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憑景又道:“但愿太后當(dāng)真知曉了,臣不希望日后再有類似的事情發(fā)生,還請?zhí)笕蘸笊僬俪嫉姆蛉诉M(jìn)宮說話。她年紀(jì)小性子爛漫,與太后不是一路人,恐怕也說不到一起去!
太后聽著他的話,忽地想到聽到的傳言,講他如何護(hù)著自己的小娘子,一個賞花宴,也生怕旁人欺負(fù)了她。
原來是真的。
她輸?shù)眠@么徹底,甚至于,她都未曾出口訴說她的情意。
太后看著霍憑景的身影,忽地開口:“霍大人,哀家有一事想請教霍大人……”
霍憑景并未轉(zhuǎn)身,只道:“太后娘娘應(yīng)當(dāng)清楚自己的身份!
太后的話戛然而止在喉口,她看著霍憑景的身影漸漸遠(yuǎn)去。
他并不想聽她的情意,她說或者不說,都是輸?shù)靡粩⊥康亍?br />
這世上,他只為那人折腰。
太后曾有過諸多的妄想,她想過,或許霍憑景只是礙于身份,所以不曾與她有任何逾越之舉。但她竟忘了,像霍憑景那般的人,倘若他當(dāng)真想,身份又算得了什么?
歸根到底,還是因為他對她沒有任何情意,或許一絲一毫都沒有。
太后神色黯然,命人將參湯送去勤政殿中。這參湯,也不過是她為了見霍憑景一面的借口。
趙盈盈睡醒時,只覺得身側(cè)逼仄,她想翻身,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胳膊被禁錮住了。她一怔,偏頭看見身側(cè)的霍憑景。
霍憑景被她的動作吵醒,含笑看著她。
“怎么跟我擠在這美人榻上?”趙盈盈道。
霍憑景將頭搭在她肩膀上,低聲道:“方才頭忽然痛起來,便抱著盈盈躺了一會兒!
趙盈盈啊了聲,眉宇之間浮現(xiàn)擔(dān)憂:“相公又頭疼了?不是說已經(jīng)好很多了么?怎么還會疼?現(xiàn)在還疼嗎?”
她說著,掙扎著要起身,被霍憑景按下。
“已經(jīng)好了!被魬{景在她白皙的脖頸間深嗅了下,“盈盈好香。”
趙盈盈道:“要不要請李棋來看看?”
“無妨,已經(jīng)沒事了。盈盈便是我的靈丹妙藥。”霍憑景道。
趙盈盈嗔看他一眼,推了推他,下美人榻,仍當(dāng)這話是情話,并未多想。
第84章 庇護(hù)
第二日, 李棋來給霍憑景診脈。
李棋搭完霍憑景的脈,霍憑景慢條斯理整理袖口,問李棋:“情況如何?”
李棋輕笑一聲, 反問道:“你希望如何?”
霍憑景從他這話里已經(jīng)知曉答案,對李棋的反唇相譏并不惱怒, 只似笑非笑地勾唇, 輕啜了口茶水, 而后說起另一件事:“我體內(nèi)的毒素,以你的能力, 短時間內(nèi)解不了的話, 是否會影響我夫人?”
李棋挑眉, 嘲弄一笑道:“你現(xiàn)在才想起來問這個問題, 會不會太晚了些?”
真是稀奇, 這種關(guān)切肉麻的話語居然有朝一日能從霍憑景這個冷血無情的口中聽見。李棋本以為, 霍憑景與他一樣,是個冷血無情的人,可沒想到, 不過短短半年,霍憑景便變了。
霍憑景眸色微凜, 為李棋的話略略蹙眉:“當(dāng)真會有影響?影響很大?會危及到她的性命么?”
李棋在心中嘖了聲,面上不動聲色,道:“以你們行房的頻率,你覺得呢?”
李棋想到那日霍憑景著急忙慌把他喊來, 給一個裝病的人看病的模樣,便覺得好笑。他以為這會兒又能在霍憑景臉上看見他那種可笑的神情, 但霍憑景只微微垂眸,而后盯著李棋許久, 似乎了然了。
霍憑景道:“看來你的日子過得太過舒坦了!
李棋失望地嘁了聲,說:“能有什么事?你未免擔(dān)心得太多。你體內(nèi)原本也只沾了一點玉黃泉,不會影響到你的寶貝娘子的,放心吧。只不過,你們不能有孩子,玉黃泉雖不會影響到你的寶貝娘子,卻會影響你的孩子,若是不管不顧生下孩子,只怕十有八九早夭,即便強(qiáng)行用藥吊著命,也會受盡苦楚。你自己掂量吧!
李棋看了眼霍憑景,雙手環(huán)抱胸前,歪頭道:“不過這對你來說,也算不上什么影響吧,畢竟我記得,你并不需要子嗣!
那是從前的霍憑景的想法,李棋摸了摸下巴,又想,可從前的霍憑景也對女人沒什么興趣,哪里能想到有朝一日他竟會沉溺溫柔鄉(xiāng)?
霍憑景聞言,沉默片刻后,道:“我知道了!
他對子嗣沒什么想法,旁人需要子嗣繼承香火,他不需要,他甚至未曾想過要將自己的任何東西留存后世,死都死了,身后事如何,壓根也看不見。不過,趙盈盈似乎挺想要孩子的。
他想到那日趙盈盈說的話,在她的想象里,他們之間會兒孫滿堂。
她又是重情心善之人,若是他們有一個孩子,卻保不住,她定會傷心難過。
霍憑景不愿她傷心難過,所以,在他體內(nèi)的毒沒得到解決之前,先等等。何況她如今年紀(jì)還小,也不急。
“想必對你來說,使男子避孕的藥不是難事!被魬{景嘴角噙著笑意,對李棋說。
李棋輕哼了聲,“那是自然,你需要的話,我待會兒命人給你送來!
“好!被魬{景道。
李棋輕哼了聲,又笑:“你還真是寶貝你那小娘子,連避子湯都舍不得叫她喝!
霍憑景只笑不語,他既然決定庇護(hù)她,自然是一絲一毫的苦楚都不會讓她受。
李棋瞧著他忽然變得柔和的神色,顯然是想到了他那小娘子,不由得搓了搓胳膊,又有幾分詫異地開口:“其實我一直有些好奇,你這位寶貝小娘子,到底哪里吸引你?坦白說,我從未想象過,你竟然會喜歡這樣的女人!
霍憑景清淺一笑:“她,很可愛!
可愛?他是看不出來。
李棋輕哼一聲,并不打算繼續(xù)這個話題,轉(zhuǎn)身要走。
又聽霍憑景道:“三年之內(nèi),你可有法子根治我體內(nèi)的毒?”
李棋頭也沒回:“三個月!
事實上,他已經(jīng)有些眉目,只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說罷,李棋踏出房門。
在廊下,李棋與前來請霍憑景用膳的紅棉遇上。
紅棉遠(yuǎn)遠(yuǎn)便瞧見了李棋的身影,她對李棋印象深刻,因為這位李棋先生與姑爺說話時總是很囂張,可姑爺竟然也縱容他。而且李棋總是臭著一張臉,一副不好相處的模樣,紅棉有些怕他。
正猶豫著要不要先避開,李棋已經(jīng)到了紅棉不遠(yuǎn)處,儼然是避不開了。紅棉只好硬著頭皮福了福身:“見過李棋先生。”
李棋對紅棉沒什么印象,只記得她是霍憑景那位小娘子身邊伺候的丫鬟。他覺得趙盈盈是個空有美貌的草包,想來她的丫鬟也是一路人。
李棋并未搭理紅棉,徑直從她身邊走過。
紅棉松了口氣,看著漸漸走遠(yuǎn)的李棋的背影嘟囔道:“真是兇巴巴的,明明是個小白臉……真是白瞎了這張臉……”
她以為自己的聲音很小,殊不知仍被李棋聽得清楚分明。
李棋頓住腳步,他聽見了什么?
小白臉?誰?他?
呵,可笑。
他最恨別人叫他小白臉了。
小時候,他便比旁的男孩子生得更唇紅齒白,不像男孩,倒像女孩,為此他沒少被人打趣,或者說,變相地欺凌。再后來,他家中出事,他輾轉(zhuǎn)流落,成了奴隸。那時族中的人都成了奴隸,那些曾經(jīng)自詡比他陽剛的男孩們,也都被殘酷的生活壓得抬不起頭來,再也沒有一絲傲氣。沒有人再嘲諷他像小白臉,甚至于,李棋因為那張臉,得到了另一個機(jī)會。
那位老御醫(yī)說,見李棋合眼緣,想法子將他從奴隸堆里帶了出來,收他為徒。
李棋曾為此松了口氣,他想,他生了這樣的皮囊,也不算全無用處。
可再后來,他才知曉,那老御醫(yī)之所以收自己為徒,是為了什么。
是為了惡心的私欲。
他記得那個老男人看向自己時那齷齪的眼神,李棋后來每每想起,都忍不住想吐。后來,當(dāng)那個老男人壓在自己身上時,李棋殺了他。
他本該死再那時候,是霍憑景救了他。從那以后,李棋性情大變,再也不是那個待人溫和有禮的少年,他開始冷著臉,陰晴不定。
李棋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猛地轉(zhuǎn)身,攔住了紅棉的去路。
他眼神陰森森地直直盯著自己,紅棉被他嚇了一跳,“李棋先生,可是有什么事?”
李棋冷聲道:“你方才的話,我不想聽見第二遍。”
紅棉心驚膽戰(zhàn)點頭:“我……我知道了,抱歉,我還有事,便先走了!
紅棉被李棋生氣的樣子嚇到,趕緊應(yīng)下后離開。她捂著心口,心里愈發(fā)害怕李棋。
李棋看著紅棉驚恐萬分的模樣,自嘲地笑了笑,哪有他這么嚇人的小白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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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了朝回來后,瑞陽王心情并不佳。一方面,他對自己被霍憑景諷刺了一番的事耿耿于懷,另一方面,又對霍憑景中了毒的事感到快意。
他遲早要把那姓霍的踩在腳下,瑞陽王胸口起伏著,逗弄著自己的鳥兒。
一偏頭,瞧見陳敬之正要出門。
陳敬之亦看見了瑞陽王,上前行禮:“兒子給父王請安。”
瑞陽王嗯了聲,問他:“這是要去哪兒?”
陳敬之一時默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只是想靜一靜。他對那位舞姬的事還有些懊惱。
“父王,兒子院中新添了個人,是繁樓的舞姬!标惥粗肓讼,稟話。
瑞陽王對這種小事并不在意:“添一個人便添一個人吧,你自己安頓好便是,只是有一樁,你如今還未成婚,正妻入門之前,最好別弄出孩子!
“兒子知曉!标惥粗疅o聲嘆息。
瑞陽王看著自己的兒子,又道:“我記得,你喜歡承安侯家的姑娘?”
陳敬之并不否認(rèn),嗯了聲。
瑞陽王摸了摸籠中的鳥兒,道:“承安侯,與咱們?nèi)痍柾醺挂菜慵沂老喈?dāng)!
最重要的是,承安侯名望頗高,一向并不支持朝中黨爭,若是能與其聯(lián)姻,對自己會是個助益。
“既然喜歡,為何不去提親?”瑞陽王問。
陳敬之一怔,不知怎么開口,說鄭溪并不喜歡自己?自己幾次三番示好,都被鄭溪冷臉拒絕。
瑞陽王看著兒子,笑了笑:“你啊,還是太年輕;橐龃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喜不喜歡你,是最不要緊的事。爹只問你一句,你可愿意娶她?”
陳敬之自然求之不得,“兒子愿意。”
瑞陽王道:“那便得了,明日爹便讓娘上門,與承安侯提提這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