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祁煥沒有完全對李月寒說實話。
至少,他沒有告訴李月寒,多年前南疆的事情,也是凌云帝暗中操縱的。
不然怎么解釋身為貴妃的崔家嫡女居然會是南疆圣女,而且凌云帝自己也曾中過招,卻沒有將她逐出皇宮。
這些年來,孟祁煥一直在暗中調(diào)查南疆十二峒,發(fā)現(xiàn)他們雖然深居十萬大山之內(nèi),但是對于外界的消息了若指掌。除了當(dāng)初宗政軒提供的情報之外,這其中還有一股龐大的勢力。
孟祁煥的人用了很久的時間,才從一個小嘍啰爬到了一個能稍稍探得真相的位置,然后發(fā)現(xiàn)這背后的人,來自皇宮。
說白了,凌云帝的三個兒子都是他提在手中的木偶,他想讓他們兄弟三個做什么,哪怕不說,三兄弟也會不知不覺的去做。
宗政軒的生母死后,為什么偏偏是崔貴妃領(lǐng)養(yǎng)了他。
明知陳家樹大根深,為什么凌云帝明知道宗政軒和陳家勾搭成奸之后卻不出手制止。
宗政賢當(dāng)年就已經(jīng)是太子了,按說太子金尊玉貴,陳家之事也不需要他付出那么大的代價和時間去扳倒。
還有宗政宇,明明資質(zhì)平平卻被凌云帝立為太子,但是這么多年過去了,他手里除了京郊大營那一半的兵權(quán)之外,幾乎可以說是半點有用的實權(quán)都沒有。
這一切在外人看來好像都有合理的解釋,但是孟祁煥花了六年時間深入調(diào)查之后才一點一點明白過來,這兄弟三個,全被他們的父皇玩弄于鼓掌之間。
宗政賢當(dāng)太子的時候,因為賢明所以很被尊重,朝臣們也都很服他當(dāng)太子。凌云帝怕宗政賢不滿足于只是太子,所以想方設(shè)法讓宗政賢陷入了陳家的案子,逼得宗政賢最后走投無路,在凌云帝的安排下假死遁逃,從明面上調(diào)查,轉(zhuǎn)到暗中調(diào)查。
后來宗政賢終于掌握了足矣讓陳家覆滅的證據(jù)回到國都之后,他多年培養(yǎng)的勢力也早已被瓦解一空,朝堂上的人經(jīng)過三年的更迭早已不是他當(dāng)年認(rèn)識的那些人。
緊接著是宗政宇。
他的野心幾乎是放在明面上的,且為人絲毫不謙和,囂張得厲害。
陳家事發(fā)之后,一并被李月寒查到了如意閣地宮之事,那么多勛貴世家都要為自己的女兒討回公道,凌云帝暗中派人操作之后,宗政宇通敵之事板上釘釘。
當(dāng)初看起來凌云帝斬殺宗政軒是被孟祁煥逼的,可實際上宗政賢回來之后,宗政軒就已經(jīng)沒有了活下去的價值。
凌云帝留著他,捧高他,僅僅只是因為自己只剩兩個兒子了。
且后來孟祁煥回到國都,他還需要宗政軒這個手段拙劣但是卻狠得下心的兒子來對付孟祁煥。殺他,確實是不忍心,但是并非基于父子之情,而是平衡權(quán)術(shù)罷了。
至于宗政宇,他從來都不是最合適的太子人選。但是架不住凌云帝卑鄙!
宗政軒死后,凌云帝生怕沒有人能和孟祁煥抗衡,心里也很清楚宗政賢只怕是沒有一爭之心,所以才會把京郊大營的兵權(quán)分了一半道宗政宇的手里。
假如孟祁煥從一開始就能像凌云帝的三個兒子一樣任他擺布的話,或許凌云帝能網(wǎng)開一面不會步步緊逼。但是他注定不是池中魚,早晚是要一飛沖天,凌云帝做了這么多年的皇帝,看人的眼光毒辣。
他要殺孟祁煥,他不能讓他的江山有半點落入孟祁煥手中的風(fēng)險,哪怕他的兒子里,除了宗政賢之外沒有人比得上孟祁煥這個弟弟,他也不讓!
更不用說,去年孟祁煥居然還幫著宗政沐川通過了丹書考驗了。
宗政賢不可能再去奪這個皇位了,在所有人看來,皇位注定是要落在宗政宇的手里。原本凌云帝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所以任由著孟祁煥一家過了五年的安穩(wěn)日子。
可是烈嵐國事發(fā)之后,孟祁煥居然幫著沐川通過了丹書考驗,這在凌云帝的眼中看來,根本就是孟祁煥在向他宣戰(zhàn)!
之所以最近這段時間,凌云帝對孟祁煥的態(tài)度好了不少,是因為凌云帝心里知道,這個弟弟的死期要到了。
他算計到如此地步,誰也不知道他有沒有過一絲半毫的悔意。但是他這段日子對孟祁煥好,絕對不是出自真心。
黎陵宮,入夜。
孟祁煥安頓著因為擔(dān)心孩子哭了一整天累了的李月寒在暖室里睡下后,走到外頭,看到谷老頭在喝酒。
“什么酒?”
“你媳婦兒的酒肆里賣的,叫什么二鍋頭!惫壤项^說著,把酒葫蘆丟到孟祁煥的懷里:“很烈,你嘗嘗!”
孟祁煥把酒葫蘆舉起,凌空灌了一口酒道嘴里。
一口下去,整個人從肚子開始就燒了起來。孟祁煥不由得“嘖”了一聲:“果然很烈!”
谷老頭笑了幾聲,結(jié)果酒葫蘆又喝了起來。
“接下來有什么打算?”谷老頭問道。
“沒有打算,他若是執(zhí)意要我這條命,我也沒什么好說的。畢竟年幼的時候如果不是他的保護(hù),我恐怕也會死在激烈的奪嫡之戰(zhàn)中!泵掀顭ㄗ约嚎吹煤荛_:“只是不知道月寒該怎么去面對這些!
聽了這話,谷老頭又笑:“你明明有能力也有實力,為什么一定要等著他來對付你?”
孟祁煥沉默了好一會兒,久到谷老頭以為他不會回答這個問題了。
然后他才緩緩開口,聲音里帶著說不出的落寞:“因為他是我哥哥!
“扯淡!”谷老頭不屑的冷哼一聲:“那不是你哥哥,那是東翰國的皇帝,只不過跟你哥哥長得一樣而已!”
“我明白,但是我下不去手!闭f著,孟祁煥自己笑了起來:“是不是很可笑,堂堂殺神將軍,居然會有下不去手的時候。”
谷老頭沒吭聲,看著孟祁煥的眼神里充滿了諷刺。
“原本我也不是這樣的,”孟祁煥索性在谷老頭的身邊坐下,說起了宗政紫優(yōu)和棠西繁。末了,道:“我猜你一定會覺得我是在胡說八道,但是太祖皇帝確實還活著。作為我們宗政一脈的祖先,他聽說凌云帝那一輩人居然為了皇位廝殺得那般慘烈之后,特別后悔他一手創(chuàng)立了東翰國!
“種什么因,得什么果,大家都不是什么好東西,何必被所謂的良心禁錮!惫壤项^說著,把手里的酒葫蘆丟到孟祁煥的懷里:“好好想想是你的妻子孩子重要,還是你這個哥哥重要吧,老夫要去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