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芷泄了所有力氣靠在晏惜懷里,她已盡她所能,可花家的大姑娘再威風(fēng)八面也管不著人的生老病死,無論貧窮富貴,唯有在這一點面前眾生平等。
兩人就像兩只互舔傷口的小獸,毫無遮掩的向?qū)Ψ教孤蹲约荷畈仄饋淼膫,待互相安慰夠了,他們依舊是威風(fēng)凜凜的強大的庇護者。
因為他們無人可庇護。
“阿芷。”
“恩?”
“京城這邊……還得你受累!
花芷抬頭靜靜的看著他,她怕的從來都不是壓在肩頭的責(zé)任,而是來自身邊的改變,她怕人心的變化,也怕身邊突然少了誰。
顧晏惜低頭將她的雙手合攏在掌心,“先皇仙去,新君年幼,朝麗族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我恐怕在京城呆不了多久,七宿司得往各個地方查缺補漏,以免被他們找到可乘之機。”
這是情理之中的事,花芷自是不能攔著,只是,“京中有百官,有太后,輪不著我什么事,如今其他皇子已沒有一爭之力,你不用擔(dān)心還會有人作妖!
“我更信你。”顧晏惜抬頭對她笑了笑,“祖母心中先是大慶,之后才是太子,百官則是各有打算,我只信你會全心全意為小六著想,為他謀劃,我會將世子府所有人手和暗線一并交給你,全聽你調(diào)遣,再加上太子能調(diào)用的人,便是有什么事應(yīng)該也夠用了!
花芷并沒有立刻應(yīng)下,“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并不曾,只是……”顧晏惜握著她的手按在胸口,“這里感覺不好,我需得提早做準(zhǔn)備!
花芷看著他片刻才微微點頭,“我知道了,我必會傾盡全力!
“對不起,認(rèn)識我非但沒讓你輕松兩分,還負(fù)擔(dān)更重!
花芷低頭笑了笑,“誰讓我愿意呢?”
顧晏惜愣了愣,也笑了,這真是他聽過的最好聽的話,阿芷等閑不說什么,一說就能讓人恨不得把心掏給她。
畢竟是皇宮,留下一日已是越制,次日一早顧晏惜就將人送回了家,他身上還穿著孝衣,也就沒進花家門,在門外道:“陰山關(guān)就無需再去了,不論是我還是太子都會想法子盡快讓你的家人回來!
這個問題花芷已經(jīng)考慮了幾日,她想去一趟,畢竟已經(jīng)許久未去了,也不知祖父身體如何,可自己的身體如何她心中有數(shù),連續(xù)的虧虛下來怕是經(jīng)不起這一路奔波了,真折騰垮了給誰看呢,還不是得自己受著。
“好,我知道了,我給祖父寫封信,借七宿司的路子送去安安他的心!
顧晏惜松了口氣,自是滿口應(yīng)下,他替阿芷做什么都行,就怕她太過要強什么都自己扛。
晏惜在與不在是完全不一樣的,花芷睡了個好覺,睡得昏天黑地,連著兩天基本都是在床上度過,還驚動芍藥來了一趟,太后終于能松懈些許,安眠了半宿,小六見著了最大的靠山心下頓安,總算是有了底氣去面對自己驟然改變的身份,而七宿司,也終于有了七宿司該有的樣子。
因著一人的回歸,好像所有人的精氣神都回來了。
春闈如期舉行這日,花芷進了宮。
“春闈過后便是殿試,殿下可有選好試題?”
太子挑出一份卷宗翻開看了看,然后遞了過來,“試題全在這里,太傅請看。”
花芷也不避諱,接過來一一翻閱過后便問,“殿下可有決定選哪一題?”
“我想自出一題!
這些試題確實太過中庸,花芷合上放至一邊,“這些學(xué)子將是殿下的第一批門生,以后也必將是大慶的股肱之臣,自是合殿下的心意為最好!
“那這些……”太子指著那本卷宗,目光有些躊躇。
花芷笑了笑,“殿下,你將是一令出天下動的國君,沒有人能要求你如何做,該做什么,沒有任何人能左右你,不論是太后娘娘,攝政王還是我,都不行,我們都只能輔佐你,而不是告訴你該怎么做!
“如果我的決定錯了呢?讓大慶給我陪葬嗎?”
“我們的存在,就是在你還能犯錯的年紀(jì)里替你承擔(dān)這些錯誤,并教會你以后不再犯這些錯誤。”
太子起身走到一邊,花芷也不像以往一般去顧及他的情緒安慰他,只是站起來陪著他,等著他接受這個事實。
“太傅的壓力也很大吧!碧愚D(zhuǎn)過身來看著似是精神好了些的太傅,“您是唯一的太子太傅,我好了不一定有人記你的功,我若不好,所有人都會將矛頭指向你,把錯誤算在你頭上,說起來真是百般的吃力不討好!
“壓力是有,我擔(dān)心自己肚子里墨水不夠,無法教會你更多,其他的卻無需去想,珍妃娘娘把你教得很好,殿下,您的根基打得很牢實,將來又豈會不好。”
母妃啊,太子想到那個笑起來很好看的恬靜女子不由得心生懷念,是了,太傅是有點像母妃的,這種像不是指相貌,而是那種感覺,她們都是真正沒有野心的人,唯愿得一份自在,卻也相同的誰也不曾得到,一人死在深宮,一人也因他之故被羈絆在這深宮。
“這次的試題就以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酣睡為題吧。”
花芷襝身一禮,“依殿下所言!
“書到用時方恨少,請?zhí)祻拿魅掌痖_始授課。”
“是!
而在另一邊,顧晏惜終于騰出手來了,他來到如月殿,陳情拎著死狗一般狼狽不堪的四皇子緊隨其后。
看著被封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房間,顧晏惜一揮手,立刻有人上前去拆門上的板子。
里邊的皓月聽到動靜立刻撲上來,“誰?是不是有人?你是誰?”
無人回她的話。
皓月也不需要回應(yīng),只聽著門邊的動靜就欣喜若狂,她已經(jīng)快被這無邊的黑暗和靜默逼瘋了,不管外邊來的人是誰,是條狗她都感謝它。
不一會,動靜停了。
皓月心下一急連忙貼到門上去聽,剛貼上去,門被人從外推開來,退避不及的她一屁股坐倒在地,光照進來,她流著眼淚,強忍著刺痛感去看門口的人,這么高,這么有氣勢,且能在宮中來去自如……
顧晏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