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角落的位置還有一少年,少年穿了一身紅衣,眼睛似乎受了傷,一只眼睛被紗布遮住,另一只眼完好。
貍珠此時并沒有認出來,他身旁的少年便是先前他用石子打過的檐上客。
他老老實實的把書冊放在桌上,除了劍譜之外,還有白紙和炭筆,可以用來記錄。
紅衣少年一直觀察著貍珠的一舉一動,揣測貍珠故意坐在這里的用意,如坐針氈,不知道貍珠又想了什么新的報復(fù)手法。
一整堂課,除了書冊上多了一些丑字之外,貍珠什么都沒做,甚至差點睡著,沒一會把自己掐醒。
貍珠注意到身旁的人保持著一個姿勢一直沒動,對方似乎一直在認真聽講,他有點心虛,可惜劍譜上的東西對他來說確實好難。
“那個……”貍珠主動地把自己的書冊推過去,一雙杏眼瞅過去,請教人時嗓音軟綿綿,“能不能告訴我先生說的是什么意思?”
課堂上突然掉針可聞。
第二十一章
“老大,這小子一定是在嘲諷我們!明知道我們不聽課,還故意過來問……簡直是在羞辱我們!”其中一名弟子對紅衣少年說。
紅衣少年喚作莫如風,和沈羿是死對頭,從入學(xué)開始,各樣都被沈羿壓一頭。
聞言莫如風默默握緊了拳頭,果真是羞辱,上課他沒有回答出來江貍珠的問題,江貍珠朝他笑笑。
定是在嘲笑他。
“興許他現(xiàn)在就在背后說老大呢!不如沈羿就算了,居然連一個靠著關(guān)系進來的菟絲花都不如!”另一名少年在旁添油加醋。
“閉嘴!蹦顼L開了口,隱隱咬著牙,“上課那老頭都講了些什么!
“這個,我們也不知道,應(yīng)該問小明!
四人中唯有一名少年在對面坐著,他坐在長廊上,生得斯文安靜,手中拿著書冊,未曾參與幾人的話題。
直到幾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少年這才看過來,聞言回復(fù),“講了劍譜上的內(nèi)容,從最基礎(chǔ)的凝氣運轉(zhuǎn)靈力開始!
莫如風一只眼被遮住,另一只眼浮出郁色,手里的劍立到了東既明身側(cè)。
“你,從頭再講一遍!辈蝗幌麓谓傊樵賳,他回答不出來,這般的羞辱他不要再受第二次。
一旁的添油加醋二人組匯報道:“老大,我們剛剛還看到了江貍珠帶了食物,他還沒學(xué)會辟谷呢!
“要不要把他的食物扔了!
莫如風使了個眼色,兩人立刻意會。
貍珠在中午修沐的時間便去了后山,江雪岐在后山,后山的氣氛顯然比前院要好很多,安靜的多。
廊亭靠前的位置玄衣少年在廊柱邊,少年眼底下有重重的黑眼圈,一身玄衣如同墨刃劍鞘,正抱劍而立,聽見動靜朝他看過來。
灰色一層暈染開的眼珠,利如開過鋒一樣。
原先在江雪岐院子里見過的,喚作李云錦的少年。
貍珠看一眼講堂,他貿(mào)然進去,有些不合適,這里只有一個人能搭話,何況這還是江雪岐的舍友。
“那個……”貍珠主動地開了口,“我找江雪岐,你能不能幫我叫叫他。”
他這個時候反應(yīng)遲鈍,忘記了能傳音。
空氣安靜下來。
抱劍而立的少年仿若未聞,繼續(xù)看著前方,壓根不搭理他。
貍珠:“……”
他想起這人早上還在用水缸里的水洗臉,腮幫子不由得鼓起來,嘴巴繃緊,這個時候想起來能傳音了。
靈力在掌心里浮現(xiàn),他說,“二哥哥,我來后山了。”
貍珠不知在講堂里看長廊能夠看的一清二楚,別人自然也能看到方才他與李云錦搭話。
穿著清碧衣裳的少年,生的天然貌美,杏眼朝著這邊看過來,在朱紅的長廊下,像是一朵盛開的清枝玉蓮。
窗戶前,沐微遲看了一眼少年的方向,眼珠稍停頓,一道白影在他視線里掠過。
戴著面具的白衣少年,分明靈力低微,卻能做到?jīng)]有存在感,若不是特意記著,幾乎很容易便忽視。
沐微遲又掃了一眼玄衣少年的身影,隨之收回目光。
“……”奇怪的人不缺這一個。
“二哥哥!必傊橐姷搅巳耍劬ι粤,忍不住說,“二哥哥,先生的課好無聊,我聽不懂!
“我們來晚了幾日,課程前期會跟不上!苯┽f。
“若是貍珠有不懂的地方,晚些我們回去再看看便是。”白衣少年嗓音溫和,眼睫落下來縫隙中透出幾分縱容。
“二哥哥都會了嗎?好厲害!必傊樾÷曊f,他又給江雪岐看他課上畫的東西。
在墨汁上沾了靈力,畫出來一只蝴蝶,蝴蝶被他捏在掌心里,在他張開手的時候,墨汁做成的蝴蝶隨之翩翩起舞。
“這是上課畫的,送給二哥哥,感覺和二哥哥很像!必傊檎f。
雖說不知哪里像,總覺得江雪岐有時像是蝴蝶一樣,帶著脆弱的美感。
蝴蝶停在江雪岐指尖,江雪岐看向他,“貍珠……若是發(fā)生了什么事,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上午好像也沒有發(fā)生什么事,貍珠點點腦袋,蝴蝶交給了江雪岐,他便沒有其他事情了。
“二哥哥,那我回去啦!
貍珠有點依依不舍,一路上都和江雪岐待一塊,已經(jīng)形成了依賴。
他回到前院,依舊吵吵嚷嚷,到自己后排的座位,下午要練劍,還沒有學(xué)會辟谷,近來都要吃東西墊墊。
進門時便注意到有目光落在他身上,薛遙看了他兩眼,似乎欲言又止。
貍珠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的點心不見了。
左找找右找找,沒有油紙包,貍珠有些疑惑,又不好意思去問周圍的人有沒有看見,周圍的人都不認識。
唯一稍熟悉一點的,是身旁的紅衣少年。
“莫公子,”貍珠上午的時候便看到了對方的名字,湊過來小聲地問,“你有沒有見有人來過我這里?”
他一跟對方講話,紅衣少年似乎渾身都繃緊了,對方硬邦邦的回復(fù),“沒有。”
難不成是他出門的時候忘帶了,一頓不吃也沒什么,貍珠悄悄地記下來,下次還是放江雪岐那里,江雪岐記性好一些。
他一直在座位上坐著,肚子叫起來,睜眼瞅著劍譜上的字,到時間隨著人群一起往外走。
貍珠低頭看自己的肚皮,還是早些學(xué)會辟谷,這般若是被人聽見了容易丟人。
他隨著人群前往問劍峰,方出門,聽見身后的人喊他。
“江貍珠!毖b喊住了他。
貍珠隨之停下來,他腦袋冒出來問號,瞅著人沒有講話。
“你來得晚,若是不介意,日后和我一起……如何!毖b說,掃了一眼不遠處的莫如風幾人。
眼前人是問天榜的第一,和他坐一桌的似乎也是個笨蛋,不知道先生講些什么,自然和薛遙一起更好。
貍珠眼珠子轉(zhuǎn)過去,不知道對方為何這樣好意,早聽聞薛遙圣子慈心,當真如此?
“……興許會給薛世子添麻煩!必傊檎f。
“無妨,”薛遙,“若是有不懂之處,隨時可以來問我!
“不必喚我世子,喚我薛遙便是!
不遠處的莫如風幾人一直盯著這邊,見狀不由得一瞬間明白了薛遙的意思。
“薛遙這是在多管閑事?”莫如風冷冷地盯著兩人看。
“老大不用擔心,薛遙也不可能十二個時辰一直守著他,總能讓我們抓到空子!
“今日讓那小子餓了肚子,我方才還聽見他肚子叫了呢……按我說已經(jīng)算是懲罰夠了!
小個子一開口,被莫如風看一眼,立刻閉了嘴。
他們四人的組合,穿紅衣的莫如風,大個子和小個子,外加不善言語的東既明。
問劍峰兩院是一起上,在山下用了瞬身之法,貍珠遠遠地看到了江雪岐。
“薛遙,我先去找我二哥哥了!必傊殚_口,歡快地便去了江雪岐那邊。
薛遙在原地看著,視線落在遠處的兩名少年身上。
“二哥哥。”貍珠剛到江雪岐身前,他的肚子就叫了起來。
貍珠又瞅一眼,對江雪岐說,“今日我忘帶了點心,點心不知道被我丟在哪里了。”
“若是從今日開始學(xué)辟谷,也要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能不能麻煩二哥哥幫我裝著點心?”貍珠和江雪岐打商量。
江雪岐在人群中沒什么存在感,他們兩人湊到一起講話的時候才會引起注意。
他們兩個腦袋湊在一起,自從來到劍道書院之后,沐微遲和他們裝作不認識,只時不時地朝他們這邊看一眼。
“丟了?”江雪岐問出來,墨團似的眼珠籠著情緒,嗓音依舊溫和,“貍珠臨走時不是放進書袋里了嗎!
面前的少年一臉無辜,似乎不知道自己撒謊的時候視線會下意識地移向一旁,還會不自覺地撓耳朵。
“路上不小心丟了。”貍珠含糊道。
“……那今日我們早些回去!苯┽f,手掌放到了他腦袋上,“貍珠先忍忍!
貍珠實際上餓的想啃劍,他這般的沒出息,已經(jīng)開始憂愁辟谷時要怎么辦了。
“我知曉了!彼怨缘夭洳浣┽恼菩,慣會撒嬌賣乖,把遭遇不好的事情時的心情轉(zhuǎn)化過來。
“二哥哥,我們晚上去吃點心如何,要熱乎的!必傊檎f。
江雪岐說了個“好”。
貍珠立刻歡快起來,身邊好似有小花在唱歌,他開心地回去,引得幾人的目光各異。
問劍峰第一場試煉,從劍道書院的最高峰青瀑直上,誰先到達山頂便算通過。
“別以為你們劍道通過了便不用學(xué)堂課,一月之后堂課測驗不過一樣重來……”出題的老頭在一旁吹胡子瞪眼。
待雪鶴一聲啼鳴,十幾道身影一瞬間在原地消失,瀑布之上出現(xiàn)一道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