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棉聽著,若有所思。
朝北在一旁默默聽著,見朝南越說越說,不由得咳嗽了聲,示意他可以住嘴了。
朝南也意識到自己不該說這么多,悻悻閉上嘴,繼續(xù)跟著霍憑景與趙盈盈的船走。
湖面上船只來往,霍憑景在船頭劃船,趙盈盈坐在一側(cè),用帕子擋太陽。
蕭嬋指使著丫鬟:“劃快一些,超過旁邊那只船!
她一抬眸,忽地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矯情造作的姿態(tài),不是趙盈盈是誰?
趙盈盈的船在蕭嬋前面些,蕭嬋當即起了好勝心,要丫鬟再劃快一些,超過趙盈盈的船。
再快趕上趙盈盈的船時,發(fā)生了些意外。
蕭嬋看見,趙盈盈的船和別人的船撞上了。
蕭嬋朝另一只船看去,船上有個年輕男子,她只覺得那船上的人很眼生,她喃喃自語:“是游人么?怎么這人我沒見過!
蕭嬋低頭問丫鬟,丫鬟也搖了搖頭,說沒見過這號人。
趙盈盈也被這突然的意外嚇了一跳,她看向撞上他們船只的那船,船上只有兩個隨從與一位衣著不俗的年輕公子。
那年輕公子似乎也沒預(yù)料到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頗為抱歉地看向趙盈盈道:“這位姑娘,實在不好意思,是在下的家仆一時失手,沖撞了姑娘,沒嚇到姑娘吧?”
那公子風(fēng)度翩翩,面容英俊,與蕭恒差不多,只是比不上霍憑景。
趙盈盈搖了搖頭,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和蕭恒當時對她一見鐘情的情況差不多。
那人目光落在趙盈盈身上,不動聲色將她打量一番,又笑道:“到底是我沖撞了姑娘,不如待會兒我請姑娘喝杯茶,當做賠罪,如何?”
趙盈盈聽著這話,琢磨出些味兒來了。這人……怎么感覺像是對她有意思?道個歉也就罷了,還非得要請她喝茶。
趙盈盈正想拒絕,忽地聽見一聲女子嗓音,叫道:“好哇趙盈盈,你對我二哥用了這招數(shù),如今又對旁人用第二回!”
蕭嬋的船駛近來,為蕭恒鳴不平。
那公子看了眼蕭嬋,又看一眼趙盈盈,似乎沒搞懂事情是怎么回事。
“這位是?”
蕭嬋沖那公子道:“我可告訴你,她才不是什么好人,你別被她的臉蒙騙了。她當年就用這一招勾引我二哥,如今又用這一招勾引你!
趙盈盈聽著蕭嬋的污言穢語,已經(jīng)很不高興:“蕭嬋,你在胡說八道什么?”
蕭嬋看向趙盈盈,生氣道:“你還有臉對我發(fā)脾氣?我二哥才去湘州幾天,你就水性楊花,想要勾搭別的男人了!我告訴你,我馬上就寫信告訴我二哥,讓他跟你退婚!”
趙盈盈不甘示弱:“你寫唄,你最好現(xiàn)在就寫,反正我也不會嫁給你二哥了!
蕭嬋道:“好哇,你終于承認了吧,你就是背著我二哥勾搭別的男人?”
趙盈盈道:“你二哥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哦還有你,你是不是也清楚?”
蕭嬋聽得不明所以,只當趙盈盈胡亂潑臟水:“我二哥行得正坐得端,你別污蔑我二哥,惡人先告狀!
趙盈盈又道:“是不是污蔑你們最知道,還有,什么叫當年是我勾引你二哥,分明是你二哥自己撞上我的船的,你怎么不說是你二哥想吸引我的注意?”
她們倆你一言我一語地吵著,那公子有些摸不著頭腦,插了一句:“這位姑娘,你可能誤會了,是我的家仆不小心撞上了這位姑娘的船。”
蕭嬋聞言愣了愣,沒想到會是這樣。
就在此時,響起了另一道男子的聲音:“是的,我可以作證,是他撞上了我們的船!
霍憑景穿過船艙,在趙盈盈身邊站定。
蕭嬋抬頭看著這個同樣陌生的人,“你又是誰?”
她視線狐疑地看向趙盈盈,眼神嫌惡:“你竟然背著我哥勾三搭四!
方才蕭嬋說那個公子,趙盈盈還能理所當然地回懟,可說到霍憑景,趙盈盈便有些心虛。畢竟她卻是在勾搭霍憑景,她一時默然,強行道:“關(guān)你什么事?”
蕭嬋眼神在兩個男人之間逡巡一番,而后嘲諷地笑了起來:“你們一個兩個都上她的當,我可告訴你們,她已經(jīng)與我二哥定親了,全湖州城都知道!
那公子聽得這話,看向趙盈盈的眼神帶了幾分失望,定親了?那實在有些可惜。
趙盈盈聽得蕭嬋這么說,有些緊張地看向霍憑景。這件事她還沒和霍憑景提過,他會不會以為自己在騙他?
她忐忑不安地看向霍憑景。
卻聽見霍憑景說:“定親而已,又不是已經(jīng)成婚。更何況,即便是成了婚,還能和離!
他語出驚人,蕭嬋與那位公子一起看向霍憑景,對他的話不可置信。蕭嬋本以為他不知道趙盈盈定親的事,結(jié)果聽他的意思,他知道,并且還愿意跟趙盈盈勾勾搭搭?
就連趙盈盈,也被霍憑景的話驚了驚。
她沒告訴霍憑景這件事,是怕他介意,結(jié)果他好像并不介意。
霍憑景好像真的很喜歡她。
趙盈盈知道這一切都是月神大人的功勞,他把霍憑景的心智完全蒙蔽了。
趙盈盈還是有些尷尬,她看向霍憑景道:“這件事我可以解釋,待會兒我再向你解釋。”
霍憑景對她微微一笑:“沒關(guān)系,盈盈,你不用向我解釋。我相信你沒說,自有你的道理。我亦不會因為這件事而生氣!
他好像滿腦子都是喜歡她這件事。
這也太能包容了吧。
她甚至覺得已經(jīng)可以在此刻問霍憑景,你愿不愿意娶我了。
但現(xiàn)在這個場合說這個似乎不太合適,趙盈盈壓下心中的激動,看向蕭嬋道:“這是我和你二哥的事,不需要你來插手。如果你有什么話,大可以給你二哥告狀,就這樣!
又看向那個撞她船的人:“不用道歉了,反正也沒出什么事,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再見!
說完,她看向霍憑景道:“我們走吧。”
霍憑景點頭,將船劃遠了。
兩個人都沒了游湖的興致,索性將船還了,上了岸。
趙盈盈清了清嗓子,思考該從哪里開始說,她還沉浸在方才霍憑景那句話的沖擊里。
其實剛才趙盈盈很慌張,因為從小到大在家里,每次她被人告狀的時候,爹爹總是不相信她。后來蕭恒也是,他嘴上說著相信自己,實際上他信蕭嬋不信自己。
趙盈盈很怕霍憑景也會相信蕭嬋的話,但是他沒有,他選擇了相信自己。這是一種偏愛,她想,就像爹爹其實偏愛趙婉妍多一些。
趙盈盈心頭縈繞著一層暖意,又想,他果然比蕭恒好太多了。
她這一想,就有些一發(fā)不可收拾,腦子一抽,便問了一句:“你能娶我嗎?”
第41章 愿意
問完這話, 趙盈盈自己也怔住了。
她怎么就問了,紅棉昨日還勸她說應(yīng)該再等等,再與霍憑景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的。她與霍憑景才相識不過幾日, 確實好像有些唐突了。而且剛才蕭嬋才說她已經(jīng)定親,現(xiàn)下她又這樣問, 豈非顯得她當真勾三搭四, 水性楊花?
趙盈盈眨動眼睛, 決定先解釋未婚夫的事:“……方才那姑娘說得沒錯,我的確已經(jīng)定下親事。不過這件事, 不是她說的那樣, 你先聽我說!
霍憑景嗯了聲:“好, 盈盈說。”
他說話時語氣溫和, 還帶著淡淡的笑意, 視線直視著趙盈盈, 讓趙盈盈心沒來由跳了跳。
她避開霍憑景的視線,偏頭說起:“我的確有個定下親事的未婚夫,全湖州城都知曉我與他的婚事, 人人都說我們是郎才女貌,般配非常。我原本也以為, 我與他的確般配,日后應(yīng)當會是一對恩愛夫妻。但是我機緣巧合之下,發(fā)覺我這未婚夫竟與我家中妹妹有奸情,從我撞破他們的奸情那日起, 我便已經(jīng)下定決心絕不會嫁給他!
“只是此事終究說來不光彩,因此并無旁人知曉。但是霍公子你放心, 我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跟他退婚的,只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機會。”趙盈盈說完, 有些忐忑地看向霍憑景。
他方才說了,會相信她的。
霍憑景聽完,神色如常:“是你那未婚夫不知珍惜,有盈盈這般好的未婚妻,竟還不知收斂,與旁人勾三搭四。實在可恨!
趙盈盈聽他仍舊站在自己這一邊,唇邊的笑意漸深,“就是啊!
霍憑景又道:“茍且偷情偷到妻妹頭上,更是不知廉恥,若是此事傳出去,他定會被天下人恥笑。盈盈你那妹妹也實在可恨,她分明知曉那是姐姐的未婚夫,卻仍不知廉恥地與他勾搭!
趙盈盈聽著霍憑景的話,點頭如啄米,深感贊同:“對!他們一對狗男女!”
她攥了攥拳頭,憤憤道:“真想痛打他們一頓。”
霍憑景點頭表示贊同,又道:“不過此事也有好處,他們讓盈盈看清了他們的真面目!
趙盈盈嗯了聲,道:“是啊,也算一件好事!
關(guān)于這個話題,似乎圓滿地結(jié)束了,但是霍憑景還沒有回答她方才的問題,趙盈盈瞄了眼霍憑景,又忐忑起來。
他不會不愿意吧?
可他方才都表現(xiàn)得這么喜歡自己了誒。
趙盈盈心里打鼓,等著霍憑景的回答:“與霍公子相識的時日雖短,可我打心底里覺得與霍公子投緣,十分親切。不知霍公子覺得我……如何?”
她當然不會傻到直接說是為了自己的面子。
終于,霍憑景開了口:“能娶到盈盈這樣好的姑娘,是我的榮幸!
趙盈盈心里樂開了花,唇邊的笑意怎么也壓不住,眼角眉梢都跟著笑起來:“太好了,那你就是愿意對吧?”
霍憑景眸光深邃:“嗯,我愿意!
“明日我便可上府上向伯父提親。”他道。
明日,這也太快了,他果然好喜歡自己。趙盈盈想。
她攔下霍憑景:“這倒不用,我得先與我那未婚夫退親,他在隔壁州城做官,等他下回回來,我便與他攤牌,挑明此事。在此之前,你若是去找我爹提親,以我爹的性格,他大概率會打我一頓!
霍憑景仍是深情地盯著她,點了點頭:“好,都聽盈盈的!
趙盈盈心中彌漫著喜悅,不禁步子輕快,甚至提著裙擺轉(zhuǎn)了個圈。
太好了,她馬上就可以揚眉吐氣!
如今萬事俱備,只等下次蕭恒回來,與他攤牌對峙,再拉著自己新的有錢有勢的未婚夫出場,驚艷所有人。
趙盈盈在腦海里想象著那場面,光是想一想就已經(jīng)很激動。
霍憑景撐著傘走在她身后,看著面前如同一只蝴蝶般輕盈蹁躚的身影,無聲勾唇。
分明是他有所圖,她還天真以為,是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
霍憑景長腿一邁,大步追上少女飛揚的裙擺,將手中的傘罩在她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