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月發(fā)現(xiàn)自己生了這樣的心思后,忽覺臉紅。心里在糾正著自己的邪念,只默默告訴自己,這個人待小蓮蓬可真好啊。她默念了三遍,確定了這樣的想法后,逃跑似的走了。
三日之后。
青廣陵送小蓮蓬回顧影殿的時候,他臉色煞白,唇色都顯得有些發(fā)白了,顯然是病了。他抱著小蓮蓬,才笑著要同白若月說話,就見白若月與一身月白長衫的公子伽藍子在院中烹茶,兩人有說有笑,好不愜意。他本想繼續(xù)維持著那樣的笑意,可卻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了,還覺得心上隱隱發(fā)疼。
伽藍子道:“我這一遭在人間考取功名,又被人擠掉了,這說明我與爹爹打賭,我要靠自己本事金榜題名的賭約,又輸了,你可知曉為何?”他擺明想要逗逗白若月,偏讓她來猜。
“又是剛好同名同姓么?”白若月笑著問。
“這次更慘。”伽藍子故作悲戚模樣,道:“說我那個凡人平囊生得丑,不能上殿嚇著皇帝!”說完,伽藍子哈哈大笑起來。
白若月也跟著笑,笑完,她很是真誠地望著伽藍子,問:“這次又輸給你爹爹了,往后人間,還去么?”
伽藍子的笑變得平淡下來,“我從前以為,六道之中,只人間最有公平可言的,如今看來,不過是我沒見過世面的自己以為是罷了!陛斀o爹爹并沒有什么,可讓他面對著這樣一個現(xiàn)實,確實難的。他自詡才子,不在魔道,沒有魔尊左護法含風之子的頭銜,他也必會成為人間才子,卻沒想到,當他沒有了高貴的出身后,才高八斗,好似也沒什么用。
白若月與伽藍子相識久已,曉得他如今失落在于所遇與自己想的全然不同。她不曉得該怎么安慰他,就給他斟了一杯茶,推了推他的胳膊,將話題岔開,“這茶,很好喝的。”
伽藍子沖著白若月粲然一笑,她總能是合適的時候,將自己從難過的心緒里拉出來,他吃盡了茶,感慨了一句,“若月,你待我真好!
站在一邊,抱著小蓮蓬的青廣陵,將一切看在眼里。原來若月會對他笑的……兩人笑得開心,若是若月能對自己這樣一笑,是不是自己就還有希望?他將小蓮蓬放到地上,拍了拍他肩膀,讓他回殿里,自己打算走的。
沒想到小蓮蓬大喊:“我爹爹陪我在思過崖喝了三天北風!有人還在這里喝茶!太子本人生氣了!”
白若月起身站了起來,彎腰要去抱小蓮蓬,“回來了?”
“哼!”小蓮蓬別過臉去,不給娘親抱,拉起青廣陵的胳膊就往寢殿里走,他越想越生氣,自己和爹爹在思過崖那個鬼地方吹了三日冷風,這個人居然和娘親笑瞇瞇地再喝茶!他邊走邊喊:“爹爹,去我屋里玩。我是太子,這里我說的算!來人呀!給我們上最好最貴的茶!”
墻根下的蝎子一聽,幻化成蝎公子的模樣來,“太子殿下,我這就去泡茶來!”
小蓮蓬指著殿外的茶桌,“茶點也要比他們的更多更好哦!”又抱怨道:“爹爹,娘親偏心。將你我都丟一邊,在同這個人吃茶!我好生氣!”
蝎公子才要去泡茶,轉(zhuǎn)身又回來,“方才太子和仙君沒瞧見王女茶桌上放著的東西么?”
經(jīng)由這么一提醒,青廣陵忽然記起來了,方才的茶桌上,除了有茶水、茶點以外,還放了幾瓶粉色的花。
小蓮蓬問:“什么?”
“是并蒂蓮?”青廣陵問。
“可不是呢?”蝎公子道:“那日仙君追太子而去,王女才瞧見屋里頭那些個并蒂蓮。我瞧著,那時她就后悔了!
青廣陵笑了,問道:“所以第一日夜里,我們醒來時,身上蓋著的一床棉被,是王女給的?”
“是啊,”蝎公子小聲道:“聽殿里的婢女說,王女專等眾人都睡著了,才去給你們蓋的呢!
“真的?”小蓮蓬跳了起來,“我要去看看!”說罷跑了出去。
寢殿里此時只剩下青廣陵一人,上次來得匆忙,未曾細看上一眼,如今他才有機會好好瞧一瞧若月如今住的地方是什么樣子。
殿北為寢室,殿南為書房。
青廣陵走到書房那一頭。書案之上,除了一應俱全的文房四寶之外,有一摞擺得并不整齊的書,顯然是經(jīng)常翻動過的,婢女都還未來得及收拾。
他抬手拿了一本,是醫(yī)書。這倒是與從前一樣,她喜歡鉆研醫(yī)書。待將書放下時,發(fā)現(xiàn)那一摞書下,壓著一張畫。
那畫篇幅不大,只比書頁長了一點,上面潦草地畫了一個人,或者說,畫了一個人的身影。
那個畫中人像個書生,穿著月白長衫,撐著一把傘,卻沒有畫臉。許是因為作畫之人常?,將這張畫質(zhì)的邊角都磨得翹起來了,所以才將畫壓在書下的。
書生沒有臉,穿著月白長衫?所以,這是若月畫的么?這是她一直在菡萏院等的人么?
那這個畫中公子,只有一個可能,是當年的范青許。過往的幾世里,只有范青許穿著月白長衫!所以,若月在菡萏院等人時,看見伽藍子來,會心一笑,并不是在同他笑,也并不是在等他!只因伽藍子穿著一身月白色衣衫!而她等的是自己!
青廣陵忽覺靈臺一亮!他抬手喚靈,靈力在身上一點,即刻他身上的玄衣?lián)Q作了一身月白色的長衫,一如當年范青許常穿的那身!他跨步走出寢殿去,腳步越來越快,近乎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