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輕叫了一聲，是在讓伊蘭安心。伊蘭沖它笑了笑。牧狼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路上。
蓋魯瑪?shù)亩浣K于不再亂轉(zhuǎn)了。
他們很快穿過了楓樹林。在轉(zhuǎn)過一個山坡之后，炊煙和燈光遠遠地出現(xiàn)在了雪夜之中。
這是個名叫埃塔納的小鎮(zhèn)，此刻它正在大陸最北邊，尤瑪拉特帝國邊境的莫蘭提河谷深處靜臥著。
小鎮(zhèn)沒有圍墻，而是被一條只到成人膝蓋高的白色石欄帶環(huán)繞著，石欄帶外側(cè)是深深的壕溝。每隔幾百米，會有一塊半人高的界碑，上面刻滿了古老的符文和圖案�？邕^那些石欄，就是埃塔納的范圍了。
馴鹿拉著大貨車從鎮(zhèn)南角的石橋穿過，進入了一片空曠的坡地。那里有一棟石屋，一間蓄滿干草和羊毛的石舍，和一片有棚的圍欄。數(shù)十頭絨牛和黑毛羊正在圍欄里慢吞吞地踱著步。
伊蘭卸下牧草，然后挨個摸了摸牧狼們。
貨物不屬于他。訂貨人們預先付了錢。
馴鹿也不屬于他。那九頭漂亮的巨獸是奧瑞塔奶奶和她孫女愛莉的。
伊蘭只是個送貨人。
唯有牧狼屬于他。準確來說，牧狼們屬于紐赫，而紐赫屬于他。
紐赫，莉達，毛手套，芝士球，鈴蘭，長耳朵和糖糖。
因為有了它們，伊蘭才能在這里生存下來。
“乖孩子們�！彼崧暤溃骸翱礃幼咏裢頃悬c冷。晚飯要等等了。”
牧狼們親昵地蹭了蹭他。然后毛手套在圍欄處趴了下來，張開大嘴打了個呵欠——不管是在旅途中還是在家里，牧狼們都會輪流擔任警戒。其他的牧狼則回到了石舍中休息。
只剩下紐赫仍然安靜地站在伊蘭身邊。伊蘭笑了笑：“走吧，陪我把貨送過去。”
通往鎮(zhèn)中的小路已經(jīng)被積雪覆蓋了。伊蘭在送貨的路上碰見了幾個鎮(zhèn)上的居民，他們向伊蘭打招呼，問他這次帶回來了什么東西。
伊蘭向他們保證，他們需要的東西都買到了，等到明天或者后天，大伙兒就可以在訂貨的店鋪里拿到它們了。
鐵匠格里芬來拿新的磨石。伊蘭找出磨石遞給他——那是一小箱規(guī)整漂亮的長方形石條，是伊蘭在哈瑪哈奇鎮(zhèn)的石匠那里買到的。
格里芬接過箱子，向伊蘭抱怨，說伊蘭那只圓頭圓腦的黃色牧狼每次見了自己都呲牙咧嘴。
“那是芝士球�！币撂m瞥了他一眼：“它的脾氣最好了�！闭f罷歪頭一笑：“你又帶著母狗過來了？都說了，牧狼不會隨意交配的，它們一生只有一位伴侶。”
格里芬是個滿臉絡腮胡子的高大漢子，看見伊蘭的笑容，他的臉色在暗淡的光線里變得很紅：“沒有……你知道……上次碰見愛莉，她說你家圍欄的鐵門栓壞了，我路過時就順手修理了一下……”
“那真是謝謝你……”伊蘭微笑：“我還以為是小精靈們回應了我的祈禱呢……”
格里芬還想再說什么，他的太太凱娜從后頭沖上來拉開了他，并厭惡地瞪了伊蘭一眼。
緊接著，她看見了紐赫的目光——牧狼正無聲無息地望著她。
女人驚恐地后退了一步。
伊蘭撫了撫紐赫，拉起了蓋魯瑪?shù)捻\繩，輕聲道：“我們走。”
直到走出很遠，還能聽見格里芬太太凱娜毫不掩飾的斥責：“……說了多少次，給我離那個家伙遠點兒！還有他的狼……少得意了，他肯定早晚會被那群邪惡的玩意兒吃得骨頭渣子都不�！�
伊蘭越聽越覺得好笑，然后真的笑了。他扶住石墻，笑得腰都彎了下去：“別那么看著我……”
紐赫的眼神像人類一樣表達出了某種無可奈何。馴鹿們則開始東張西望。
伊蘭笑夠了，帶著貨車繼續(xù)向前走。
送貨的路上他們又遇到了些鎮(zhèn)上的居民。有的很友善，有的則避開了他們。伊蘭毫不在意。最后，他在燈火通明的鹿角酒吧門前停了下來。
“在這里等我�！币撂m對紐赫道。紐赫輕輕甩了下尾巴。
伊蘭推開酒吧大門，喧囂聲夾雜著一股帶著亂糟糟的熱氣撲面而來。他在嘈雜的樂聲與粗豪的笑聲里穿過那些酒客們，向柜臺走去。很快就有鎮(zhèn)上的人看到了他：“呦，這不是小伊蘭么？”幾張熟悉的面孔紛紛轉(zhuǎn)過來：“瑪洛茲，路上還順利么？”“楓樹林那頭的草場還能放牧么？”
伊蘭沖他們淡淡點頭，算是回應。但很快，打招呼的聲音開始混入不友善的調(diào)笑：“呦，咱們的小蜜罐兒回來了？”周遭一陣猥瑣的低笑。
伊蘭沒有理會，對老板希尼道：“你的貨到了，在前門的車上�！�
“哦好的，給你的錢夠么？”
“還差1銀幣12貝尼。給我拿瓶去年釀的山莓酒就行，錢就不要了�！�
希尼老頭正忙得不可開交：“山莓酒……好極了，你就會給我找麻煩，那玩意兒得到酒窖最底下去拿……歐齊！歐齊！到前門去把貨卸了……威齊！威齊！去到酒窖最下層給我拿瓶山莓酒！要去年的！”
名叫威齊的年輕侍應正忙著給客人端酒，聞言直接打碎了一扎白啤。
“該死……這個蠢貨……”老希尼哀嘆道：“他甚至沒有他雙胞胎哥哥十分之一的機靈……我根本不該雇他……”
有粗魯?shù)目腿碎_始不耐煩地敲桌子：“酒！我的火焰黑酒呢！還有烤鹿肉！再不上我就砸了你的酒館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