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吟微微一笑,“咱們且小坐閑聊一會,不必拘束!
“是!”二姝輕音婉轉(zhuǎn)。
徐長吟語氣平緩,“我入府時(shí)短,比不得二位夫人對府中的了解,二位夫人往后還得提點(diǎn)一二才是!彪m說是有契據(jù)在先,遲早是要離開,然以實(shí)際情況而論,她在燕王府的時(shí)日也不會短。加之她素來奉行以和為貴,與這二位珠玉在前的侍妾之間,還是和睦相處為好。
蘇繡茵眼波顧盼,溜往賞汝嫣,掩唇而笑:“府中事宜此前皆是由嫣姐姐持理的,妾身力拙,只偶從旁幫持。今后有王妃娘娘掌理,妾身和嫣姐姐也能全心服侍王爺與王妃娘娘!
徐長吟早知燕王府內(nèi)務(wù)由賞汝嫣掌理,聽了這話也不覺奇怪,只是蘇繡茵言里話間,總不免有絲酸溜溜的味道。也是了,同為侍妾,卻憑般分了高低,怎么著也會心存芥蒂。
賞汝嫣容色未見異,柔音婉婉:“府中內(nèi)務(wù),妾身必會對王妃娘娘具悉相告。”
徐長吟笑了笑,“嫣夫人掌理內(nèi)務(wù)時(shí)久,莫說我無意掌理,即便是有,也未必做得比嫣夫人好!边@話算不得客套謙虛,一則她確實(shí)不想插手燕王府的內(nèi)府,二則賞汝嫣在燕王府已久,一切已十分熟悉,也犯不著換了人,使得上下惶惶。
賞汝嫣與蘇繡茵微微一怔,顯然十分意外她會說出此話,更拿不準(zhǔn)她是真心,亦或存有它意。
徐長吟端起茶,淺呷了一口,清眸略抬,掠過面色存疑的二姝,唇邊揚(yáng)開一抹笑:“我且并非客套,往后內(nèi)務(wù)之事依然由嫣夫人持理!比裟镌谶@兒,必是要敲著她的腦門罵她糊涂。才入門二日,竟然就大方的將主母大權(quán)讓了出去,這是叫大方,還是不爭氣?
蘇繡茵的笑容變得有絲詭莫,定定的望著蹙起秀眉的賞汝嫣。
賞汝嫣抿唇搖首,“王妃娘娘,萬萬不可。此……”
徐長吟抬了抬手,笑道:“此事稍后再言,咱們說說別的!眴螒{她之言,少不得予人試探之感。且這事兒還需得與朱棣說與,若由朱棣示下,也來得順理成章,也能以掩悠悠眾口。
“府里可有懂得案杌1的丫頭?”徐長吟轉(zhuǎn)了話題。
蘇繡茵接言道:“妾身身邊有個(gè)丫頭懂得,王妃娘娘可是身子不爽?”
徐長吟揉了揉酸疼的胳膊,嘆笑一記:“原以為自己沒那么嬌慣,沒曾想初習(xí)武,還是累得渾身酸疼。”
蘇繡茵掩唇一笑,“妾身這就去讓那丫頭來替您案杌案杌!
“不必麻煩,我隨你一塊兒去吧!南園我尚未去過,正巧一并觀賞觀賞!
蘇繡茵看了眼賞汝嫣,“王妃娘娘是這會兒過去,還是……”
徐長吟尚未言,賞汝嫣已攏袖起身,輕言:“王妃娘娘不適,妾身便不多叨擾了!
徐長吟笑道:“這東園比之飛華閣還要安靜,我可有些不適應(yīng)了。二位夫人得閑時(shí)還得多過來才是。”
賞汝嫣與蘇繡茵略略互望一眼,應(yīng)了聲“是”。
也不知是朱棣的福氣,還是二位妾室皆是知書達(dá)理之人,和睦相處著,鮮生嫌隙。這事兒,她打還未入府,便是有所耳聞的。燕王府的后院比起別的貴階府邸來得安逸許多。饒是徐府有謝氏那般嚴(yán)厲的主母,也時(shí)有小妾爭鬧之事發(fā)生。
蘇繡茵住在南園的詩茵樓,甫一入園,撲鼻便聞?dòng)奶m濃香遠(yuǎn)溢。玉白的鵝卵石嵌著小徑蜿蜒著沒入庭院深處,樹蔭掩映間,一座巧奪天工的小石橋影影綽綽,細(xì)聽,尚能聽得流水淙淙。
入了樓中,蘇繡茵立即喚來一名模樣平平的丫頭,與娉望年歲相當(dāng),只是一見著徐長吟,便露出緊張神情。
“奴婢又夏給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小丫頭緊張的行了大禮。
徐長吟笑了笑,“茵夫人夸你案杌手藝好,今日便要辛苦你了!
她溫和的態(tài)度讓又夏的緊張微微松懈了些許,但仍滿臉小心翼翼的直說道:“奴婢不敢。請娘娘躺下!”
娉望與羅拂將徐長吟扶至軟榻旁臥下。方一挨著高枕軟衾,徐長吟頓覺身上的酸楚之感愈發(fā)的濃烈,著實(shí)難受。
詩茵樓中的婢女安靜的垂手侍立著,蘇繡茵自也不敢走開,便挨著軟墩坐下,盯著又夏替徐長吟捏肩揉背。
徐長吟閉著雙眸,隨著又夏輕得有度的按捏,她緊擰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露出舒坦的表情。蘇繡茵細(xì)細(xì)端詳容色恬靜的她,似要瞧出她究竟有何能耐一般。論姿容,莫說賞汝嫣,便是自己,徐長吟也比不上。論才情,論溫淑,她自詡并不輸誰一籌?善荒苁擎矍暗呐訁s是主!而這一切,只因她的父親是當(dāng)今的魏國公!
蘇繡茵雙眸微垂,掩住了濃濃的不甘心。
“茵夫人是何時(shí)入得府?”驀然間,徐長吟啟唇吐聲,眼眸依然未睜。
蘇繡茵心神一震,抬首展笑:“妾身是洪武六年入的府,嫣夫人隨后也入了府。”
徐長吟睜開清眸,微彎唇角:“不知茵夫人的娘家是?”雖說是為妾,她的門第出身也非尋常才是。
“家父原是姑蘇城中的一名教諭,后舉家遷來京師,家兄幸得王爺賞識,王爺便也時(shí)去家中小坐,于此便也與王爺相識……”蘇繡茵櫻唇淺揚(yáng),語意輕柔,秋眸逸出朦朦光澤,似乎是在回憶著當(dāng)年的那一絲柔情蜜意。可一瞬間,她的神情中又添上了幾許落寞。
徐長吟瞧著她的神情,心頭涌上一股說不清的滋味。朱棣與她之間,當(dāng)也是有過一段甜蜜的時(shí)光吧!只可惜,好景不長,賞汝嫣一來便奪了朱棣的心與寵愛……換作是她,必是心有不甘的。然瞧蘇繡茵與賞汝嫣之間,倒不似有嫌隙模樣。
“令兄如今亦在王爺門下?”徐長吟隨意問道。
蘇繡茵眸光略動(dòng),“家兄蘇月樓,原是進(jìn)士出生,卻無意官場,如今是為王爺打理十二律樓中事宜!
徐長吟一怔,失聲道:“你是說,十二律樓是王爺?shù)漠a(chǎn)業(yè)?”
1案杌(u),即按摩,古稱按磽、橋引、案杌。(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