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洛楓也被送了回來。
與蕭恒不同,洛楓被砍了一只手,還被剜去了雙眼,成了個瞎子。
洛林看著自己寵愛的弟弟變成這樣,心里悲痛萬分,卻也不得不道謝。
“多謝霍相,改日霍相成婚,下官定然備一分厚禮!
朝南笑嘻嘻道:“洛大人可得管好令弟,日后若是再干什么錯事,怕是沒這么好運氣了。唉,也就是咱們大人想著喜事在即,不宜殺人,否則令弟哪有這么好的運氣!
洛林皮笑肉不笑地送走朝南。
時間在指縫間流逝得不知不覺,距離趙盈盈與霍憑景的婚事已經(jīng)只有五日。
趙盈盈起了個大早,今日霍憑景為她準(zhǔn)備的嫁衣就要送過來了。
第65章 大婚
趙家上下都緊張地忙碌著, 原本沒這樣忙碌,后來得知霍憑景的身份后,又見他處置了蕭恒與洛楓的手段, 趙茂山多少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婚事出什么岔子, 惹霍憑景不高興, 畢竟這樁婚事本也有些倉促, 便只好叮囑府里眾人都仔細一些,再仔細一些。雖說名義上他是霍憑景的老丈人, 可趙茂山也不敢擺什么老丈人的譜。
也因此, 整個趙府的注意力都在趙盈盈的婚事上, 甚至于都忘了另一位差不多時間要出嫁的新娘子。
與春山院的熱鬧相比, 夏荷院中實在可稱得上落寞。
林氏名義上是趙家主母, 也是趙盈盈的母親, 盡管林氏自己不愿,卻也不得不多照看春山院。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去忙別人的婚事,趙婉妍心中的嫉恨愈發(fā)濃烈, 已經(jīng)是熊熊大火,快要將她自己燒焦。
趙婉妍有些出神, 手上的針便沒注意扎破了手指,刺痛感拉回了她的思緒。她有些煩躁地放下手中的嫁衣,抬頭看了眼外面的天。
萬里無云,碧藍如洗, 金黃的太陽落在廊下。這樣的好天氣,本該有好心情, 可她的心情一丁點也好不起來。
外頭的熱鬧聲與她院子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趙婉妍偏頭問丫鬟:“外頭是怎么了?”
丫鬟猶豫道:“是今日霍相爺給二姑娘送了嫁衣過來試尺寸!
丫鬟跟在趙婉妍身邊多年, 知曉她的脾氣,說完之后就感覺她的臉色變了變。
丫鬟其實也覺得三姑娘挺可憐的,不論如何,就算手段不干凈,可出嫁畢竟是女子一生的大事。偏偏那位蕭公子如今已經(jīng)毀了容貌,成了廢人,再不是往日翩翩公子了,恐怕連親自來迎親都做不到。若是尋;槭,還能退掉,可三姑娘已經(jīng)有了蕭公子的孩子,且事情都鬧得人盡皆知,退婚也退不了。
丫鬟不禁有些唏噓,心想若是三姑娘當(dāng)時不搶二姑娘的親事,或許還能嫁一個更好的人。
可這話她是不敢當(dāng)著趙婉妍的面說的。
趙婉妍微蹙眉頭,輕嗤了聲:“她一向蠢笨,連嫁衣都不會自己繡,呵。”
嘲弄的語氣,似乎很瞧不起趙盈盈。
丫鬟想到方才聽說的,道:“可她們說,那嫁衣是京城最好的幾十位繡娘一起做出來的,又嵌了各種寶石,雍容華貴,價值連城,甚是好看呢!
不止嫁衣,還有余下的一半聘禮,也熱熱鬧鬧地抬了進來。
丫鬟說著,語氣有些羨慕,聽說好些人都去瞧了,若不是她要伺候三姑娘,她也想去親眼看看。
趙婉妍瞪她一眼,執(zhí)拗道:“再好看又如何,也不是她自己親手繡的,日后她定婚姻不幸!”
丫鬟沒說話,只在心里想,雖然那是湖州的傳統(tǒng),可也不一定準(zhǔn)確呀,說到底不婚姻幸不幸福不還是看夫君疼不疼人么?霍相爺如此疼愛二姑娘,什么都給她最好的,二姑娘的婚姻又怎會不幸福呢?
丫鬟低著頭道:“奴婢去看看姑娘的藥!
趙婉妍被氣暈了幾次,加上心中郁結(jié),這一胎懷得并不安穩(wěn),大夫開了安胎藥。
她目送丫鬟走后,想到了自己腹中的孩子,已經(jīng)漸漸顯懷。但她月份還小,其實對自己肚子里孕育著一個生命沒什么感覺,何況她原本對這個孩子的到來也沒什么期待,不過是她為了做蕭恒正妻的手段。
如今……倒顯得是她的累贅,因著蕭恒出事,蕭家差人來看過趙婉妍幾次。她知道,因為蕭恒成了這個樣子,日后恐怕也沒人會嫁他,更難以有什么孩子,所以蕭家才想穩(wěn)住她。
可趙婉妍不甘心。
她原先想嫁蕭恒,是因為蕭恒溫文爾雅,謙謙君子,在湖州城人人稱頌,她想嫁的可不是一個廢人蕭恒。
她想改變這種局面,可是她不知該怎么辦。這樁婚事已經(jīng)毀不掉,難道她真要嫁過去守活寡幾十年,再伺候一個廢人?
不,她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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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院中,七八個丫鬟服侍趙盈盈試穿嫁衣。趙盈盈累得氣喘吁吁,終于將這一身華貴無比的嫁衣?lián)Q上。
她深吸了口氣,迫不及待想坐下歇會兒,眼看著美人榻就在眼前,她才一邁步,就被紅棉拽住。
趙盈盈苦著小臉:“好紅棉,我好累,我就坐一小會兒!
紅棉堅決搖頭:“不行的,姑娘,你一坐,這衣裳可不就皺了。若是皺了,過幾日成婚時穿著就不好看了!
紅棉不僅不許她坐,還讓她繼續(xù)挺直背脊,抬高手臂,讓她們看衣裳哪里寬了,哪里窄了,再拿紙筆記下來,好讓人修改。
趙盈盈小臉垮做一團,看見這嫁衣的那一瞬她是驚喜的,太好看了。正紅底色上大片的金絲繡線,繡著牡丹與各色圖樣,其間綴明珠寶石,奪人眼球,身后長裙曳地數(shù)尺,須得好幾個人幫忙抬著才能往前走。
一襲紅衣上寫滿了富貴,然而,富貴穿在身上分外沉重。
趙盈盈認命地讓她們擺動,又想到這幾日學(xué)的繁復(fù)禮數(shù),小臉再次皺做一團。
這也太麻煩了。
好不容易她們終于弄完,趙盈盈松了口氣,又在七八個人的幫助下,將嫁衣脫下。
她往美人榻上塌下去,整個人仿佛一灘水一般流在矮桌上,嘟囔道:“好累!
紅棉見狀安慰道:“姑娘,再堅持一下就好了,只有幾日就要成婚了!
趙盈盈當(dāng)然也知曉這道理,嘆息一聲。
等一切都忙完,已經(jīng)暮色四合。趙盈盈用過晚膳后,便癱在美人榻上,好一會兒,又想到今日還未去霍憑景跟前晃過一遭,又掙扎著從美人榻上爬起來,把院子里那些礙事的婆子丫頭都打發(fā)走,而后叫紅棉搬了梯|子來,要去找霍憑景。
紅棉只當(dāng)她對霍憑景喜歡得緊,還調(diào)侃說:“姑娘急什么?這幾日不見霍大人也不會如何,不過幾日罷了!
趙盈盈堅決搖頭:“不行,一日不見都不行。”
她今日試那嫁衣試得胳膊發(fā)酸,這會兒一使力氣就酸痛,趙盈盈眉頭皺著,咬牙往上爬。
霍憑景聽見外頭有動靜便出來了,趙盈盈靠他走近,實在累極了,語氣滿是疲倦:“你快接著我!
霍憑景張開雙臂,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接住人。
趙盈盈抱住他脖子,尾音上揚婉轉(zhuǎn):“累死了,走不動路,你抱我!
聽來全是不自覺的撒嬌腔調(diào)。
“嗯,好!被魬{景嘴角微翹,抱她至樹下的石凳上坐下。
石凳上暑氣未散,趙盈盈抓著霍憑景手腕,就著杯口喝了口涼茶。
她是想陳述:“手好酸。”
殊不知自己的字句聽起來實在像撒嬌。
霍憑景圈住她胳膊,輕輕揉|捏:“盈盈怎么了?”
趙盈盈道:“白日里試了嫁衣,手便酸了!
她語氣一轉(zhuǎn),滿是欣喜:“不過那件嫁衣真的很好看,我很喜歡。謝謝觀山!
“盈盈喜歡就好!
這種話聽起來就叫人心情愉悅,趙盈盈微微彎眸,但還是道:“會不會太華麗了?”
“不會,盈盈喜歡,可抵萬金!
趙盈盈唇角微彎,想到什么,又說:“成婚那日,肯定會更累的!
霍憑景若有所思,含笑點頭:“嗯,是會更累。”
又與霍憑景說了會兒話,趙盈盈才回去。
之后那幾日的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便到了出嫁前一日。
一切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就緒,等待著明日。
趙盈盈還未睡下,聽得丫鬟來報,說林氏來了。
趙盈盈讓人把林氏請進來。
林氏不是空手而來,她手上還拿了些東西,有些神秘。
林氏雖不是真心為她高興,但面上還是擠出了一個粲然的笑容:“盈丫頭,明日你便要出嫁,有些事情,母親要提點提點你!
趙盈盈以為她要講一些大道理,規(guī)勸她日后端莊些,沒想到林氏卻是拿出了一本書,神神秘秘地塞到趙盈盈手里。
趙盈盈愣了下,聽見林氏說:“這書你們明晚洞房花燭用得上它!
畢竟不是親生女兒,林氏也不好說得太直白。
趙盈盈哦了聲,理所當(dāng)然地想,既然明天晚上才用得上它,那就明天晚上再拿出來吧。這般想著,她隨手放到一邊。
林氏緊接著又跟她說了一些大道理,趙盈盈左耳進右耳出,直到送走林氏。她打了個哈欠,看見林氏給的那本書還在床上,隨手收了起來。
翌日一大早,趙盈盈便被紅棉從榻上挖起來,準(zhǔn)備梳妝,趙盈盈還打著哈欠,便被一群人伺候著,化上新娘子的妝,換上那身華麗的嫁衣,等待著出嫁。
她因為沒睡醒,本就遲鈍的思緒愈發(fā)混沌,全然沒什么實感,只是隱隱地興奮。興奮的是,她今日嫁了一個好厲害的夫君,比她兩位姊妹都強,會在湖州城出盡風(fēng)頭,往后幾年,或許還會被人津津樂道。
他們都會說,那一年趙盈盈出嫁的時候多么風(fēng)光。
想想就很開心。
趙盈盈被這興奮調(diào)動情緒,終于清醒了一些。
房間里站滿了人,每個人都在為她的婚事忙碌操持,林氏也在。
直到喧囂聲忽地止住,有人道:“新郎官來迎親了。”
趙盈盈的心才突然緊張起來,她茫然地望了望四下,一時間學(xué)過的那些流程都忘了。
喜娘拿過紅蓋頭,罩在她頭上,牽起她的手。
“新娘子,走吧!
視野頓時只剩下腳下,趙盈盈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震動著耳膜,喜娘的聲音在她耳邊模模糊糊地說著什么,聽不清了。
她被喜娘牽著,邁出了自己的閨房,一路緩緩行至府門口。
“新郎官迎新娘子歸家!毕材锏穆曇粲趾鋈蛔兊们逦。
趙盈盈下意識地抬眸,被紅蓋頭遮住視線,只瞧見了一雙圓頭黑底靴。
下一瞬,眼前出現(xiàn)了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