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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小說 > 武俠修真 > 全文完結(jié)后,我回來了 > 全文完結(jié)后,我回來了 第78節(jié)
  沈丹熹連忙移開幾步,讓他能從自己肚子底下爬出來,漆飲光抬起前爪看了看,震驚道:“這是怎么回事?”

  但他的話音出口,全變成了一連串的蛤蟆叫。

  幸而沈丹熹和他變?yōu)榱送粋物種,能聽懂他的叫聲,她扭了扭頭打量四周,他們跌出畫境之后,不知被吸入了什么地方。

  這地方看上去是一座廢棄的破廟,廟宇坍塌了大半,到處長滿了雜草,橫梁斜在地上,垂掛著破爛的紅布。

  現(xiàn)下是落日時分,烏云籠罩頭頂,天光正一點點黯淡下來。

  廟堂中間的神龕上發(fā)出一聲巨大的響動,一個女子被按在歪斜的供桌上,隨后一個男人壓在了她身上。

  “王爺,你醒醒,你冷靜一點!”那女子受驚的聲音傳來,不停地掙扎,想要推開他。

  漆飲光和沈丹熹兩只蛤蟆蹲在一根折斷的廟柱下的草叢中,從他們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男子偉岸的背影,以及他一身深墨色的華服。

  男子的動作粗暴至極,呼吸聲極其沉重,顯然已經(jīng)失了理智,他用力按著掙扎的女人,將腐朽的供桌壓得整個坍塌下去,兩人一同滾落至地上。

  漆飲光意識到接下來會發(fā)什么,立即轉(zhuǎn)過來看向沈丹熹,他動了動唇,張嘴想說什么,話到嘴邊又成了一聲蛤蟆叫。

  漆飲光:“……”

  沈丹熹似已預(yù)料到他想說什么,挪動這個還不太適應(yīng)的身子朝他靠近兩步,用神識傳音道:“這不是真實的場景,我們被吸入了某人的記憶渦里。”

  她抬起前肢指了指神龕前的兩人,“相必是他們其中一人的記憶,我們掉進別人的記憶里,就只能依附在這記憶里原就有的活物之上,看這廟里荒蕪破敗,也就只有些蛇蟲鼠蟻了!

  沈丹熹已經(jīng)認(rèn)出了廟堂中間滾在一起的兩人,她曾經(jīng)在殷長霄的記憶里見到過他們,一個是大榮那位三皇子厲廷瀾,另一位便是攻略了沈瑱的阿嬈。

  厲廷瀾的狀態(tài)顯然不對勁,他滿臉通紅,脖頸上青筋嶙峋,雙眼因噴薄的欲望而通紅,看上去不像是個人,更像是一只發(fā)情的野獸。

  但這只發(fā)情的野獸,最終卻阿嬈的哭聲清醒了一瞬,他抬起手,用力地一口咬在自己手腕上,鮮血順著嘴角滴滴答答落下,用疼痛刺激自己清醒過來,從她身上翻身側(cè)躺到一旁。

  喘著粗重的氣息說道:“阿嬈,你拿著我的令牌去找朗克舒,我這么久沒回去,他定會察覺不對,會沿途尋過來!

  阿嬈拉攏凌亂的衣襟,撲過去按住他流血的手腕,“我走了那你怎么辦?”

  隨著她的再次靠近,厲廷瀾額角的青筋突得更厲害了,伸手推開她道:“別靠近我!你看到了,本王中了蠱毒,只會傷害你!

  他扯下腰間令牌丟到地上,“若是找不到尋來的侍衛(wèi),你便找一家農(nóng)戶,給點銀子請他們收留一夜!

  他用力甩了下頭,竭力維持清醒,提醒道:“阿嬈,記住了,要找有婦人女眷的人家,快走,別和我待在一起!

  阿嬈猶豫片刻,最終撿起地上令牌跑出了破廟,她離開不久,頭頂轟隆一聲雷鳴,大雨傾盆而下。厲廷瀾毒發(fā)得厲害,得不到紓解,渾身的血管快要爆開,從皮膚底下滲出血來。

  他艱難地爬到歪倒地的神龕背后,躲進神龕后的陰影里。

  沈丹熹沒有去看神龕下的厲廷瀾,她轉(zhuǎn)頭若有所思地看著神廟的破門,果然沒過多久,雨中再次出現(xiàn)了那一道苗條的身影。

  阿嬈被雨淋得渾身濕透,重新踏入廟中,依著地上的痕跡朝神龕后找去。

  她剛越過一道斷木,就被一道黑影撲上來按到地上,匕首的冷光一閃而沒,天色更暗了,厲廷瀾聽到她吃痛的驚呼聲,認(rèn)出她來,手中匕首及時偏移開,沒有傷到她。

  呼吸聲一聲比一聲沉重,厲廷瀾沒問她為什么回來,只道:“你知不知道你回來會發(fā)生什么?”

  阿嬈猶豫片刻,抬頭湊近他道:“可我做不到丟下你一個人不管!

  后面所發(fā)生的事可想而知,暴雨籠罩了這一方狹小的天地,廟內(nèi)廟外的雨聲一樣大。

  沈丹熹和漆飲光頭頂上方便是一個破開的大洞,傾盆的大雨砸落到身上,并沒有實感,這一切的確只是一段過往的影像。

  那些聲響被遮掩在暴雨的嘩嘩聲中,并不明顯,但漆飲光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他幾次想要抬手去捂沈丹熹的耳朵,抬手之時看到自己粗短的蛙掌,又只能收手。

  這樣做實在有點太刻意,殿下若是不想,她定會自行摒除這些雜音。

  漆飲光兀自坐立難安,好半晌后,終于忍無可忍神識傳音問道:“殿下,我們……難道要聽完么?”

  沈丹熹從沉思中驚醒過來,才發(fā)現(xiàn)那一邊的聲響已經(jīng)越來越大,就連暴雨聲音都遮掩不住了。

  “想要出去,得找到這個記憶渦的裂隙!鄙虻れ浠氐,仰頭打量四周,從連綴成珠的雨簾中捕捉到一道蛛網(wǎng)似的裂隙閃過,“是那里!”

  沈丹熹扭頭猛地將漆飲光撞入裂隙中,她也跟著蹦入。

  裂隙被他們二人撕裂得更大,將這一團記憶旋渦驚散,雨聲逐漸消失,廟宇和夾雜在雨聲中的聲響也隨之消散。

  出來的第一刻,漆飲光便立即低頭打量了一眼自己,確認(rèn)恢復(fù)人身后,松了口氣,回身接住從潰散的記憶旋渦中跌出來的沈丹熹。

  記憶殘景散去,周圍露出一片枯敗的土地,地面遍布著交錯的干裂溝壑,放眼望去,所見之處黑沉沉的一片,早已沒有了半株靈植,只剩下枯死的桃木枝杈躺在地上。

  枯枝之間殘留著許多死去的禽獸尸骸,不祥的死氣盤桓在地面上,讓人一踏入此地便忍不住掩住鼻息。

  這一片地界才是遮掩在虛構(gòu)的畫境之下的真正的昆侖山水,已死的昆侖山水。

  厲廷瀾的記憶殘景怎么會出現(xiàn)在昆侖的死地內(nèi)?

  光看殷長霄的那一段記憶,沈丹熹本以為那個阿嬈是被厲廷瀾強迫成親的,現(xiàn)在看來倒不是這樣的,她似乎不僅攻略了沈瑱在人間的歷劫之身,還攻略了本應(yīng)由他輔佐繼位的帝星,然后導(dǎo)致了他們二人反目成仇。

  “那一個女子,和契心石里一世中那個山魈娘娘很像!逼犸嫻庹f道,尋了個話題化解他們中間窒息一般的沉默,“難道現(xiàn)實當(dāng)中,她沒有死在雷劫里?”

  沈丹熹抬步往前走,“山魈的確隕滅在了劫雷下,這個阿嬈只是占了山魈身軀,就像沈薇占了我的身軀一樣,來達(dá)成他們想要的目的。”

  沈丹熹在涅槃火中時,他們曾神識相貼,漆飲光分享了一些她的記憶,是以知道沈薇的來歷,她只這么一說,他便也懂了這個阿嬈的來歷。

  “天外之天!逼犸嫻饽剜,“殿下會想看一看另一片天地嗎?”

  沈丹熹偏頭看他,“你想么?”

  漆飲光搖頭,“如果看另一片天地的代價,是天塌地陷,毀了這個人間,毀了昆侖,我不愿。”

  沈丹熹眸光動了動,恰在這時,死氣沉沉的枯竭之地中突兀地出現(xiàn)了一座宏偉的王府大宅,她一把拉住漆飲光,站在原地不動,任由這一片記憶旋渦在身周鋪開。

  這一回他們進入記憶渦的時候有了準(zhǔn)備,化身成了這記憶當(dāng)中的兩名侍衛(wèi)。

  記憶殘景中又是一個入夜時分,王府下人舉著燭火一一將廊下燈籠點亮,宅院的主人看上去剛剛沐浴完,身上帶著潮潤的水汽,只披著一件睡袍,衣襟大敞地坐在軟榻上。

  他陰沉著表情,身上的皮膚發(fā)紅,脖頸上青筋浮突,看上去和上次一樣,蠱毒又將發(fā)作。

  沈丹熹和漆飲光候立在門外,見一行侍衛(wèi)快步從外進來,中間夾著三個打扮妖嬈的女子,進來后拱手行禮,說道:“王爺,這三個姑娘是憐春閣的頭牌,聽說是最會伺候人的,屬下已先讓醫(yī)師檢查過,都是干凈的。”

  厲廷瀾擺了下手,侍衛(wèi)們利落退下,闔上房門,將那三位煙花女子留在了房中。

  漆飲光皺眉盯著那一扇門,手指動了動,雀翎劍在體內(nèi)躁動,很想拔劍一劍砍了前面那一間荒淫的屋子。

  不過沒等他動手,便見先前那侍衛(wèi)去而復(fù)返,來到門前,猶豫再三道:“王爺,阿嬈姑娘牽著王爺送她的那匹馬,不顧阻攔出城了。”

  屋內(nèi)一陣東西落地的響動,厲廷瀾一把扯開門,眉間都是怒容,“為何?”

  “是屬下失察,在帶那三個姑娘進來時,被阿嬈姑娘看見了!笔绦l(wèi)猛地跪到地上,“請王爺責(zé)罰!

  厲廷瀾踹了他一腳,“一個女人都攔不住,廢物!”

  侍衛(wèi)叩首道:“她手里拿著王爺?shù)牧钆,侍衛(wèi)們實在不敢攔!

  厲廷瀾蠱毒未緩解,額上熱汗涔涔,草草拉上衣袍,親自帶了人去追,在出城不遠(yuǎn)的地方將阿嬈攔截下來,將她強硬地拖進馬車?yán)铩?br />
  車廂里傳出阿嬈不屈的怒吼,“厲廷瀾,你放開我!別用你的臟手碰我!

  厲廷瀾氣笑了,“嫌我臟?”

  “你就是個誰都能上的鴨子,鴨子都沒你臟。”阿嬈罵道。

  她掙扎得太厲害,整個車廂都在晃動,厲廷瀾只好道:“你看清楚了,本王的蠱毒還沒有緩解,我還沒碰她們!

  馬車上的動靜小了點,厲廷瀾笑道:“怎么,你不想別人幫我解,那你來幫我解?”

  馬車行駛在路上,車輪骨碌碌轉(zhuǎn)動,厚重的幕簾掩住了里面的動靜,周圍護衛(wèi)的侍衛(wèi)全都靜默無聲,往城門返回。

  漆飲光默默看了一眼旁邊的沈丹熹,揉了揉眉心,這位王爺?shù)挠洃,怎么全是這種東西。

  “這是他散落出的第二段記憶了!鄙虻れ涠⒅鴵u晃的車廂,“看來這片死地當(dāng)中必定有他的一魂,主掌記憶的魂魄,是爽靈!

  沈丹熹接掌昆侖印,自也知曉了人間大亂的原因是帝魂遺失,從宋獻(xiàn)的匯報和冥府那里的反饋,沈瑱這么些年找回了一些帝星散落的魂魄,尚還有一魂二魄不知所蹤。

  沒想到其中一魂竟被藏在了昆侖的死地之中。

  沈瑱一心想要遮掩枯竭的山水,不準(zhǔn)任何人靠近,畫境布下后他自己也從不曾踏入這些死地,恰好叫人利用了他的這種逃避的心理。

  不僅在死地之中布置下傳送陣隨進隨出,讓昆侖山門形同虛設(shè),還將帝魂藏匿于此地。

  沈瑱不入死地,冥府更不可能尋到昆侖境域內(nèi),這真是一處完美的燈下黑之地。

  第76章

  這一片死地被隱藏在桃花林畫境之下, 有兩山和一道峽谷,峽谷中的水已經(jīng)干涸,只留下淤泥遍布的河床。

  厲廷瀾的記憶飄散得到處都是,表明他的這一道魂已經(jīng)快要崩潰了, 否則不會連記憶都收束不住。

  沈丹熹和漆飲光一路尋來, 看遍了他的所有記憶。

  這位三皇子年幼之時過得并不好, 他十歲之前都生活在冷宮中。

  皇宮里的院墻高聳而冷峻,將一座座宮闈圈禁成一個個四四方方的囚籠,夜色深濃, 暴雨將檐下的燈籠打得搖來晃去, 其內(nèi)微弱燭火茍延殘喘許久, 終于被飛濺入燈籠的雨珠打滅了。

  這一條廊下的燈籠本就不多,滅了也再沒有宮人去點上, 一窗之隔的宮室內(nèi)還有燭火的光芒透出, 雕窗上映著一個矮小的影子,磕磕絆絆的背書聲從窗縫里飄出來。

  “唯、唯仁者能好人, 能……惡人。茍、茍……”

  “廢物!這篇文你背了多久了?還沒背下來!我為什么會生出你這么個蠢笨如豬的東西, 都是因為你,因為你陛下才會厭棄我,都是因為你!”

  很快屋里便響起了女子尖銳的咒罵和哀泣, 其中還是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這些聲音從窗縫里透出來, 轉(zhuǎn)眼就被外面的暴雨聲吞噬, 永遠(yuǎn)也傳不出四周高聳的青瓦紅墻。

  守在外殿的宮人早已見慣這樣的戲碼,最開始還有人去勸, 被遷怒幾次后,便沒人再敢上前了。

  哪怕她們越過鏤空的屏風(fēng), 看到三殿下被他發(fā)瘋的母親按在床上,撕扯了書本往他嘴里塞,三殿下被噎得翻出白眼,撕裂的嘴角流出血來,她們也只垂了頭,當(dāng)做沒看見。

  一個失了恩寵變得癲狂的妃子,一個生來癡傻的皇子,就算硬往他腦子里塞那些之乎者也的文章,他也不解其意。

  這樣的兩個主子,后面的日子會如何,幾乎一眼就能望見頭。這里伺候的下人們出頭無望,也日漸變得麻木懶惰。

  總歸那位娘娘還沒瘋得徹底,不會真的將她這個唯一的骨肉打死,哪怕他是個傻子。

  果不其然,到了后半夜,娘娘終于累得睡過去,被虐打得奄奄一息的三皇子終于能從母親的魔掌下爬出來。

  他爬到窗前的坐榻邊,將揉成一團的紙張拂開,書紙皺巴巴的,上面的字跡早被他的口水和血糊得看不清楚,他也認(rèn)不出來。

  三殿下呆坐片刻,終于放棄了背書,他伸手想要去拿桌上的一杯冷茶,好不容易撐著搖晃的身子站起來,站到一半又脫力地跌坐回地上。

  他沒有叫人幫忙,即便幾步之外就有兩個宮女在旁邊守著,即便他又癡又傻,被捉弄無視的次數(shù)多了,他也明白過來,就算他喊了,她們也不會過來幫他。

  桌上的茶盞被打翻,滾落到地上,幸而地上鋪著毯子,聲響不大,沒有將他的母親吵醒,不然他又免不了一陣毒打。

  三皇子擦了一把臉上的鼻涕眼淚,趴過去,伸出舌頭舔著杯蓋上殘留的茶水。

  屋里的宮女太監(jiān)湊在一起,全然都不遮掩臉上看好戲的表情,輕聲說道:“哎呀,三殿下怎么能在地上喝水呢?像狗一樣,哪里還有半點禮儀規(guī)矩?娘娘見了,又要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