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蘭想起了火鋪子里庫米恩的話：“外面的東西……就是無火的混沌之物么？”
“啊，顯然，有誰告訴過你了。”魅魔的兩根尾巴在暗處靈活地動作著。它輕嘶一聲：“真痛，我有點不喜歡這份工作了�！�
片刻后，尾巴分開，一根探進(jìn)伊蘭的手心，另一根探進(jìn)伊蘭的口袋。隨后兩根尾巴都抽走了，一個沉甸甸的東西落進(jìn)了伊蘭的手心。
“物物兩清了。”魅魔在伊蘭耳畔道：“火鋪子欠你的小瓶子，而我也拿到了我的傭金�！彼鼣傞_雙手——左手掌心上，那枚黑色的眼睛硬幣正在灰燼之中旋轉(zhuǎn)；右手掌心上，則漂浮著伊蘭的那滴血：“很公道的價格……”
伊蘭看向自己的手心，那里躺著屬于自己與維赫圖的小沙漏，銘牌還掛在上頭。只是沙漏里的灰燼變成了魅魔帶血的藍(lán)色鱗片：“這可不是什么瓶子……”
“它當(dāng)然是，凝之瓶。它只是需要被點燃�！摈饶柭柤纾抗鈪s閃爍著幾分古怪——像是興奮，又像是憐憫：“別擔(dān)心，它會被點燃的，很快。我保證。”
伊蘭的手指握住了沙漏，魅魔的血粘上了他的手指——溫暖卻并不黏膩，沒有什么不好的感覺。他盯著魅魔的眼睛：“你也想要祭品么？”
“游祭者要的不是祭品�！摈饶в盟喝チ索[片的那根尾巴點了點他的胸口：“一切都是為了第三種火。”他的視線落在伊蘭身后，眼里的笑意消失了：“哦，我想我該走了。”說完，它便立刻閃入陰影，不見了。
身后有狂暴的氣息襲來，伊蘭回頭，看見那雙蒼藍(lán)色的眼睛正直勾勾盯著自己。
“你在這里做什么？”維赫圖的聲音輕柔而沙啞。
“只是下來找找門……”伊蘭不動聲色，盡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快：“你好些了么？”
“找找門。”維赫圖重復(fù)道。他靠近伊蘭，一把抓住了伊蘭的手。在看清楚伊蘭手上的東西時，那張面孔在一瞬間變得無比猙獰。
“你又想丟下我！”狼吼般的聲音暴虐至極：“我絕不會原諒……你休想逃走……你這個騙子……”
伊蘭冷靜道：“你弄痛我了�！彼麤]有掙扎，反而靠近了維赫圖：“為什么你總覺得我會逃跑呢？”
在維赫圖嗜人的目光下，他不慌不忙道：“其實契約早就終止了，是不是？我身上代表契約的印記已經(jīng)消失了。雖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恐怕你對我根本就沒有什么束縛力。而你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才不斷威脅我，試圖在我身上留下標(biāo)記，讓其他魔物以為我是有主之身……你不敢讓我離開你的視線，因為你害怕我和其他黑暗之子訂立契約……”他靠近維赫圖，一字一頓道：“你才是那個騙子�！�
魔神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慌張，隨即更狂暴的怒意涌了上來：“那又怎樣，你是我的，已經(jīng)是我的了�！彼怃J的犬齒露了出來：“你永遠(yuǎn)只能屬于我�！�
“既然這么篤定，那你又在怕什么呢？”伊蘭嘆了口氣，輕佻地聳了聳肩：“說真的，這話可真讓人誤會。說得好像你愛上我了似的。”他微笑了一下：“你不是真的愛上了我吧？”
維赫圖盯著伊蘭的眼睛，臉上的猙獰慢慢消失了。他松開了伊蘭的手，恢復(fù)了那種怨恨而冷酷的神色：“你這樣想？”
伊蘭心頭一跳。
尖尖的指甲輕輕劃過伊蘭的臉，這大魔物的聲音里有著毫不掩飾的惡意：“因為每個享用過你的人類都聲稱愛你，是么？”
伊蘭的微笑消失了。
“你以為我和他們一樣……”維赫圖盯著伊蘭的眼睛：“不，你很清楚，我可不是人類……”他嗅了嗅伊蘭，貪婪道：“我聞到了，你的心好亂……”
伊蘭一拳打在了他的鼻子上。
維赫圖發(fā)出一聲怪叫。
伊蘭揚(yáng)起下巴，冷冷地微笑著：“你的鼻子壞了�！�
魔神的眼睛再次變得兇惡，影子從他腳下涌起，將伊蘭雙腕高高地吊向空中，束縛在頭頂。他一手抓著伊蘭的雙腕，一手掐住了他的下巴，鼻尖幾乎貼上伊蘭的鼻尖：“我說過，別太放肆了。”
伊蘭輕蔑地看著他：“不是你哭著舔我的時候了？”
“那只是為了讓你心甘情愿�！本S赫圖再次把鼻子湊到伊蘭脖子上嗅來嗅去：“對……就是這個氣味……你在難過�！彼麧M足地低笑起來，是屬于魔物的那種令人悚然的笑聲：“真好，真好，你也有今天……”
就在這時，旅店再次毫無預(yù)兆地?fù)u晃起來。他們頭上的插著火把的黑鐵架子應(yīng)聲而裂，跌落下來。
伊蘭只感到手腕一松。下一秒，他落進(jìn)了維赫圖黑漆漆的懷抱。
第17章 藤蔓
有那么短暫的一瞬間，眼前的身影再次與紐赫重合了。
伊蘭恍惚了一下，隨即笑了。他貼在維赫圖耳畔：“一個吻的滋味就好到讓你舍不得放手了么，影子的主人？”
“閉嘴�！本S赫圖冷聲道。他此刻正抱著伊蘭站在狹小而不斷搖晃的吊燈上。而方才他們停留的地方，已經(jīng)是個深深的大坑，周遭灰塵未散，桌椅傾倒。
伊蘭輕輕碰了碰他的鼻子，柔聲道：“痛么？”
維赫圖愣了愣。
就在這片刻間，伊蘭用腳勾住吊燈邊緣，靈巧地掙脫了鐵鑄一般的懷抱，輕盈地從下方翻躍到了維赫圖身后，在魔神耳畔輕笑道：“下次我會打得更重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