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玉聽子瀅說,肖氏生病了,便加快腳步,急忙走進佛堂里去探視。
肖氏正趟在里間的床上,因發(fā)燒,臉被燒得緋紅,看去病得著實不輕,本是緊閉的兩眼,聽見侄子來了,還是勉強睜開,強打著精神喊了一聲:“肖玉。”有氣無力的抬了下手。
“嬸娘,你快別動,覺得怎樣?”肖玉走到床前,替她把手放回被窩里,輕聲問道,子瀅這時端來一把椅子讓他坐下:“給阿媽看看吧,怎么吃了藥也不管用呢!
“別急,我來看看!毙び裾f著,讓肖氏伸出手,給她號起脈來。
“怎么樣?”見肖玉松開手,一邊站著的子瀅趕忙問道。
“沒事,身體太虛弱了,再加上勞累過度又受了點風寒,吃幾副藥調(diào)理一下就好了!闭f著,肖玉離開病床走到外面的桌前坐下,從兜里掏出隨身帶著的處方和筆,唰唰地在上面寫起來。
“肖玉哥,你還是這老習慣!弊訛]在一旁看著他掏處方和筆的動作,不禁啞然失笑。
“是啊,這都是出去巡診養(yǎng)成的,改不掉了。”肖玉仍低頭寫著,一邊道。
“這習慣好呀,為什么要改,如果沒這習慣,現(xiàn)在我啟不是要替你去拿處方,多浪費時間呀!毙ぷ訛]也搬了把椅子,在他的對面坐下,看著他寫處方。
“這個,一會兒你拿去交給孫大爺,讓他去外面鋪子里抓藥,有兩味藥醫(yī)院怕是沒有!毙び駥懲,將開好的處方遞給子瀅,然后又道:“查叔要我轉(zhuǎn)告你一聲,后天傍晚,他會在街市口老家巷子那兒等你們,他那天要運貨,正好帶你們五個人出城回去,你裝扮成廚娘的樣子就行,那個,臉要抹黑點!庇檬终圃谘勖媲氨葎澚艘幌隆
他的“抹”這個動作,把子瀅說得就是一笑:“你快趕上那個耍猴的了,我臉很白嗎?”她摸了一下白凈而秀麗的面龐!
“很白!毙び窈苷J真地看著她說道,沒有一絲的笑容。
“好吧,不過..”她的神情中,帶著些許的憂慮。
肖玉見她這樣,知道是在為母親的病情擔憂,便安慰道:“有我呢,你就放心地走吧,這是難得的一次機會,不跟著走,怕是以后更難了!彼淹饷娼鋰赖氖孪蛩f明。
“嗯,我明白,聽你的!弊訛]乖乖地點頭。
“不是聽我的,是聽組織的,努力工作,迎接大反攻的到來,加油!”肖玉對她鼓勵地說道:“來,拉個手!毕蛩斐鲂∧分覆⒐雌稹
子瀅見了,便也勾起小指與之相扣,同時朝對方一笑,倆手指用力在空中那么一拉,算是達成了協(xié)議。
“子瀅啊,你就放心的去吧,有你肖玉哥照顧,阿媽沒事!碧稍诶镩g的肖氏,聽見外面孩子們的說話,不禁向他倆說道。
“阿媽,我知道!弊訛]回頭朝里間說道,這時,正好小合桃走進門來看視女主人,便把他叫了過去:“小合桃,你把這藥方子交給孫大爺,請他去藥鋪給太太抓藥,回頭你煎了送來哈。”
見小合桃拿過藥方,答應著去了,肖玉便問起子瀅在天神廟的情況。一談起天神廟,女孩的眼晴里頓時放出光彩!艾F(xiàn)在的天神廟啊,可不比從前那樣冷清了,可以說是熱鬧非常!彼÷暤恼f話,因怕吵著里面躺著的阿媽。
肖玉領會,便示意她到外面祠堂里去說,那兒離著佛堂遠,不怕打擾了病人。于是,倆人便起身,輕輕走過里間肖氏的床邊,向著外面的祠堂走去。
現(xiàn)在的天神廟,的確較從前是有著天翻地覆的變化,自從美軍方面派遣喬夫那葉維奇和哈利·康格雷夫兩位上士來滇西培訓游擊隊,除南宮春的賑滇游擊隊第一批入駐參加訓練外,韓志彪的智勇二大隊也陸陸續(xù)續(xù)地到達這所培訓基地。
“肖玉哥,你不知道,那里整天都能看到熱火朝天的訓練場面,有一次我盡以為是大反攻打響了。”子瀅的話把肖玉也逗樂了,饒有興趣地聽著:“喬夫那葉維奇上士和哈利·康格雷夫上士,真是兩位非常出色的教官,他們不但親自帶領游擊隊員們進行實地射擊和投彈訓練,還教授隊員們學習各種軍事技能和文化課,嘻嘻,哈利上士特別有趣,他還讓我教他中國的諺語,他真聰明,一學就會!弊訛]侃侃而談,那神情中流露出的喜悅,似乎她已回到了那高聳入云的天神廟訓練基地。
肖玉也聽得入了迷,他真想能親自去看看,親眼見識一下那里的軍事訓練場面,跟自己在現(xiàn)代軍校的野戰(zhàn)訓練有什么不同,可惜走不開呀,他不禁在心中嘆息,滇西的訓練是如此的火熱,那么江東那邊不知怎樣了?于是,想都沒想就問道:“子瀅,說說你在江東那段日子是怎么過的,聽說你后來跟著宋司令他們第十一集團軍去了云南大屯。”
“這個..”聽肖玉忽然問起這個話題,剛才還繪動繪色演說著的肖子瀅,突然象掐了殼一樣地住了口。
一見她這樣,肖玉猛然想起這可是軍事機密,他一個搞地下工作的人,怎么也會犯這個戒令呢,便急忙擺手笑道:“我聽著了迷,忘了忌諱了,好了,不說了!闭f著,便站起身來。
“肖玉哥,你別生氣啊,其實江東人民的心,也是跟滇西這邊一樣的,為大反攻的這一天早日到來,每個人都做著刻苦的努力。”她的眼前,仿佛又浮現(xiàn)出在云南大屯訓練基地,度過的每一個艱苦而又興奮的日日夜夜,也就那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她在這軍隊的大熔爐里得到了嚴格的鍛煉、磨礪,并迅速地成長起來。
“怎么會呢子瀅!毙び駥λ⑽⑿Φ溃骸捌鋵嵨覇柫艘彩嵌嘤,從你的身上,我已經(jīng)看到了那邊的情形。好了,我要走了,記得后天出發(fā),我讓人來替換你出門,自己照顧好自己!
此刻祠堂的窗外,白晝的清光滿照,一枝槐樹光潔的長桿,斜伸在窗前,有兩只小麻雀正飛在上面,嘰嘰喳喳地歡快鳴唱,似乎也在為將要離去的女主人送行。
“肖玉哥,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常來看望阿媽!弊訛]的眼中,流露出對親人惜別前的依戀。
肖玉走過去,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又轉(zhuǎn)身走回佛堂,見肖氏似乎朦朧睡去,便不再去打攪她,替她掖了下被角,便走出了佛堂,回前院辦公室去了。
這一天,就這樣,在平靜中渡過,卻沒料,第二天一大清早,肖玉才起,便聽到外面有人急切的敲門。
這誰啊,還沒上班呢。肖玉丟下擦過臉的毛巾,走去將房門拉開,站在門口的是小石頭。肖玉見之也不及說話,伸頭朝門外看了一眼,見沒人盯稍,便拉小石頭進門問道:“孩子,你找我有事?”
小石頭點頭,也不說話,很快地抬起腳脫下鞋,從鞋里取出一張折疊的很小的紙條遞給肖玉,然后才小聲道:“這是韓大叔要我交給你的,肖玉哥哥,我走啦。”
肖玉接過紙條,也不及展開觀看,見小家伙急著要走,便一把拉住他問:“你是從祠堂進來的?”其實是想叮囑他,別從前院出去,那院里都是鬼子傷兵。
“放心,是孫大爺放我進來的。”小石頭道,一副小大似的神態(tài),那意思,我自然是還從原地出門回去嘍。
也許有人要問,現(xiàn)在肖家祠堂的前大門,不是也被特務盯上了嗎?小石頭這樣進進出出的,難道不引起這些狗的懷疑嗎?這里有件小事要說明一下,隨著戰(zhàn)事的吃緊,日偽特務活動的日益猖獗,把持地越來越嚴,對肖家的防犯與看察也是愈發(fā)的緊。這,便給醫(yī)院這處的聯(lián)絡站,帶來了諸多的不便,特別是現(xiàn)在,更加的戒嚴起來。
因此,肖玉決定,讓孫大爺在院子里養(yǎng)兩匹馬,一來可以備用;二來也讓老孫頭不至于閑得鬧心,有點事可做;最重要的關健所在,是讓小石頭經(jīng)常的來送草料,他便成了與外界保持勾通的重要聯(lián)絡人員。
即然這樣,為什么肖玉剛才還問他怎么進來的呢?因為這孩子雖然經(jīng)常來送草料,但一般情況下,并不和前院的肖玉照面,所以,兩人見面的次數(shù)并不多,出于擔心,肖玉不得不提醒他。
將小石頭送出門,望著他的小背影兒消失在走廊的盡頭,肖玉這才放心地抽回身,把屋門鎖好,展開手里的紙條細細看去:北面貨源吃緊,我北上搶運,望你小心看門。
肖玉一看便知是韓志彪的筆跡,內(nèi)容大意是:日軍開始對芒東第三次大掃蕩,我部已向滇北進發(fā),你謹慎留守龍陵敵后。
老韓這就走了?都沒來得及見上一面。這樣想著,他打開抽屜,拿起里面的一盒火柴打開抽出一支來擦燃,將那張紙條燒成了灰燼落在紙縷里。自從倪雪山就義后,他心里總有一絲失落的感覺,他們四兄弟:倪雪山、韓志彪、南宮春和他自己,現(xiàn)在只剩下仨了。
他這兒正在想著韓志彪出征的事,辦公室的門又被篤篤地敲響了。(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