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濁瞧出白若月有心事,就說:“小白,我聽司賢神君說,近來一月,你都沒怎么出過藥廬,你不要總待在藥廬里。若是在人間待著不開心,就回天庭太白殿吧!你師父太白金星總是擔(dān)心你,回去也好!
胡六幺斜著眼睛別有意味地打量著七濁,又看了看白若月,如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了不得東西似的,驚訝地張開了嘴,沒有出聲。
“我……不會啊。”白若月將墨玉龍佩收在腰間,隱藏著自己心上的低落。她想一個人靜一靜,也想去西湖邊上看一看,青廣陵這日會不會出現(xiàn)呢?“我正要去西湖瞧一瞧呢。今日是翻經(jīng)節(jié),又是天貺節(jié),我要去湊個熱鬧!闭f著她就起身往藥房走去,找司賢辭行。
藥房里,白若月沒有踏過門檻,只無精打采地探頭道了句:“師兄,我去西湖邊轉(zhuǎn)轉(zhuǎn)!
司賢放下手中藥材,掐指一算,忙追了出去。白若月已經(jīng)走出去老遠,他沖著門外的人喊著:“小白!今日有雨!回來拿傘!”
白若月聽見他的聲音,回身喊道:“師兄,放心!一會兒我就回來了!不會淋濕的!”
涼亭下,胡六幺笑著打趣七濁:“我發(fā)現(xiàn)你處處護著小白,好似總怕我欺負她似的!
“你既然與我和司賢一般,都喚她小白,自也是將她當(dāng)做妹妹看!逼邼崮碇鹬,“你怎么老想捉弄她?”
“我哪里有捉弄她?我不過是同她說些實話罷了。”
“實話?你明明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的!逼邼釠]有講話說破,提醒她:“我說的是玄女。”
胡六幺知道自己沒理,就故意調(diào)轉(zhuǎn)了話頭,“怎么?小和尚喜歡小白啊?也是,如水的姑娘嬌俏顏,怎么不讓人油生憐愛之情呢?”
“你……”七濁又氣又惱,他長長噓了一口氣,不打算同胡六幺理論,“你隨便。你愛怎么說就怎么說,小和尚不與你計較!闭f罷拂袖而去。
胡六幺追上七濁:“被我說中了不是?你跑什么?驅(qū)蟲香都沒拿呢!”
“小和尚回金山寺去念經(jīng),才不要同你扯些無聊的東西!”
“不是說好今日陪著我當(dāng)職的?”凡是遇到節(jié)慶,六道中總有些妖魔鬼怪來人間湊熱鬧。胡六幺身為六界掌司,就要將這處橫跨六界的事情處理好,防患于未然。她打算咬著七濁不放,扯住了七濁的袈裟,開始叨叨:“我不管!我不理!今日我就算一哭二鬧三上吊,也要七濁小和尚陪我對付妖魔鬼怪!”
七濁沒有扳開她的手,也沒有停下,將手上佛珠扔回脖子上。
“七濁!”胡六幺撒嬌道。
七濁沒好氣地說了句:“那還不快走?”
第56章 雨湖敘曲
西湖之濱,白衫女子坐在湖畔的石階上,遙遙望著將雨的天。
白若月沒辦法不去想青廣陵,可能因為自己那條丟了的披帛,可能因為那個墨玉龍佩,也可能因為九天玄女……她有很多很多原因去想青廣陵,就是沒有一個原因是直面她真心的,她不過是真的很想念他。
晌午過后,別樣紅的荷花顏色漸漸暗淡下去,烏云蔽日,馬上就要下起雨來。
湖邊涼亭就在不遠處,走過去不過二三十步,不知怎地,白若月就是不想動,她覺得自己好似害了病,一種對周遭一切美好都不甚感興趣的病。
豆大的雨點零落打在青草上,一股清新的泥土氣迎面撲來,從前她會喜歡下雨初時的新鮮,可今日,她竟然毫無知覺。直到雨越下越大,打濕了她的頭發(fā),她才木木地站了起來,伸手去接雨,她很想去用另外一只手喚醒虎口處的五葉蓮花印,猶豫半天,只自言自語:“下雨了呢……”
天上的雨好似忽就停了,她感覺沒有冰冷的水滴打在身上。姑娘的目光上移,落在頭前的青竹油紙傘上。
她臉上揚起了一絲笑意,“廣……”廣陵君還沒說出口,就聽見后面一個低沉的聲音提醒著他,來人不是她想見的人。
那人道:“白姑娘,淋著雨了!
白若月回頭,撐傘的人是她全然沒想到的一個人,“黑兄?”來人竟然是黑無常范無咎!
范無咎“嗯”了一聲,“涼亭,可躲雨!
“哦……”白若有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坐得時間久了,竟然有些木,她停了一下,才抬腳,“是啊,該去涼亭才是!
黑衣公子和白衣姑娘并肩走在雨下的青竹油紙傘中,一路走著,無話。
入了涼亭里,黑無常撐傘的手一抬,那傘就化作烏有。他開口,“你在等人?”
“有這么明顯么?”白若月反問。
范無咎沒回答,他能瞧出她那副憂愁的模樣,全然是小女兒的心思,卻說著毫不相干的話,“我的眼睛好了,我瞧得見。”
白若月無奈笑了笑,“這便好。”
“沒等到?”范無咎明知故問。又道:“還心有疑惑,想問一問那人,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白若月轉(zhuǎn)過頭去,看著范無咎,這日他與從前見面全然不同,以前整個人木訥話少冷冰冰,今日竟好似洞察了她的內(nèi)心。也對,黑無常瞧過無數(shù)人間最傷離別,什么樣的心思能逃過他的眼睛呢。他魂魄上有缺,可他有眼竅,旁人瞧不見的暗暗心思,他都能察覺到呢。
她在心里自問,就算等到了青廣陵,又能怎么樣呢?難道問問他,是不是和玄女有段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