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中原?”袁銘反問道。
“你怎么來的南疆?”胡圖瞪圓了眼睛。
“不知道!痹憮u頭。
“你怎么受的傷?”胡圖蹙眉。
“不知道!
“是跟商隊來的嗎?”胡圖眉頭擰起。
“不知道。”
……
一連串的問題下來,袁銘只是回答自己叫“袁銘”,別的一概不知了,讓胡圖的希望有點(diǎn)破滅。
“你知道餓嗎?”胡圖有氣無力道。
袁銘沒有說話,取而代之的是其肚皮傳來“咕——”的一聲。
胡圖一陣無語,問到這個時候,他已經(jīng)沒有了興趣,打算放棄追問了。
“鐺,鐺……”
就在這時,一陣短促的敲鐘聲響起。
“啊呀,糟了!”胡圖猛地扭頭看了一眼外面,猶豫了下,一把將袁銘架了起來。
“怎么了?”袁銘疑惑問道。
“黑火門的人來了,被他們看到你,你不死也得死了。”胡圖匆忙解釋一句,拽著袁銘就往外面跑。
袁銘才一抬腿,又踉蹌跌倒。
“真是要了命了……”胡圖回頭看了一眼袁銘大腿上的傷口,不禁哀嘆一聲。
他忙架住袁銘胳膊,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袁銘的身量著實不低,居然跟他差不多。
兩人剛要出門,外面就已經(jīng)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
“來不及了,你先躺下不要動,裝死。”胡圖面露苦澀。
……
外面,幾個青袍大漢在巴魯?shù)膸ьI(lǐng)下,已經(jīng)拉著一輛板車,走進(jìn)了地堡。
一進(jìn)門,巴魯就看到胡圖正蹲在地上,手里拿著一個長柄刷子,在一具白花花的尸體上搓洗著。
“尸體”自然就是袁銘,此時也正配合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胡圖,怎么回事,這老半天都在磨蹭什么?還沒收拾干凈?”巴魯眉頭頓時一皺。
胡圖回過頭時,不知從哪里搞來了一條布襟,包在了臉上,眼睛里透著愧疚笑意,含糊說道:“巴魯大哥,今天來的身上都臟的很,洗不掉!
“是嗎?我瞧瞧,是不是已經(jīng)臭了?”巴魯作勢就要過來。
“巴魯大哥別過來,我,我受不了了……”不等他近身,胡圖轉(zhuǎn)身就“哇”地一聲,干嘔了起來。讓巴魯幾個,頓時感覺不適起來。
“姆姥的,你小子忒不講究……”
巴魯一句話沒說完,見胡圖要嘔吐,連忙說道:“就別洗了,黑火門的人已經(jīng)來了,拉出去讓他們自己看看!
“不行呀,這個還沒涂防腐油呢,不然你們先把其他的運(yùn)出去,我把這個收拾好了,再送出去!焙鷪D試探問道。
巴魯不耐地擺了擺手,說道:“行了行了,動作麻利著點(diǎn)!
說著,他就招呼人,開始搬運(yùn)木架上的尸體,一具一具往板車上摞。
胡圖繼續(xù)拿著刷子刷洗著“尸體”,只感覺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生怕袁銘發(fā)出點(diǎn)聲音,弄出點(diǎn)動靜,一旦被人發(fā)現(xiàn),可要麻煩了。
還好袁銘配合的很好,全程沒有半點(diǎn)動靜,就連胡圖都差點(diǎn)以為他又死過去了。
等到那些人離開后,袁銘才猛地張開嘴,大口吸了一口氣。
“人還不傻,走走走,我們得趕緊走了!闭f罷,胡圖將手中的長柄刷子往地上一扔,一把扶起袁銘,直接將他背在了背上。
他走到地堡門口,探頭向外查看了一下,趁著無人關(guān)注,從一條小路繞向地堡后方,快步跑了出去。
胡圖背著袁銘一路出了地堡地界,往后山方向而去。
好在墓園里面死人比活人多得多,一路上沒有情況出現(xiàn)。
走了好一會兒,見四下無人,便將裝死的袁銘扔了下來,喘著粗氣道:“我說……你這看著也沒多少肉,怎么感覺比我還沉?”
“你還扛過自己?”袁銘詫異道。
“我剛剛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又救了你一命,你少跟我抬杠!焙鷪D聞言一愣,怒道。
袁銘聞言,臉上多了一絲笑意,扶著一棵樹,掙扎著站起身,問道:“大恩不言謝,日后必有厚報!
一聽這個,胡圖臉上立馬有了笑意,一臉希冀道:“怎么?你記起自己的身份了,是不是?”
小時候,胡圖可沒少聽那些行腳商人講這些落難公主,流散王子的故事,一旦給自己碰上一個,再救了他,以后榮華富貴豈不好說?脫離這個鬼地方是指日可待呀!
袁銘一臉茫然,搖了搖頭。
“在這兒等著,我去拿點(diǎn)東西,再帶你走。”胡圖翻了個白眼,說道。
“你還敢回去?被發(fā)現(xiàn)不就完了?”袁銘詫異道。
“我現(xiàn)在就是大搖大擺的回去又怎么了。一會兒你要是聽見其他人來,就自己躲吧!闭f罷,胡圖便轉(zhuǎn)身朝著地堡方向跑了回去。
袁銘倚坐在一棵樹下,看著不遠(yuǎn)處一個個鼓起的墳包,輕輕呼出一口氣。
等了許久胡圖一直沒有回來。袁銘朝著后方四下望去,不見胡圖的影子,一想到才剛剛認(rèn)識的南疆人,或許出了意外,他心里有點(diǎn)亂。
想起胡圖先前交待,決定離開這里,掙扎著爬向路邊灌木叢。
他才艱難地爬了三四丈的距離,就看到左前方幾個墳包子中間的野草晃動,緊接著就有一個圓乎乎的腦袋探了出來,正是胡圖,身上背著一個包裹,腰間還掛著一把匕首。
番外前傳 第6章 野餐
“我這家當(dāng)都在包里,沒事了走吧!焙鷪D說道。
“我站不起來。能不能幫我?”袁銘道。
“先套上!焙鷪D低聲一句,將自己的一套衣服鞋子扔給袁銘。
袁銘趴著穿好之后,胡圖把一個包裹移到前胸,背起袁銘朝著后山方向奔跑開去。
沒過多久,兩人就出了墓園的范圍,來到了山前的一大片松木林中。
胡圖放下袁銘靠著樹,自己躺下休息起來!霸懓,我這次可是把全部身家,都壓在你身上了!焙鷪D默默想著。
“黑火門是什么?為什么他們來了,我就死定了?”袁銘虛弱的問道。
“等你想起自己是誰,再告訴你。你知道有什么用!焙鷪D不想解釋。
“我也想啊,可我頭被什么東西撞了,一直發(fā)暈……”聊了沒幾句,脫離了險境的袁銘再也堅持不下去,身子突然一軟,再次昏死了過去。
“唉,又暈了,不會死這里吧,我真是糊涂,糊涂啊……”一連串自責(zé)中,胡圖再次拿出瓶子喂給袁銘。
數(shù)日后,一條山間溪流旁。
袁銘坐在岸邊一塊圓石上,兩腳愜意地泡在水里,腳邊有游魚環(huán)繞嬉戲,不時輕啄他的腳,麻麻癢癢的感覺讓他很是受用。
另一邊,胡圖盤膝坐在陰涼處,開口問道:“你的傷勢怎么樣了?”
“敷了你摘的草藥,已經(jīng)基本能自己走了,這藥效是真的不錯。”袁銘露出笑容,感激說道。
“奇怪了,以前倒沒發(fā)現(xiàn),雞血草磨的藥粉,能有那么好的效果。不過總歸是好事,你的傷勢好轉(zhuǎn),我也就能放心走了!焙鷪D說道。
袁銘聞言一愣,立馬說道:“你要走了?這是為何?”
“糊涂,糊涂了不是?你是中原人,而我是南疆人,咱們能認(rèn)識走這一遭已經(jīng)是緣分了,哪有不分開的道理?”胡圖笑道。
“可分開了,我根本不知道該往哪兒去?”袁銘一攤手,說道。
“你自然是回中原去啊,你流落這里也不知道多久了,家里的親人們肯定擔(dān)心死了,當(dāng)然是要早點(diǎn)回去才行。”胡圖說道。
袁銘聞言,苦著臉道:
“胡圖,你是不是也失憶了?你難道忘了,我如今是半點(diǎn)記不起來,自己是怎么來的南疆,更不知道自己家在何處,怎么回去?”
“這兩日來,你當(dāng)真就一點(diǎn)記憶都沒恢復(fù)過來?”胡圖詫異道。
“我……也不是一點(diǎn)都沒記起來,我能想起一條繁華街巷,兩邊高樓鱗次櫛比,酒旌旗幟迎風(fēng)招展,喧嘩熱鬧非凡,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家鄉(xiāng)景色!痹懺捳Z一頓,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胡圖聞言,眼眸微微一亮,說道:“能想起些,就是好兆頭,或許用不了多久你腦子傷好了,就能完全恢復(fù)記憶,我也就能放心了!
“胡圖,那要是我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想起了怎么回去,你愿不愿意跟我去中原?”袁銘看向他,問道。
“當(dāng)然,聽說大晉國繁榮富強(qiáng),遍地都是黃金,連房子都是用美玉蓋的,那里人人有飽飯吃,人人有好衣服穿,光是想想就讓人羨慕不已!焙鷪D面露向往之色。
“胡兄,若我有一日真能回中原,我定會報答你!痹懣聪蚝鷪D。
“好,一言為定!焙鷪D開心道。
……
又過了一日,清晨。
“袁銘,咱們在這里已經(jīng)好幾天了,你就沒有再記起更多的東西?”胡圖愁眉不展,忍不住說道。
“沒有,身子骨虛得慌,一回憶過去的東西頭就暈暈的。這兩天你給我吃的舂餅,到底是什么東西,吃完嘴里一直有股子怪味兒!痹懨掳,說道。
“咱們可是在逃難,有吃的就不錯了,中原人就是嬌貴!焙鷪D沒好氣地說道。
他發(fā)現(xiàn),恢復(fù)了兩天,袁銘這家伙的精神好起來以后,似乎慢慢地也恢復(fù)了些本來性情。
“還有沒有其他的東西吃?”袁銘問道。
“只有舂餅!焙鷪D敷衍道。
“真沒別的了?”袁銘一挑眉毛,問道。
“就舂餅。”
胡圖懶得搭理他,起身越過溪澗,往對岸的林子里去了。
“哎,等等我。”袁銘匆忙起身,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