公生奇氣得拍床:“你既然都知道為什么還要犯糊涂!世上好女子千千萬,你,你怎么能喜歡一個妖女!”
李重山說不出話來,被妖女兩個字打得失魂落魄,忽然想起柳春亭曾對他說過的一句話,她說他日后定會愛上一個妖女。
她早就料到了他有今日,她跟他走時就看透了他的心。
公生奇苦口勸道:“重山,我了解你,你是最堅定最公正的一個人,心境純?nèi)唬偸巧髦卦偕髦,不愿意行差踏錯一步,寧可人負(fù)我不愿我負(fù)人,柳春亭呢?她能因一時斗氣就殺了自己的親哥哥,根本就是心腸歹毒,又自私自利,她與你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說,她與你完全是背道而馳的,你若是和她在一起,難保有一日不被她牽累,我怕你到時后悔!”
李重山沉默半晌才道:“···她不是因斗氣殺死春橋的!
公生奇罵道:“你還為她開脫!不管她為何殺死春橋,她就是弒親!就是大逆不道,違背人倫!只這一樁就能說明她不是你與你相配的良人,我看你是失心瘋了,真恨不得給你灌點藥!”
李重山默不作聲。
公生奇氣呼呼道:“我看啊,你也別收她做什么徒弟了,日日放在眼前你更抵不!不如就放她走!再不見她!”
李重山道:“可她已經(jīng)無處可去!
“無處可去···無處可去就到我這兒來!”公生奇賭氣道。
李重山搖頭:“你管不住她!
公生奇怒道:“怎么管不!你怕是忘了我是誰!再不濟(jì)我就給她下毒!不聽話就不給她解藥!”
“萬萬不可!”李重山當(dāng)了真。
“你!”公生奇看他這慌張樣真是氣得胸口疼,他罵也不知道怎么罵了,只嘴里不斷喃喃,“瘋了瘋了···”
李重山也無話可說,起身道:“時候不早了,我去叫綠牙過來。”
公生奇撫著胸口,懶得理他。
李重山推門出去,走到綠牙屋外敲門,綠牙睡眼朦朧地打開門,還沒等他說話,就先開口道:“李師伯,剛才那個姐姐讓我告訴你,她先走了!崩钪厣揭惑@,話都來不及說就朝谷口奔去。
天幕已經(jīng)薄薄地罩上了一層黑紗,月亮凄冷地掛在一隅,這時候再不信里頭住著什么仙子玉兔,更像是儲滿了高山上的積雪和天下最傷心人的淚。
溪水潺潺流過,兩旁的“花叢”中一片寂靜,柳春亭的馬匹的靜靜地躺在其中。
李重山突然停下來,他再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馬匹里側(cè)還躺著一個人。
是柳春亭!
李重山忙過去,此刻顧不上其他,先將她抱到了公生奇的屋子里。
公生奇被他嚇了一跳,怎么好好地出去,抱著個人回來,
李重山臉色沉沉道:“她被你的藥花毒倒了。”
“?”他手忙腳亂的從床上下來,讓李重山把人平放,“好好的她怎么會中我的機(jī)關(guān)?”他問李重山,李重山卻只是望著柳春亭,根本沒聽見他的話。
公生奇嘆口氣,只得道:“你先退開,讓我看一看,我這外頭的毒又毒不死人,你不必?fù)?dān)心!
李重山問道:“來時我們的馬也突然倒了,你究竟在溪水里邊放了什么?”
一旁被師父叫過來,還揉著眼睛的綠牙答道:“溪水里沒有放毒,是那些藥花,里頭有股味道,人聞不到,馬鼻子比人靈多了,它肯定是被熏暈過去了!
“那她是怎么回事?”李重山問,床上的柳春亭仍閉著眼。
“她是被藥花刺破了皮,中毒了。”公生奇拉起柳春亭的手掌給它看,他冷冷道,“她是故意弄傷自己的。”
李重山看著她掌中細(xì)密斑斕的傷口,一看就知是故意抓握銳物造成的,他胸口一陣悶痛,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撫上了柳春亭的臉。
公生奇冷哼一聲,轉(zhuǎn)身對綠牙道:“走,跟我去熬藥!
綠牙還懵懵懂懂,追問道:“故意的?師父,她為什么要故意弄傷自己?”
公生奇斜睨一眼身旁失魂落魄的李重山,說道:“失心瘋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catchen的地雷,感謝南桃柚子的地雷。
提前更了,再請三天假,下周四見。
第15章
昏暗的屋子里浮動著一股惡臭,柳春橋躺在床上,眼睛大睜著,仿佛從未閉上過,他不想靠近,卻還是一步步走了過去。
“師父!贝簶蛉酝蓓,開口叫他,“師父為何不救我?”
他搖頭,說的話卻是自己都聽不清,春橋又問:“師父為何不救我?師父為何不替我報仇?”
報仇?他要怎么替他報仇?
“殺了她!绷簶蚵牭搅怂男穆,猛然轉(zhuǎn)頭看向他,張開嘴大聲吼叫起來,目眥欲裂,兩眼瞪得如黑洞一般。
殺了她!排山倒海的嘶吼朝他襲來。
他怕得不敢作答,想逃卻動彈不得。
“醒醒,重山,醒醒!
李重山睜開眼,公生奇正輕拍他的肩。
“你剛才在發(fā)抖,氣也喘得很急!惫娴,見他轉(zhuǎn)醒才坐回椅子上,手里還拿著些藥草。
李重山抹掉額上的汗,輕描淡寫道:“做了個噩夢而已。”
幸好公生奇沒有問是什么夢,也許他心知肚明。
李重山轉(zhuǎn)頭看了看床上的人,有些焦急道:“她怎么還沒醒?”
公生奇沒好氣道:“若不信我你就帶她去別處!
李重山無奈一笑:“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公生奇不理他,只專心擺弄著手邊的藥草。
李重山起身走到床邊去看柳春亭,她神色平靜,若不是知道她是中了毒,只以為她是睡得太沉。
李重山碰了碰她的手,她指尖冰涼,他張開手掌將她的手包住,做得十分自然,心頭也是一種靜悄悄的喜悅,這時只想她快點醒過來。
公生奇在后頭看著,心里雖然不快,可也不能真去做個大棒,且李重山明顯打不醒了,他又何苦絮絮叨叨的非要去惹他嫌。世上的癡男怨女大多是人逼的,他雖沒談過情,可也聽說了不少故事,順?biāo)烊缭傅某O嗫磧缮鷧,橫遭阻隔的往往成了佳話傳奇。
這樣想了一通,公生奇逼自己先放寬了心,他輕咳了一聲起身走過去,不過仍垮著個臉。
“讓開,我給她上藥!
李重山松開手,站到一邊。
公生奇坐下,攤開柳春亭的右手,將搗碎的藥草敷在她的傷口上。
他說:“待會兒等綠牙把藥熬好,灌她喝下去就好了!
李重山道:“我來喂她!
公生奇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倒沒有再說什么。
過會兒綠牙端著藥進(jìn)來后,李重山就把碗接過去了,綠牙瞅瞅師父,見他不出聲也樂得偷懶。
他站到一旁,看李師伯接過碗?yún)s先放在床邊,先將床上躺著的姐姐扶起來,讓她靠在懷里,這才端起碗,還不喂,吹了又吹,還問他有沒有勺子。
師父說沒有,李師伯看著還不太高興,又把藥吹了幾遍。終于師父看不下去了,轉(zhuǎn)頭叫他去拿個勺子來。
等他把勺子拿來就被趕出去了,師父不讓他看李師伯把那位姐姐摟在懷里的樣子,他倒不覺得有什么,李師伯是個慈愛的長輩,也曾這樣抱他玩耍。
喂完藥之后,李重山就坐在一邊等著柳春亭醒過來,他勸公生奇去休息,公生奇卻不肯,硬坐在椅子上,瞪眼看著他,一副監(jiān)督模樣,生生瞪了幾個時辰,最后實在是熬不住了,才趴在桌上睡著了。
李重山怕他著涼,把自己的斗篷蓋在他身上,又把火盆往他那邊移了些。他回到床邊剛坐下,發(fā)現(xiàn)柳春亭不知何時手握成了個拳,臉色也不如剛才安穩(wěn),想來是藥效發(fā)了。李重山不知該如何安撫,只敢輕輕地摸她的臉,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又怕她把手里的藥給掙掉了,便將她的手掌朝上打開,用自己的手掌貼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地將她手給托起來了。
“快點醒過來,我有很多話要對你說!彼p聲道,頭抵在床沿,觸著她的指尖。
“什么話!
李重山驚得抬頭,看見床上柳春亭的嘴角悄悄勾起來了。
“你醒了!”他先是喜,后面回過神來,又有些氣惱道,“醒了怎么還不睜眼!
柳春亭睜開眼,對他一笑,眼神向下移,看著他托著自己的手。
李重山也低頭看了一眼,解釋道:“我是怕你把藥弄掉!
柳春亭道:“說吧!
李重山將她的手放下。
柳春亭望著他,是個他不開口就不罷休的模樣。
李重山聽到自己的心咚咚跳,嘴里卻像含著一塊炭火,喉頭滾動,偏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還是柳春亭先說話,她問:“還要收我為徒嗎?”
他答:“不收了!
“若我真走了,你會如何?”
“去找你!
柳春亭一把拉住他的手。
李重山道:“輕一點,不要亂動,小心把藥弄掉!
柳春亭得意地奚落他:“還說要和我做師徒!”
李重山道:“是你先說要敬我茶。”
柳春亭一下急得仰起頭來:“我當(dāng)時是氣話!你怎么能答應(yīng)?”
李重山忙起身把她按下去躺好,他道:“快躺好,我也是氣話!
柳春亭梗著脖子仰面朝天的看他,他則低著頭,倆人臉對著臉,呼吸相聞。
“以后再不許趕我走了!彼÷曊f。
李重山一笑:“我什么時候趕過你。”
她也笑起來,雙眼清亮,李重山眼神一閃,剛伏低身子湊近,身后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
他回過頭一看,公生奇趴在桌子上沒動,臉對著他們這邊,閉著眼眉頭緊皺,又劇烈地咳了幾聲。
李重山直起身來,先幫柳春亭把臉上的粘著的頭發(fā)撥開,說道:“你好好休息,你好了我們就走!
柳春亭點點頭,又閉上眼,感覺到眼皮上掠過一陣溫暖的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