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男人為了賞金,執(zhí)意要把查曼云推入坑中,她一個不得動彈的女子,有什么辦法可想呢?
“那時,雷聲隆隆,越打越響,我見那男人朝我走過來,心里焦急萬分,只有一個念想,老天爺呀,快快下雨吧,也許這人會忽然改變心意,放過我!辈槁评^續(xù)回憶道,把人帶入當時的境地。
可是,那男人并沒停下來,還是不斷向她走近,終于走到她的近旁,彎腰去拾地上的鐵鍬!澳阋墒裁矗俊辈槁企@問,身子猛然抖動了一下,本能地也去抓那把鐵鍬。
“那一刻,不知從哪來得力量,我的手居然能動了。”查曼云此時的眼里蒙著一層淚霧:“我也一下抓住了那柄鐵鍬的另一頭,它就在我的手邊!
“兒啊,你怎么能搶過他呢?”那個端坐著的女傭面色焦急。
“是啊,奶媽,我搶不過他,但老天爺幫了我!辈槁苹卮稹V钡竭@時,肖玉才知道,坐在大太太旁邊的那個女人是查曼云的奶媽。
要論力氣,躺在地上的查曼云,無論如何是沒法與那個男人搶奪那把鐵鍬的,但女人仍是做著垂死的掙扎,死死地抓住鐵鏟不放,盡憑身體被拖得在地上磨來磨去。可能她抓的是鏟頭,因此沾了點著力的便宜,雖無力卻不易脫手,然,卻是被鋒利的鐵鏟將手掌割磨出一道道裂口,鮮血染紅了鏟面。
而這時,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緊跟著一聲炸雷,斗大的雨點漂泊也似的打落下來!案纾掠炅,你還在那里干嗎?”遠處忽然又跑來一人,用日語大聲喊叫著,估計是他的兄弟。
“我要把她弄到坑里去,你快來幫我。”那個男人一邊搶著鐵鍬,一邊就要用腳去踩地上的查曼云。
“你別碰我,我有傳染病,一碰你就會死。”查曼云不顧一切地大叫著威脅著那人,跟瘋了一樣,淚水、雨水和泥水混得她一臉一身,鐵鏟正慢慢脫離她的手去,她快堅持不住了。
那個男人聽到查曼云這樣一喊,頓時一愣,而這個時候,喊他的那個兄弟已然跑到跟前!案,別管她了,即使不把她推到坑里她也活不成了,快走吧,家里的茅屋快被風雨刮跑了!边吅斑厡⒛潜鸂帄Z中的鐵鍬一把扯飛,落在了深坑里,拉起那個男人就要跑。
“你別管,有了賞錢,我們就不用住在那個破屋子里了,快把她踢下坑去!蹦莻男人掙脫開他兄弟的手,又來踢查曼云下坑。
已然絕望中的女人急中生智,一把將那男人的褲腿緊緊抓住,死也不松手。最后,那個男人由于驚恐怕傳染,在他兄弟的幫扯下,不得不擺脫掉她的糾纏,在雨里消失去了。
“老天爺真得很幫我,可憐我,但我也耗盡了最后的一點氣力,昏了過去!辈槁迫跞醯貒@了一聲。
“后來呢!贝筇泵,心疼萬分地看著女兒。
當查曼云再次醒來的時候,卻是躺在一張床上!拔,這是在哪里?”她的聲音弱無聲息。
“姑娘,你終于醒了?”耳邊傳來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
而另一個孩童歡快的聲音從外屋傳來:“阿媽,湯熬好了,可以給姐姐喝了!彪S著稚嫩的童聲,一個眉目清秀的男孩子走了進來,約莫六、七歲的樣子,在他的手里,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
“哦,我來孩子,小心別灑了!蹦莻守在查曼云身旁的女人立時站起,走過去接過男孩手里的湯碗。
“二小姐,你得救了!币恢币詺g喜熱鬧見長的二姨太,這時一本正經(jīng)道。
“是的,二娘,我得救了,后來我才知道,我是被那幾個日本人用一條破船弄到了南洋。據(jù)當?shù)厝苏f,經(jīng)常會有一些不名的船只運一些尸體去掩埋。當時,我就被錯當作其中的一個。而被雇用的當?shù)剞r(nóng)民,能因此得到一筆掩埋費,也就是那個男人說的賞金!辈槁平忉尩。
聽查曼云說到這里,肖玉已然明白了八、九分,據(jù)說當時日本人不僅在中國,而且在日本本土也設立了不少細菌驗制機構,多為給侵華戰(zhàn)爭作配備。他們采用的人體活檢受試者,全部都是被秘密輸送進來的中國人,其中也有南洋和滇緬地區(qū)的農(nóng)民工、礦工,這些供細菌實驗的“材木”死后,統(tǒng)統(tǒng)被秘密發(fā)送到南洋的荒郊野外深埋處理掉,以掩蓋其罪惡的行徑。
很不幸,查曼云成了這種“材木”的受害者,并因身體注入了某種大量的細菌藥劑,導致她記憶的部分喪失,即便她僥幸活著,也不知道曾今發(fā)生了什么事,但很顯然,日本人仍舊要置于她死地。
“后來你就加入了南洋機工隊?”肖玉問。
“是的,我想回國。雖然我當時記不得之前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自己為什么會變成那個樣子,會被日本人說成是得了鼠疫,丟到南洋郊外被土埋,但那時我清夢,一定是有非常重大的事情發(fā)生在我的身上。”看的出,直到這時,查曼云的心緒依然是那么的不能平靜。
肖玉聽了點點頭,心里想,看這情形,她現(xiàn)在好象什么都知道了似的,于是又問道:“阿曼小姐,回龍陵之后,你是怎么記憶起這段在日本的經(jīng)歷的?”
“那是因為她看到了這張相片!币恢本}默未語的查萬年,一邊接過話茬,一邊從身上摸出一張照片來,向肖玉遞了過去。
肖玉并沒有接,而是就著他的手看到,那是一張全家福,查萬年于居中正經(jīng)危坐,膝頭上平鋪著韓志彪送給他的百壽圖,身兩旁依次排站著他的太太和兒孫們。
“曼云一看到她就叫了起來!辈槿f年用手指著照片中,站在大太太身旁,且依著他的“查曼云”,她那笑盈盈的樣子,活脫脫跟阿曼一個模樣。
世上還真有長得一模一樣,如此相象的人,不親眼比較一下還真不知道那么的象,比雙胞胎還雙胞胎。肖玉這樣想著,抬起頭,看著眼前的查曼云:“你知道她是誰嗎?”(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