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沐顏艱澀地吐出了一個字,卻沒能繼續(xù)說下去。他抿緊了唇,卻沒有低頭,而是把頭偏了過去。他不愿意面對任意仿佛能將他看透的目光,卻莫名不愿意再在她面前低頭。
沉默了片刻后,他道:“我不懂!
他沒有再自稱屬下,而是像面對平等身份的人那樣,問道:“你這么做是為了什么,從我身上……能得到什么?”他似乎也覺得任意想從他身上得到什么這種想法有些離譜,但是他沒辦法解釋任意的做法。
當(dāng)然是想從你身上得到好感度,順便把任務(wù)完成,任意在心中說道。她不可能在這個世界停留特別久的時間,一年兩年可以,三年五年有些長,但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但再久就不行了,她對自己的認(rèn)知很清晰。在一個又一個世界停留太久,只會讓她越來越感到疲憊,消磨她對世事的樂趣與渴望。
如果真的去收一個幼童,把他養(yǎng)大,悉心教導(dǎo),需要花費太多的時間和精力了,她不想那么做。沐顏對她來說,就成了很好的一個選擇。
以沐顏的年紀(jì),只要他學(xué)成,她就可以在攻略完成后隨時脫離這個世界。就算沒學(xué)成也沒關(guān)系,《鳳微心法》全在沐顏手上,以他的悟性可以慢慢參透。
這是她會選擇沐顏的理由。
但是這些理由是沒辦法和沐顏說的。而且,既然受了徒弟,總是要負(fù)責(zé)任的。
任意從沐顏手中把他的劍拿了過來,走到了靜潭邊的空地上。她閉上眼,回想著林霜月的記憶,然后把林霜月最常用的劍法用了出來。
劍氣縱橫,寒光凜然。
無論是什么樣的劍法,由林霜月用出來,總會多出一股驚艷的味道來。就如同再普通的劍到了林霜月手中,也能削鐵如泥。
任意來用就要差了許多,她用出來的時候每一劍也恰到好處,但總少了一種味道。她和陸明辰交手的時候也是這樣,她依舊能和陸明辰打得勢均力敵,卻沒有林霜月那樣的劍意。
一套劍法用完,任意微喘著停了下來。她每一次動用內(nèi)力,都會讓自己毒素入侵得深一些。不過她自認(rèn)有辦法從陸明辰手中拿到解藥,又有能從233那里兌換解毒劑,所以并不怎么在乎。
沐顏聽到她的喘息聲,立刻皺起了眉,忍不住道:“宮主,您不該再動用內(nèi)力了!
任意沒理他的話,把劍交回他手上,問道:“你看出了什么?”
沐顏:“宮主你身上的毒……”
任意聲音微冷:“我問你這個了嗎?我問你我的劍,你看出什么了?”
這是她這幾日第一次對沐顏冷言冷語,沐顏不敢再去提她身上的毒,回答道:“宮主的劍不如之前了,劍氣雖凌厲,卻沒有之前的感覺了!
他想了想,換了句說辭:“宮主你的劍意變了。”
說完之后,他又忍不住道:“是不是因為中毒的緣故……”
任意點頭道:“中毒是一部分的原因,我還受了傷!彼(dāng)然不能說之所以你感覺劍意變了,是因為換了一個人。她不是林霜月,自然用不出林霜月那般驚艷的劍法。
但這一點也不影響她忽悠沐顏。
她道:“我在和陸明辰交手的時候,你就看出來了吧?當(dāng)時若是再打下去,我就不是他的對手了!
沐顏猶豫了下,承認(rèn)道:“那個時候,宮主氣勢雖厲,卻太過急了。屬下便懷疑宮主受了傷。”
任意彎起唇角,眼底浮起淡淡的笑意:“你不是問我為什么會選你嗎?情勢所迫只是一部分的原因,你說的沒錯,我還沒有到一定要把《鳳微心法》傳到你手上的地步。我會這樣做,最重要的原因是你看的出來。”
“我和陸明辰交手的那一日,在場的人全都沒有發(fā)現(xiàn)我當(dāng)時已經(jīng)后力不濟,連陸明辰都是在交手許久之后才想到的,只有你看出來了。而且……”
任意重新在地上撿起一片葉子來,她把葉子舉到沐顏面前,給他看葉子上的切痕,反問道:“你覺得誰都能在得到《鳳微心法》一日之后,就能有這樣的頓悟嗎?”
沒等沐顏回答,她便否認(rèn)道:“不是誰都可以的。但是你能做到,因為你有這份悟性!
沐顏的神情從疑惑變成茫然,又變回了疑惑,他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片刻之后道:“你是說……你選擇我,是因為我的悟性?”
“不然呢?”任意面容上流露出幾分不耐,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沐顏,挑眉道:“我能從你身上得到什么?權(quán)?錢?還是色……”
任意頓了一下,目光落在沐顏精致的容貌上,話鋒一轉(zhuǎn):“我還沒那個興趣!
沐顏:“……”
“但是我年紀(jì)并不比宮主小多少。”沐顏把被任意弄得有些奇怪的話題拉回了正軌,“我是沒有辦法在宮主之后繼承鳳微宮的!币苍S在她死之前,他就已經(jīng)死了。
任意卻道:“我說過我會一直留在鳳微宮嗎?耽于俗物,在武學(xué)之道上走不遠(yuǎn)的。”
這是很有林霜月風(fēng)格的回答,如果是真正的林霜月,她若覺得鳳微宮耽擱了她的武學(xué)上的修習(xí),她也會提前收下一個徒弟,以便讓自己能早一日專心習(xí)武。
沐顏聽到這樣的回答,竟也覺得理所當(dāng)然。
一時間他所有的疑惑都被解開了,卻依舊讓他覺得不真實。
他不安地握緊了劍柄,竟然不知道要在說些什么了。片刻后,他打破了沉寂:“所以宮主是打算在我學(xué)成之后,離開鳳微宮?”
任意道:“我有這個打算!
沐顏又一次沉默下去,他不止在想些什么,似乎沒有覺得多高興也沒有覺得多放松。
任意沒打算說話,靜靜等著他開口。沐顏把手中的劍收入劍鞘,半跪下去道:“屬下剛剛言語逾越,請宮主責(zé)罰!
任意掃了他一眼,語氣清冷:“這算什么大事嗎?要說逾越,你做過比這還要逾越的事。練劍吧。”
說罷,她轉(zhuǎn)身往靜潭西側(cè)走去,那里有一條蜿蜒在灌木的小路。
聽見她這樣的冷淡口氣,沐顏卻松了一口氣一般放松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