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意看過的破案推理故事拿出來改了改,給茶樓里的人講了一個鳳微宮主成功破案打臉的故事。
“……原來這朱天越是喬家家主年輕時結下的仇家,如今武功精進尋來復仇殺了喬家一家。”
任意說罷,接過謝落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
茶樓中靜了一瞬,然后才有人意猶未盡地追問道:“那這朱天越如何了?”
任意道:“江湖難測,沒過多久他也被人殺了!
她沒說是被誰殺的,但這種今朝生、明日死的江湖正符合聽眾對江湖的幻想,對這故事也深信不疑。
一盞茶飲盡,聽眾們議論紛紛。
“想不到最后居然是這般結局,喬家居然真的不是林霜月。”
“想這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撐起鳳微宮也不容易,那些名門正派居然查都不查就說是她殺的人,也太不講道理了!
“許是看人家一個小姑娘,好欺負唄。”
“這要是林宮主查不出真兇,豈不是要一直背著這黑鍋……”
謝落看著“好欺負”的自家宮主,心情十分復雜。
任意道:“怎么了,剛剛的故事不好聽?”
謝落:“挺好聽的……”如果不是你講的就更好了。
任意拈了一塊糕點放在口中,對一直盯著她的陸明辰笑了笑。
陸明辰面容溫和,只是眸色暗沉,看不出情緒。
另一邊說書人見風波過去,已經(jīng)開始說另一段書了,說的也不是現(xiàn)今的武林,而是才子佳人的故事。
任意聽了兩句,就有點興致缺缺,起身道:“走吧!
謝落當然沒有異議,放了茶水錢,跟著她離開了。
二樓,陸明辰也起了身,在那抹黑色身影消失前下了樓。
任意出來后便往城郊走,走了一段路之后,她停了下來。
謝落疑惑道:“宮主?”
任意轉過身,對著并沒有人在街道說道:“陸少俠!
過了一息的時間,陸明辰從拐角處走出來,白衣長劍,溫和有禮:“林宮主。”
任意道:“你不回蒼山劍派,反倒在平城聽書?”
陸明辰客客氣氣地回道:“比不得宮主的興致,在這小小的茶樓中說書。我都不知道,原來喬家的案子是宮主破的。”
本來是你來我往的場面話,任意卻變了臉色,面容上像蒙了一層寒霜:“是啊,我來這茶樓做什么!
說罷,她竟然轉身便走,不打算繼續(xù)和陸明辰說話了。
陸明辰被她突然的發(fā)怒弄得愣了一下,隨即急走了幾步,溫聲喊道:“宮主留步!
任意似沒有聽到一般,快步往前,只是攏著披風的那只手握緊了些。
“宮主!标懨鞒降穆曇艉鋈环湃,語氣中隱隱藏著無奈和傷感,似乎有無限的情意在里面,“和宮主對立,非我本意!
任意的腳步停了下來,背對著陸明辰勾起一個淺淡的笑,她的聲音卻是截然不同的冷漠:“難道有人拿劍逼著你上鳳微宮嗎?”
陸明辰的心思何等慎密,他只是在任意變臉的那一瞬間疑惑了一瞬,隨后就意識到她為什么會生氣了。她是特意過來找他的,所以提起這件事的時候才會動怒。
她覺得自己不該來找他,卻還是控制不住自己過來找他,因為她還是喜歡他的。
果然,他換了口氣與她說話,她的態(tài)度就柔和下來了。
陸明辰想了想,往前走了幾步,回答道:“我不是想對你怎么樣,也不是真的想去挑戰(zhàn)你的。但我是蒼山派的弟子,不能不顧及師門!
“而且……”他聲音突然低了下來,輕得像一聲嘆息,“我想看看你好不好……”
任意猛然轉身,披風因為她的動作散開,露出鮮艷的紅色。她咬牙盯著陸明辰,明澈的眼眸中水光粼粼,似有淚在,她冷笑道:我過得好不好,你不知道嗎?”
陸明辰知道她話中的意思,她身上的毒是他下的,身上的傷也是和他交手造成的。他應該很明白,她過得好不好。
“我……”陸明辰避開她的眼睛,偏頭痛苦道,“我是蒼山派的弟子,正邪之分……我沒有辦法的,臨月!
任意的指尖顫了一下,臨月是她與他相遇時編出的名字。比起這些天兩人的對立,那時候的時光要美好得多。
她慢慢把披風重新攏起來,眼底掠過一絲哀傷,冷聲道:“既然正邪之分如此重要,那陸少俠何必再說些無謂的話!
她抓緊了披風,淡色的唇邊壓著譏諷的笑意,一字一語地道:“下一次見面,就是生死相搏。陸明辰,我一定會殺了你的!
陸明辰聞言抬起頭,想說些什么,話到了唇邊卻莫名地沒有說出口。任意在看著他,唇角勾起,眼中卻是濃烈的情意,似乎在翻騰燃燒。
她是真的很喜歡他,或者說是愛他。
陸明辰的腦海里晃過這樣一個念頭,他從未覺得她喜歡他有什么奇怪的。他能很輕易地獲得那些正在最好年紀的少女的喜愛。
她們總是喜愛那種長相英俊,溫文爾雅又武功高強的男子,看到一層表象就開始喜歡,如同飛蛾撲火一般地扎進去。
但陸明辰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有著如此清晰的認識——眼前的少女,鳳微宮的宮主,像一個普通的少女那樣喜歡他。
她不會哭哭啼啼地哀求他,不會用溫柔小意去留住他。但是作為一直站在頂峰的人,她已經(jīng)放下了她所有能放下的身段,過來找他了。
她現(xiàn)在說的所有絕情的、一刀兩斷的話語,都像是在告白。
她說起生死相搏的時候,卻似在說我不知道能不能對你下手,但我一定會那么做的。
倔強到讓陸明辰的心底動了一下,勾起了他憐憫的情緒。
也許是她身上的紅色太過耀眼了,讓他沒辦法忽視她究竟是什么模樣的人。
陸明辰的語氣顯得更溫柔了,宛如每一個深情的青年一般,他低聲道:“我沒辦法和你以命相搏的,臨月。”
他也許可以用更溫和一點的手段,鳳微宮也不是非滅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