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阿娜爾回病房后,寧梔和楊崢和閻立民打了個招呼就先回了酒店。
傍晚的時候,寧梔正準備下樓去吃晚飯,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他隨手接了起來。
“哪位?”
“是寧梔嗎?我是阿娜爾!
楊崢的目光望了過去,無聲地問他是誰。
寧梔回答道:“我是!
阿娜爾說:“您有時間嗎?我想跟您聊一聊!
寧梔問:“時間,地點!
“現(xiàn)在可以嗎?”阿娜爾那邊聲音很嘈雜,感覺像是在什么熱鬧喧華的地方,語氣有點小緊張,“我剛出醫(yī)院,晚上要回去照顧我老公,時間不多,就在醫(yī)院附近老查飯館見面您看可以嗎?”
“可以!
約好了地點,寧梔換上衣服出門,和楊崢一起出門。
他們趕到飯館的時候阿娜爾已經(jīng)到了。
“啊,小醫(yī)生,你們來了。”阿娜爾拘謹?shù)卣埶麄兟渥,神色之間顯得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樣。
寧梔沒有催她,先給自己和楊崢點好了餐,又問:“你想吃什么?”
“。课页运。”阿娜爾是個虔誠的素食主義者,不殺生不吃葷。
寧梔給她點了兩個素菜,說:“你想聊什么?”
楊崢坐在一邊沒有說話,默默地喝著奶茶。
阿娜爾神色間有些猶豫,內(nèi)心正在進行激烈的斗爭,似乎還沒有真正下定決心要怎么做。
寧梔幫了她一把:“不管你要聊什么,你老公的病我都治不了,我不想騙你!
“啊!卑⒛葼栆矝]有多失望,臉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喃喃道,“我早知道會有這么一天的!
寧梔說:“他殺了什么?吃了什么?”
阿娜爾表情有些掙扎:“他最開始不是這樣的!
寧梔“哦”了一聲。
飯菜上桌了,寧梔抽出三雙筷子,給阿娜爾和楊崢一人遞了一雙,然后自己拿起另外一雙開吃。
阿娜爾接過筷子,沒有吃,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他其實是個很溫柔很善良的人。我和他認識的時候,他在一家餐館里給人剁羊肉,老實又勤快,掙得不多但是我們都很快樂。后來我生了病,一切都變了!
“我父母死得早,他在這邊也沒有親人,為了給我籌醫(yī)療費他才去冒險跟著那些人去盜挖野生藥材賣!卑⒛葼栒f,“說來說去都是我害了他!
剛開始的時候潘春禮確實是為了給她籌手術(shù)費走投無路才鋌而走險,后來則是因為嘗到了違法掙錢的甜頭,滋生了貪欲。當挖珍貴保護藥材已經(jīng)無法滿足他,他又開始和別人一起去偷獵。
黑熊、猞猁、藏原羚、黑麝、沙狐……
只要能賣錢,什么都獵。
偷獵來錢更快,黑市一對野生熊掌能賣到一萬多,有藥用價值的野生動物賣價更高。
楊崢問她:“你不知道你老公在做這種事嗎?”
阿娜爾沉默了一下,說:“剛開始他瞞得很好,只說和老鄉(xiāng)一起去做生意,后來我也有所察覺!
她知道潘春禮那樣的行為不對,但是她更愛他,所以包庇了他的罪行,默許了他繼續(xù)犯罪,也是從那個時起她帶著一種贖罪的心理開始吃素不殺生。
潘春禮剛開始還瞞著阿娜爾,后來見阿娜爾知道他做的勾當后,他便沒那么忌諱了,有時候還會帶一些小獵物回家自己宰了吃。
這一次潘春禮外出了將近一個月,大前天突然帶了一只兔子回來,宰殺了之后潘春禮把兔子烤了,毛皮說要留著給阿娜爾做圍脖。
也就是吃了那只兔子之后,潘春禮突然開始發(fā)病。
“兔子?”寧梔問她,“什么樣的兔子?”
“那兔子長得很漂亮,雪白的毛,看著人的時候感覺特別有靈性!卑⒛葼栒f,“我勸過他,家里雖然不算富裕,但日子也能過下去,勸他不要再干這種事了,但是他不聽我的!
剛開始潘春禮還會一再向她保證,干完這最后一票就不干了,然后收心和她一起過日子。
可有了一次保證,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每一次都是最后一次,可最后一次永遠都沒有停止。
有時候阿娜爾管得多了,潘春禮一生氣,還會沖她吼。
“這輩子我連個兒女都沒有,還管那么多做什么?殺幾只畜牲怎么了?我又沒殺人!”
“我和他結(jié)婚這么多年連個孩子都沒有,可能這就是老天對我們做錯事的懲罰吧!卑⒛葼栁罩曜拥氖种腹(jié)泛白,內(nèi)心煎熬了這么多年,這一刻終于有種解脫的感覺。
寧梔沉默了。
引起不孕癥的原因很多,總的來說男性原因占40%,女性原因占40%,還有男女雙方原因占20%,還有很多時候是找不到原因的不孕。
潘春禮和阿娜爾就屬于這不明原因的一類,這是病理學(xué)原因,因為現(xiàn)代科技無法解釋,所以人們就會將之歸類為神鬼因果報應(yīng)中。
“兔子!睂帡d又說,“那兔子額頭上有沒有什么特殊的紋路?”
“哦,對,你這么一說它額頭上似乎真的有一個像火焰一樣的紋路,白色的,不仔細分辨看不出來!卑⒛葼栍行┗猩,好像剛從夢中清醒過來那般,思緒被重新拉回現(xiàn)實,“那兔子真漂亮啊,眼睛水汪汪的,跟人一樣!
阿娜爾抓著筷子的手很用力,握得指節(jié)都泛白了,嘴唇直哆嗦:“不,它就是人,不是兔子!
她求潘春禮不要殺它,可潘春禮不聽她的,把那只兔子剁了燉著吃了。
阿娜爾的表情悲傷又恐懼,就好像一個真的親眼目睹了丈夫殺了人一樣的,內(nèi)心煎熬無比。
“梔梔多吃一點!睏顛樈o寧梔夾菜時撞了一下他的手,暗中提醒他這個女的可能有點不正常。
寧梔把菜吃了,問她:“你沒吃?”
阿娜爾搖頭:“我從很多年前開始就改吃素了!
寧梔又問:“你做噩夢嗎?”
“每晚都做。”
而且夢境出奇地相似,一個渾身都是血的孩子喊她媽媽,向她求救,她都要瘋了。
寧梔安慰她說:“那只是噩夢罷了,過幾個月就好了!
“是嗎?以后我就不會再做這個噩夢了嗎?”阿娜爾咬著指甲,她真的好怕。
有的時候她都有點分不清現(xiàn)實,她真怕再這么下去哪一天她真的會把潘春禮當做殺害她孩子的兇手給咔嚓了。
寧梔觀察著她的表情,追問她:“你知道你老公偷獵的地方在哪嗎?”
阿娜爾搖頭:“不知道,他們打獵的地方不固定,而且春禮不想讓我知道這些事!
她愛潘春禮,所以潘春禮不想讓她知道的事,她都不會故意去打聽。
“那這次他獵兔子的地方你知道嗎?”
“他沒跟我說,但是他回來的那天晚上我翻看了他的聊天記錄,好像是在卡利安死亡之谷附近!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阿娜爾嚇了一跳,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緊張地說:“是春禮的朋友打來的!
她站起身去外面接完電話回來,說:“春禮醒過來了,我要回醫(yī)院照顧他。”
寧梔點頭,說:“你要是有親戚朋友的話,最近還是去親朋好友家里住幾個月,等不做噩夢了再回家!
“謝謝你,這些事說出來了我心里舒服多了!卑⒛葼柨戳怂谎,拿起包走了。
楊崢看了后廚的老板一眼,什么話都沒有,和寧梔吃完飯,出了飯館,走到無人的街道對面,準備打電話報警。
“等明天再打吧!睂帡d說,“我還有點事!
楊崢納悶。
他不明白自己報警跟寧梔有什么關(guān)系。
寧梔說:“我等下要去一趟爾文馬納村,要是你現(xiàn)在報警,晚一點和警察碰上了有點尷尬。”
他在醫(yī)院看潘春禮病歷的時候看到潘春禮和阿娜爾的家就在爾文馬納村。
楊崢聽懂了他的意思:“潘春禮和阿娜爾住爾文馬納村?你去那兒干什么?”
“看一眼,有點事想確定!
“今天晚了,明天再去吧!睏顛樥f,“這邊山路多,晚上開車不安全。”
寧梔道:“晚上比較方便。”
楊崢:“你去偷東西?”
寧梔:“……”
寧梔沒理他,打開手機開始搜爾文藝馬納村的路線。
這個村子地處殳雅縣東南,距離天照市三百多公里,村子大約三百來戶,一千五百多人口。人口組成比較復(fù)雜,有當?shù)厝,也有外省遷戶口過來的漢人。
這個村子是后來重建的,村民們大部分都在城里有工作,只有冬天或者過年的時候會回來住。
寧梔看了下時間,現(xiàn)在才八點,他租個車正好可以去爾文馬納村打個來回。
楊崢拗不過他,找了個車行租了輛越野車,自己充當司機開車送他去爾文馬納村看看。
坐車很無聊,寧梔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一個頸枕,枕在腦后開始準備睡覺。
“梔梔——”
寧梔睜開眼睛:“嗯?”
“很困嗎?”
“不困啊!
“那陪我說說話吧!睏顛樥f,“開車太無聊了。”
寧梔頓時精神一振:“我來開?”
楊崢看了他一眼:“你還是睡覺吧!
這邊山路多,不熟悉本地路況的人很容易出事,何況是走夜路,楊崢可不敢隨便讓小表弟冒險。
出了市區(qū),路上行人車輛漸少,天漸漸地黑了。
車上有個家里人千嬌萬寵的小表弟在,楊崢開得有點慢,三百多公里的路程開了近五個多小時才到。
這個時候已經(jīng)凌晨兩點了,村子里安安靜靜的,人畜盡歇,偶爾傳來一兩聲犬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