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僅僅是清使前來,要父親來城外迎接原無不當(dāng)之理,畢竟朝鮮已然臣服于清廷,可是自己既然在此,這個決定似乎就有些欠斟酌。然而他心里也明白,這定然是攝政王多爾袞早已安排好的計策,無非是迫自己于城下表明心跡罷了。
多青畢恭畢敬道:“世子,剛剛得到城里通知,今日正午防軍的將領(lǐng)要來此處拜訪世子,末將只怕他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說完之后,多青依然表現(xiàn)的畢恭畢敬,只是眼角不斷瞄著李溰的臉色。
李溰的臉上不動聲色,心里卻不住思量目前自己的處境。
縱然自己出言反對如此作為,清使亦不會按照自己的要求去辦?墒侨绻砻髁俗约赫嬲嫩E,按照攝政王大人的手段,只怕這條小命也就不久了。而這個領(lǐng)軍將領(lǐng)的來訪未必就安著什么好心。
一時之間,他內(nèi)心之中頗覺凄涼。一面是如狼似虎的清軍,一面又是親情如冰的父親、兄弟,站在兩股即將相撞的勢力之中他實在有些難以取舍。
“世子,當(dāng)斷不斷必遭其亂!”
多青靠近李溰的身邊輕聲言語,只是不知為何李溰自他的話語之中似乎聽了到威脅。心中一寒之下,李溰只好痛下決心。
“多將軍,不知你認(rèn)為咱們?nèi)绾尉透稙槭悄兀俊?br />
李溰輕聲說著,尤其把“咱們”兩個字咬得特別重,立時表明了立場。心中卻有一種無可奈何的酸楚,看來他父親、兄弟之間已經(jīng)不可能再按照自己所想的那樣,按部就班的完成權(quán)位交接。尤其是那位兄弟,他的英武、干練,在腦海之中是有印像的。唉!這就是托生帝王家的生活,所謂的不得不權(quán)謀吧!
“多謝世子如此器重,那末將就抖膽說出想法,供世子考慮。據(jù)末將估計,那位防軍將領(lǐng)前來無非是探聽虛實,此事原不必緊張,只是如若想深一層,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多青一邊說一邊觀察李溰的臉色,看他臉上神色未變,心中也暗暗贊嘆他是做得大事之人。
嘴里接著說:“就算他們得了虛實之后,不敢動兵但其為禍之心已昭然若揭。世子,此時此刻卻下是決斷之機,當(dāng)斷不斷必受其亂!我們大可將計就計如此……為之”
李溰越聽越是心驚,看來此事已經(jīng)由不得他們父子。父與子各自站在明、清一邊,根本勢同水火,絕無可能同朝相容。
有道是“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固然他的心中已下決心,臉上神色依然一絲不變,只向多青躬身拱手道:“如此,李溰全仗將軍之力,將來事成之后,必不忘將軍大恩!
多青躬身一禮道:“既然世子決心以下,末將現(xiàn)在就去安排一切。”
李溰抱拳道:“如此全仗將軍成全!來日定當(dāng)厚報!
多青不再說話,只點點頭,一拱手離了“滿山跑”。
看著他出去的身影,李溰一屁股從在小幾旁的椅子上。伸手打開窗戶,寒冷的空氣涌了進(jìn)來,吹在他臉頰上,冷汗才一絡(luò)絡(luò)的在身上出現(xiàn),浸透了衣服。他怔怔的望著不遠(yuǎn)處的城墻,一時間大腦停止了思考,不能再想任何事情。
樸一志的牛皮戰(zhàn)靴踏在厚積雪上發(fā)出輕微的“咯吱”聲,一邊走他一邊四處觀察。
大冷的天氣,清州精騎的兵士們依然在地面上踩平一大塊積雪,形成一個空場。騎兵們來來回回的沖刺,手中長槍、大刀。
樸一志注意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那些士兵身上全都背著弩弓,而且那些弩弓的樣式頗為奇怪。
沒錯,這些清軍使用的正是博洛用努山的性命在延平城下?lián)Q去的戰(zhàn)車上,使用的“槍式弩弓”槍托提高了穩(wěn)定性,曲柄和箭匣提高了射速,而帶十字的圓環(huán)瞄準(zhǔn)具提高了準(zhǔn)確性。
為此清軍已經(jīng)用這種“槍式弩弓”全面替代了弓箭,這樣騎兵的攻擊能力被進(jìn)一步提升。同時已經(jīng)使用仿制的復(fù)命裝甲替代了過去的盔甲,獨只頭盔還使用過去的頭盔,長長的“避雷針”使這一套穿上去可就顯得有些怪了。
樸一志看著清軍八旗的精騎不但馬上功夫了得,連在地下搏殺的能力也要高出朝鮮士兵何止一籌。
清軍士兵們一個個手中平端“槍式弩弓”,向一群草人撲去,在行進(jìn)的路上,弓弦響處,一枝枝弩箭飛射而去。而且他們弩弓的射速極快,甚至堪比般弓箭。不多時草人身上早已是箭枝滿身。
及至到了近前,才將手中槍式弩弓背在背上,撥出腰刀向草人身上砍去。這些動作一所呵成,毫無阻滯,手中長刀揮處自然是又快又狠。
樸一志看得心驚不已,暗咐自己手下兵士如果和他們交鋒的話,沒到近前且已經(jīng)被射殺數(shù)停,及至到他們面前,拼刀子只怕更加不如。
想到此,內(nèi)心之中不禁焦慮萬分,看鳳林大君的意思遲早要與這些清軍見仗,就憑這一看,樸一志已經(jīng)料定朝鮮防軍必敗無疑。
跟在他身旁的多青時常裝作無意,向他介紹道:“樸將軍請看,那就是我天朝精騎,他們現(xiàn)在的盔甲是我天朝新近制成的甲胃,實在是堅固非!!彼贿吔榻B一邊把樸一志領(lǐng)到了李溰所住的“滿山跑”的門前。
“樸將軍前來勞軍,下官實在是卻之不恭、受之有愧啊,因為特在暖車之中備下水酒,打算與將軍一醉方休呢!”說著多青不由分說,用手把著樸一志的手進(jìn)入車中。
樸一志并無他想,由著多青拉著進(jìn)入到車內(nèi),令他吃驚的是車內(nèi)居然溫暖如春,而這溫暖如春的空間之中居然坐著一個身穿朝鮮王公衣服的人,此刻正滿眼含笑的看著他,不是世子李溰又是哪個。
猛然間,樸一志感覺自己似乎上了什么圈套,一旁的多青卻隱含威脅的說道:“樸將軍腰掛兵器參見世子,可是心有不軌嗎!”
樸一志心臟猛得一抽,知道人家早就已經(jīng)有了打算,就等自己自投羅網(wǎng)。如果現(xiàn)在自己呼喊起來,門外帶來的部下固然來救,立時就是一場惡戰(zhàn)。心中一想到要和剛剛操練的那些滿州精兵惡戰(zhàn),不由就怵了起來。
多青一旁一聲輕喝:“樸將軍還不拜見世子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