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云散去,陽光垂落,陰沉多日的天空重又變得晴朗,趁著天氣好,巖都南邊專門擺了一片集市,街道上熙來攘往,熱鬧非凡。
巷子深處,卻有幾個年齡不大的男孩圍在一起,為首的小狼叉著腰,冷笑看著蜷在地上的狗妖:“哭個屁,把錢給我們,我們就不會為難你!
少年顫了下,緊緊護著懷里的錢袋,啞聲道:“這是我們全家的飯錢,不能給你……”
“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小狼活動了活動手腕,惡聲惡氣道:“你是不是還想挨揍?”
這時,巷子盡頭卻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你們在做什么?”
幾只小妖一齊回頭看去,待看清來人的外貌,便哈地嘲笑起來:“一只蠢兔子,也敢來多管閑事,這兒沒你的事,趕緊滾!
“怎么沒我的事?你們亂欺負妖,我就要管!
“你還真是不怕死,”小狼呲了呲牙,目露兇光:“正好,我也很久沒吃兔子了!
“你想吃我?”女孩蹙起眉,搖頭道:“還是別了,等一會兒我姐姐過來,肯定把你揍個半死!
“大言不慚,你姐姐要是過來,我就把她也……”
正說著,小狼忽然一僵,瞪著眼睛看著突然出現(xiàn)在兔子身后的人影,身形纖細的女孩環(huán)著雙臂,饒有興趣地看著他:“也什么?”
“姬……”小狼指著她,磕磕巴巴道:“姬姬姬姬姬……”
姬婞蹙起眉:“蠢貨。”
幾聲慘叫響起,不一會兒,巷子里就躺滿了哎呦呻吟的小妖,姬婞重新把竹簍背起來,轉身離開:“走了,回家吃飯!
姬小雪哎了聲,快步跟上:“有蘿卜嗎?”
“沒有,只買了肉!
“我不愛吃肉!
“我愛就行!
“你怎么這樣?”姬小雪跟在她身后蹦跶,終于瞥見了竹簍里的一點紅,歡呼道:“有蘿卜,我就知道!”
姬婞笑了下,看見前面飛馳而來的馬車,便抓著她站到一邊,馬蹄聲急,遮光的簾子被風掀起,小窗內露出半張漂亮臉龐。
姬小雪驚嘆道:“是晚夭居的老板!”
姬婞漫不經心道:“怎么,你羨慕。俊
“你不羨慕嗎?明明和你差不多大,卻那么有錢,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唔,她若是兔子的話,肯定每天都有吃不完的胡蘿卜!
“你就知道吃!奔鼡u搖頭:“她能過得這么好,也是因為她的姐姐是前任妖主,給她留下了很多東西。”
“你認識她姐姐?”
“以前見過一次,不過后來……她死了。”
小雪怔了下,下意識問道:“怎么死的?”
“聽說是被一個很厲害的修士殺死的!奔A苏Q,回過頭嚇唬她:“所以不要總想著往人界跑,你這種小妖,一出去就會被修士們抓起來剝皮抽筋的!
女孩小聲嘟囔:“可我本就是人界出生的兔子,而且……你不也說藍鳶姐姐在人界嗎?我想見見她。”
姬婞沉默了會兒,道:“我也想,可她不一定還記得我們了,等我再變得厲害些,再帶你去找她好不好?”
小雪抿了抿唇,妥協(xié)了:“好吧!
她小跑幾步,牽住姬婞的衣角,和她一起往家的方向走去。
時間飛逝,春去秋來,轉眼,姬婞已經是只一百多歲的小貓妖,被她養(yǎng)大的姬小雪也快要邁入百歲大關,兩只小妖相依為命,朝夕相處,早已和親姐妹差不多。小雪身為兔妖,性格卻不像尋常兔子般怯懦,最是熱心活潑,在巖都有不少朋友,姬婞送她去有名的妖怪手下修習,自己則接了跑腿的活計,大部分時間都奔走在妖界五都之中,賺來的錢也都交給了姬小雪的師傅。
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小雪定要嚷著與她一起睡,晚上,小兔子窩在她身邊,絮絮叨叨將最近發(fā)生的事情講給她聽,姬婞聽得打瞌睡,勉強睜開眼睛:“你有想要的禮物嗎?”
“什么禮物?”
“你要一百歲了,難道不想要禮物嗎?”
小雪一怔,轉過身看著她:“那……我們能去人界嗎?”
“你怎么又想著去人界?”姬婞正要拒絕,對上她希冀的大眼睛,又不自覺放輕聲音:“你想見藍鳶姐姐嗎?”
小雪嗯了聲:“這就是我的生日愿望!
“為什么?”
“如果沒有她,我就是只沒有靈智的小兔子,不會活這么久,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有家人、有師傅,還有朋友,我很感激她!
姬婞猶豫片刻,心軟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好吧!
女孩眼睛一亮:“你答應了?”
姬婞嗯了聲,翻身平躺,脖子上的銀色項鏈隨之滑落到枕頭上:“但是說好了,出去后一定要緊跟著我,千萬不要和人類接觸!
“當然!”小雪興奮地抱住她的一邊胳膊:“阿婞最好了!”
四月份,春暖花開之時,兩只小妖離開妖界,懷揣著滿腔期待向南海出發(fā),比起當年只能靠四條腿跑過去,這一次,姬婞卻能夠御空而行,相應的,被修士們發(fā)現(xiàn)的可能性也大大增加。
為了安全,她只帶小雪夜間趕路,也只往荒山僻嶺鉆,可沒想到,走了大半個月后,竟還是碰到了修士。不過,那幾個修士并未發(fā)現(xiàn)她們,姬婞隱匿氣息,正要帶著小雪離開,女孩卻蹲在原地不動,蹙眉盯著被圍在中間的白衣女修。
殺人奪寶之事,姬婞早已屢見不鮮,也養(yǎng)成了一副硬心腸,小雪卻被她細心呵護長大,頭一次見這種事情,竟對那素不相識的女修生出同情與不忍。眼見那女修節(jié)節(jié)敗退,一身白衣被血染紅,女孩終是忍不住抽出自己的劍,找準時機跳了進去,姬婞沒抓住她,氣惱地嘖了一聲,也跟著沖了出去。
也算她們幸運,這幾人大都是元嬰以下,被突襲后各自亂了陣腳,姬婞鉆入人群,一手抓住小雪的衣領,一手抓著受傷的女修,拔腿就跑,有驚無險地甩掉了他們,等到安全處,她一把扔下昏迷的女修,對著小雪一頓訓斥,女孩垂眉耷眼,好一會兒才委屈道:“可視而不見,不是太無情了嗎?”
姬婞惱道:“你一個妖,對人類有什么情?”
女孩眼眶微紅,抿了抿唇,低頭道:“我以后不會了。”
“沒有以后,”姬婞蹙起眉,正想再說幾句,但看到她淚盈盈的模樣,還是無奈咽了下去:“你這性子,遲早會栽個大跟頭!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女修身受重傷,行動不便,姬婞問她去哪兒,只得到虛弱的兩個字:“南海!
小雪聽到這話,驚喜道:“好巧,我們也去南海。”
女修臉色蒼白,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多謝兩位道友!
于是,前去南海的路上多了一個人類,姬婞照樣晚上趕路,白天休息,聽到女修的詢問,便搪塞是習慣。又過半月,她們來到了離南海不遠的一處鎮(zhèn)子外,據說這里就是女修家人的住處,經過數天的修養(yǎng),她已經能夠簡單行走,對兩個小妖道完謝,便拄著拐蹣跚離去。
小雪不舍地和她揮手再見,自言自語道:“這是我認識的第一個人類朋友!
姬婞哼道:“人家不一定把你當朋友呢!
“怎么會,這些天我們兩個聊得可開心了。”
姬婞轉過身,繼續(xù)往前走:“我與笨蛋聊天也很開心,不代表我喜歡笨蛋!
小雪怔了下,轉眼反應過來,笑著追上去錘她:“你在說我是笨蛋嗎?”
“我可沒這么說!
姬婞彎起眼睛,迎著風向遠處跑去:“走啦,馬上就到南海了!
那本該是個溫馨靜謐的午后,樹木青翠,燕語鶯聲,海浪一遍遍漫過沙灘,沒過赤裸的腳踝,清風拂過,一切都是如此輕松美好,直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這片祥和。
那個熟悉的女修站在人群中間,遙遙指著她們:“她們兩個是妖,抓住她們!”
姬婞愕然望著她,那張熟悉的臉龐是這些天從未見過的冰冷與憎惡,渾然不見分別時的友善笑容,后面發(fā)生了什么,她已經記不太清了,只記得刀光劍影中,女孩驚叫了一聲阿婞,撲到她身后,帶著她一起墜入海中。
再醒來時,耳邊依舊波濤陣陣,刺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姬婞驀地睜大眼睛,彈身而起:“小雪!”
女孩氣息奄奄地趴在沙灘上,心口蔓延而出的血跡早已被海水沖淡,姬婞驚慌失措地跪到她身邊,想要將她抱起,又不敢隨意動她,最終只能小心翼翼揭開她背后的衣裳。
瘦削的脊背上赫然出現(xiàn)一道殷紅的傷口,貫穿了整個心臟。
是致命傷。
姬婞瞬間紅了眼眶,顫抖著抱起她:“小雪,小雪……”
女孩面龐蒼白,歪在姬婞懷里,聲音極輕:“阿婞……”
“我在呢,”姬婞抓緊她,眼淚卻一滴滴掉下來:“沒事的,沒事的,我能救你……”她語無倫次道:“我一定能救你,別怕……”
源源不斷的妖力從她掌心涌出,流入女孩體內,姬婞哽咽不已,臉龐血色盡失,很快變得和女孩一樣蒼白。
小雪抿了抿唇,掙扎著握住姬婞的手腕:“沒,沒用了……”
“胡說!”她渾身一顫,嘶聲道:“我可以,我可以救你……我們還要去找姐姐,藍鳶姐姐……”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驀地抬起頭。
“藍鳶姐姐……鮫人血……”
絕望的眼眸里再次泛起光亮,姬婞掏出保護心脈的藥喂她吃下,踉蹌著爬起來:“我去找她,她能救你……她一定能救你!”
她跳入海中,頭也不回地向下潛去,可是,她根本不知道藍鳶在哪兒、鮫人又在哪兒,寒意逐漸滲透骨髓,女孩落入無光的深海,絕望大喊:“姐姐!藍鳶!”
聲音在海水中擴散,很快,便又陷入一片死寂,她哽咽一聲,無望地重復:“姐姐,姐姐!”
“藍鳶姐姐!”
忽然,一個聲音響起:“你找藍鳶?”
姬婞怔了下,欣喜地看向聲音來處,那里逐漸游出一條巨大的鯊魚:“你和藍鳶是什么關系?”
姬婞連忙道:“我是她妹妹!”
“可笑,藍鳶只有一個妹妹!滨忯~嘲笑道:“你一個骯臟的陸地小妖,也敢冒充三公主!
“不,我真的是她妹妹,求你帶我……”
話還沒說完,粗壯的尾鰭便狠狠甩了過來,姬婞悶哼一聲,又聽見那鯊魚放聲大笑:“大家快來看,這里有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陸妖,竟然在冒充我們的三公主!”
話音落下,黑暗中忽然鉆出十幾條巨影,笑鬧著在少女身周穿梭游蕩,姬婞被他們戲耍般拍來撞去,手臂猛地一痛,竟被尖銳的牙齒割開了一條口子。
猩紅的血液彌漫而出,鯊群擺動尾巴,變得更加瘋狂,一張張血盆大口直沖她面門而來,姬婞驚慌地喘了口氣,掙扎著向上游去,脖子上卻猛地一緊,項鏈滑落而下,向著無盡海底墜去。
姬婞一愣,下意識回頭去抓,卻被急速掠過的鯊魚擋住了去處,倒映在眸中的銀色微光越來越遠,直至徹底被黑暗吞沒,她從喉嚨里發(fā)出一聲細微的哭腔,終是收回手臂,紅著眼朝海面游去。
剛爬上岸,她就看見不遠處的幾個影子,失聲道:“你們干什么!”
姬婞踉蹌著跑過去,一把推開圍在女孩身邊的幾個小孩,驚慌失措地抱起她:“小雪!”
小雪的面色卻比之前好了許多,甚至還輕輕應了聲,被推走的小孩怯生生道:“我們暫時護住了她的心脈,可是堅持不了太久的。”
姬婞扭過頭,看著幾張稚嫩的臉,哽咽道:“謝謝,謝謝你們……”
“不客氣,但你最好趕緊找到救她的辦法!
一旁的另一個小孩道:“我倒是知道一個法子,往南三十里的雪落島上,不是有一棵葫蘆樹嗎?對妖族來說,葫蘆果是難得一見的療傷圣藥,如果你能得到一顆果子,興許能救她!
姬婞眼眸微亮,激動道:“你們能帶我去嗎?”
幾個小孩對視一眼,點點頭:“可以!
他們跳進水里,再鉆出來,就是幾條漂亮的小海豚:“上來,我們帶你去!
“謝謝,謝謝。”姬婞語無倫次地道謝,迎著輕柔的海風,他們一直向南游,黃昏時,姬婞便被他們送到了目的地。
“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上面太冷了,我們上去會凍死的!
姬婞望了眼雪白的山頂,背著小雪跳了下去:“謝謝你們!”
她幾乎用上了這輩子最快的速度往山上跑,越往上,卻越覺得寒冷,在這四季如春的南海地界,這座小島竟長年飄著鵝毛大雪,姬婞嘴唇凍得直哆嗦,手腳也冰冷發(fā)麻,她竭力用妖力護住背上的女孩,四肢并用,憑著執(zhí)念一步步往上爬。
終于,她攀上了最高處的平臺,將要摔倒時,一只手扶住了她。
守島的大妖低頭望著她,白色的長發(fā)蜿蜒而下:“你是哪里的小妖怪?來這里做什么?”
姬婞掙扎著抬起頭,死死攥住她的手腕:“求你,救救我妹妹,我需要……需要一枚葫蘆果!
女人瞧了眼她背上氣息微弱的女孩,面露了然:“我很想幫你,只是,”她抿了抿唇,可惜道:“最后一枚果子剛被拿走!
姬婞腦子嗡得一聲,愕然看著她。
“不過,他們還沒走多遠,”女人指了個方向:“也許還能追上!
“呼……呼……”
急促的喘息被甩在身后,視線中逐漸出現(xiàn)兩個高大的身影,姬婞精神一振,加快腳步朝他們追去。
隱隱約約的談話聲被風送入耳中。
“真的要送三公主葫蘆果嗎?”
“不然呢,她的愛寵生病了,她已經茶不思飯不想好些天了,把這個送過去,治好她的小水母,她一高興,陛下就高興,指不定賞賜我們點什么呢!
“可那水母就是食欲不振,送葫蘆果是不是小題大做了?”
“你懂什么,這才顯得我們心誠!
三公主?水母?
姬婞來不及多想,終于追了上去,跌跌撞撞攔到他們面前:“等等!”
兩個海族怔了下,停下腳步,上下打量她:“你是誰?”
姬婞慌張道:“我是從妖界來的,我的妹妹,我的妹妹受了重傷,快要死了,求你們了,把它讓給我吧,以后我……我一定做牛做馬報答你們!求你們了!”
她撲通跪下,用力磕了幾個響頭:“我真的很需要它,求你們了,它能救我妹妹的命!”
看著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女孩,兩個海族對視一眼,忽地嗤笑一聲:“憑什么?”他們抬起腳,漫不經心地從她身邊經過:“你算是什么東西?你的妹妹死不死,又關我們什么事?”
“比起討三公主歡心,你的妹妹不值一提!
女孩渾身僵硬,手指幾乎嵌入地面,片刻后,她一點一點地抬起頭,猩紅的眼眸死死盯著兩人的背影。
夜幕降臨,奄奄一息的少女獨自坐在葫蘆樹下,模糊的視線倒映著空無一人的山道。
終于,一個瘦弱的影子出現(xiàn)在風雪中,那人搖搖晃晃,每走一步,都有鮮血滴落而下,在身后留下了一串紅色的腳印。
小雪安靜望著她,直到她走到身邊,才輕聲道:“阿婞……”
少女驀地一顫,僵立片刻后,忽然撲通跪了下來:“對不起,對不起……”她用滿是鮮血的手掌捂住臉,喉嚨里發(fā)出絕望的悲鳴:“我沒能……沒能拿回來……”
“沒關系……”
小雪吃力地抬起手,輕輕撫了下她近乎壓在地面上的腦袋:“是我,是我要說對不起……我該聽你的話……”
姬婞嗚咽一聲,膝行向前,再次將手搭在女孩胸口,拼命輸入自己的妖力。
小雪長睫輕顫:“阿婞……”
“阿婞,收手吧……”
“不要,”姬婞搖頭,臉上血水與淚水交融,狼狽不已:“我不會讓你死的,我不會讓你死的,我不會讓你……和娘一樣……”
“阿婞,不要這樣,”小雪掙扎了下:“你會死的……”
“不……”她充耳不聞,仿佛再聽不到任何聲音,只固執(zhí)地想把自己所有的生命都交給她:“不要離開我,不要……”
不知何時,耳邊的一切都仿佛隔著一層幕布,變得朦朧起來,漆黑的陰影如蛛網般爬滿整個視野,寒冷與痛苦漸漸遠去,姬婞耷拉著腦袋,在傳送過去最后一絲力量后,便疲倦地閉上眼睛,無聲栽倒在地。
死亡近在咫尺,冰冷的雪花落在臉龐上,逐漸將她掩埋。
“唔……”
白晝的亮光落在薄薄的眼皮上,下面的眼球不安滾動,半晌,才終于掙扎著掀開。
一張毫無生氣的臉龐出現(xiàn)在她眼前,姬婞呆呆看了許久,啞聲道:“小雪……”
她伸出手,觸碰女孩冰冷的面龐:“小雪?”
嘴里似乎有什么粘稠的東西在流淌,姬婞一眨不眨地看著女孩,長睫輕顫,看到了她鮮紅一片的胸口和小腹。
她慢慢睜大眼睛。
白發(fā)女人不知何時再次出現(xiàn)在她身后,幽幽道:“她還真是一心想讓你活下去。”
姬婞轉過頭:“你說什么?”
女人垂眸瞧著她,憐憫道:“你還沒發(fā)現(xiàn)嗎,她在臨死前,挖出了自己的妖丹和血肉喂給了你!
身體的溫度好似一瞬間被剝離,姬婞渾身發(fā)抖,忽地捂住嘴,抑制不住地干嘔起來。淚水與涎液流淌而下,女孩雙目猩紅,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