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聽烏“哦”了一聲。
這個問題似乎埋藏在她心里很久了,關于靈魂,關于死亡,但她問到答案后,依舊顯得很平靜,只是順著系統(tǒng)的說法追問:
“你還知道其他系統(tǒng)的經(jīng)歷?”
系統(tǒng):“當然!因為回……去到主系統(tǒng)庫后,我們會在保證宿主隱私的前提下交流養(yǎng)育中遇到的困境和具體事例,完成數(shù)據(jù)交流后進行提升!
還聚眾上育兒課程是吧?
那楚聽烏懷疑她的系統(tǒng)以后會被掛牌批判——怎么會有系統(tǒng)綁定時就把種族都識別錯了,然后一條路走到黑的啊?
但系統(tǒng)此時還表示:楚聽烏這種“人貓”大概會作為一種特殊的,生活在人類社會的稀有種族單獨開一個養(yǎng)崽欄目出來……
楚聽烏:大可不必。
你別被罰款就行了。
楚聽烏:“那怎么區(qū)分你呢?”
系統(tǒng):“一個幼崽只對應一個系統(tǒng),不需要區(qū)分啊!
楚聽烏:“噢!
一“貓”一統(tǒng)又在遺像面前聊了聊關于死亡的話題,到了下午,給楚聽烏發(fā)消息,打電話的人變多了。
都是一些猜測明天她可能會很忙,今天提前一天發(fā)來祝福信息的人。
畢竟是十八歲生日,怎么著也得安排一些親朋好友齊聚,切個六層大蛋糕,或者包一下游樂園玩一整天吧?
楚聽烏:“嗯……沒這個計劃,但我明天的確有約。”
楚家人和她提過要不要到祁河市過生日,畢竟是成年日,但楚聽烏說要回落鳳城祭拜祖祖,大家便都不提了,只是發(fā)紅包的發(fā)紅包,私聊發(fā)祝福的發(fā)祝福。
到了零點,卡點給她發(fā)生日祝福的人更多了,尤其是同齡的朋友,似乎都喜歡這么干,至于禮物,有的還在路上,有的在金城就拿到了。
楚聽烏一一回復,又單獨回復了一條信息,然后去倉庫找來了桌布。
桌布蓋在圓桌上,她在生日當天,三月初三的凌晨,開始打掃老家的房間。
系統(tǒng)的確能幫忙打掃,但它不清楚在它出現(xiàn)之前的布置,不僅是桌布,還有鞋柜擺放的位置,房間的細小格局,乃至于樓頂?shù)幕ā?br />
房間雖然有人時時收拾,但種在二樓的花有一部分已經(jīng)衰敗了,楚聽烏在回家前打電話詢問過,畢竟打掃房間的人并不擅長養(yǎng)花,不定期澆水捉蟲,花圃已然凌亂了許多。
但現(xiàn)在,它們還是好好地開著。
在月光下與遠處路口的燈光雙重照耀下,發(fā)出瑩瑩微光。
楚聽烏:“……投影儀器這是埋哪了?”
是的,這些“花”其實都是幾可亂真的虛擬投影,而為了真實不違和,好幾個設備都被埋在了土下,只亮這一天,挖出來可能也沒法用了。
跟著一起上到二樓的三五五有些嫌棄地別過眼,以她的智商,又在牧場待了那么久,已經(jīng)能分辨出投影出來的東西都是“假的”,不管是會動還是不會動,或者像眼前這些花一樣,隨著風微微晃動,裝作自己在動的這種。
但貓媽媽選擇不揭穿這件事。
因為幼崽笑得又無奈又高興。
楚聽烏沒有答應辦生日會的要求,也讓系統(tǒng)別送什么禮物,如果實在想送,就幫她網(wǎng)購一盒仙女棒好了,今年過年時她沒有放這種煙花,此時正好補齊。
拿在手里的煙花棒滋滋燃燒著,散發(fā)出閃爍的光點,系統(tǒng)則在楚聽烏耳邊“耳提面命”,表示她雖然按照人類的標準,身份證上已經(jīng)是成年……但其實還是一只幼貓,楚聽烏早就知道它對“幼貓”的判斷是什么了,即使她老得快要死了,系統(tǒng)口中的她還是幼貓。
成熟的系統(tǒng)會把幼崽一輩子都當成幼崽。
但楚聽烏要告訴系統(tǒng):在人類社會成年,也有成年的好處。
第二天早上,她等到了自己要等的人,前繼母簡靈帶著她同父異母的妹妹簡慕溪來到了落鳳城,楚聽烏和簡靈在一個戶口上,她是趁著楚聽烏生日當天回來幫忙辦手續(xù)的。
簡靈還給楚聽烏帶了一條項鏈作為生日禮物。
雙方和和氣氣地走完了程序,楚聽烏拿到了自己的戶口本,上面只有她自己的名字。
十八歲,是人類成年,可以單獨開戶的年齡。
到這時,系統(tǒng)還沒意識到這和它有什么關系。
直到楚聽烏和簡阿姨母女告別,原路回家,拿上紙筆在祖祖的遺像前跪坐:
“既然這世界上沒有靈魂,那就沒有吧!
“但我還是希望,祖祖你能夠聽到,如果你在的話,一定會認真聽的!
“這是我的戶口本,人類的戶口本并不承認貓和系統(tǒng)作為家人,但我也不在意其他人是否承認,我只想給我在意的人看——”
她拿出剛換了筆芯的筆,在遺像面前展示:
“如果祖祖你不同意,那就讓我的筆寫不出字好了。”
系統(tǒng):這個世界上沒有幽靈……筆寫不出字只可能是筆本身的問題……不對!
楚聽烏開始往戶口本上寫三五五的名字,性別,出生日期和民族、籍貫。
戶口本是禁止私自涂改的,但她又不是涂改后拿來用,這更像是一種形式,三五五趴在一旁,有些茫然,但沒有離開。
楚聽烏最后在與戶主關系那一欄上穩(wěn)定又緩慢地寫下了“母”。
然后,她翻開一頁,先填寫了和自己一樣的出生地,然后往民族一欄寫下了“保姆型幼崽養(yǎng)成系統(tǒng)a7”,性別一欄填入“系統(tǒng)”兩個字,最后說:
“對你們來說,名字可能是沒意義的,因為系統(tǒng)與系統(tǒng)之前根本無需區(qū)分,你們這樣的存在和人類的認知也不同,但貓咪即使沒有名字,也能用信息素和長相來分別個體……我認識的系統(tǒng)只有你一個,也許以后不會遇到其他系統(tǒng),但我依舊想要你在系統(tǒng)中獨一無二。”
“我該怎么稱呼你?”
系統(tǒng):“……”
它在此刻可以想出很多個“名字”,但那些都不屬于程序的創(chuàng)造力,它此時根本想不到自己該叫什么名字。它能感受到幼崽此時心中的期待,但最后,它決定把期待回饋給幼崽。
“你給我取一個吧!”
把這話說出來后,系統(tǒng)開始“期待”了。
它期待了超級計算機運算三億六千萬次的時間,并決定將這數(shù)次的運算封存起來,即使依舊無法準確描述清這一切,但是有些東西也無需描述。
系統(tǒng)突然懂了幼崽認知中“極限運動”的意義,親身去經(jīng)歷,本就是這些運動最重要的意義。
楚聽烏:“那就……菲尼克斯!
系統(tǒng)明面上的身份在國外,而且一直暗示自己無法親自出現(xiàn)就是因為身體和國籍的雙重原因。
菲尼克斯,鳳凰。
在三年前,鳳凰落到了這里。
第212章 咒語
在三支香點完后,楚聽烏又點了三支香,然后開始回自己房間內(nèi)翻找。
因為今天并不是忌日,也不需要走嚴格的祭拜流程,只是楚聽烏突然想和祖祖說兩句話——當然,她知道,死者早已長眠。
也許生者做的,這一代代傳承下來的祭拜行為,只是想要相信他們之間的聯(lián)系依舊存在。
十八歲的第一天好像沒什么特殊的,楚聽烏從衣柜里找到了一些自己已經(jīng)穿不上的舊衣服,又從書柜里找到了沒帶去金城的紙筆文具,最后去取了一些現(xiàn)金,全部包好后放進行李箱,去隔壁借了電動三輪,把這些都捐給了落鳳城孤兒院。
收拾完這些,房間里似乎也空了一塊。
祖祖最常穿的衣服下葬時就帶走了,楚聽烏翻出一件略有些磨損,但干凈整潔的黑色長外套,直接披在自己身上。
然后,她就開始收拾前往上京市的行李了。
這次她收拾得更快,疊衣服時,三五五還過來幫忙壓平,楚聽烏最后把放證件的小包也塞進挎包里,喊了聲:“菲尼?”
系統(tǒng)屏幕“唰”一下出現(xiàn)在她視線右上角,顯示已呼叫車輛,十分鐘后將抵達門外。
她預估了一下時間,便開始鎖門,海鷗機從二樓滑翔下來,蹲到楚聽烏肩頭,楚聽烏便又喊了一聲系統(tǒng)的名字。
但系統(tǒng)冷酷道:“不要叫這個!
楚聽烏:?不喜歡嗎?
系統(tǒng)忙反駁:“不是,是這個要在重要的時候叫。”
楚聽烏:“名字不就是拿來叫的嗎?”
又不是叫一次就會少一次的東西。
系統(tǒng):“因為……”
這個獨一無二的超級程序似乎思考了一下該如何表述。
[因為我的程序可以修改,替換,甚至刪除人類所謂的“記憶”……比起我本身,這個名字才是真正獨一無二。]
因為只有這個是系統(tǒng)所擁有的東西,是楚聽烏贈送給它的禮物。
即使沒有人能搶走,但它依舊擔心,叫得多了,被搶走了怎么辦?
楚聽烏喊“海鷗機”為“菲尼”,它都覺得那不是“菲尼克斯”,名字本身可以重復,但只有楚聽烏用來喊系統(tǒng)本體時,才被賦予了對雙方而言都很重要的意義。
所以系統(tǒng)嚴肅地表示:“每天早中晚各叫一次,然后在夢境課堂里這么喊就好了!
楚聽烏面無表情,伸手掐住海鷗機的爪子,又拿手肘錘它的腦袋:
叫個名字都那么復雜,你當這是在念咒嗎?
反正系統(tǒng)說它的,楚聽烏該干自己干自己的……她在登上飛機前又回復了幾個消息,最后把機票截圖發(fā)給張老師:“一切順利,我晚上就能到啦!
張老師和梅姨已經(jīng)搬到了上京市的房子里。
老太太最近有點沉迷游戲的趨勢,如果不是游戲時間有限制,她大概得天天上線種菜。
楚聽烏在飛機上閉目養(yǎng)神之前,系統(tǒng)似乎終于被說服了——
它決定換一種方式“保護”自己的名字。
楚聽烏:“=v=”
楚聽烏:“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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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烏聲集團,系統(tǒng)一直是個身份很神秘的人。
而被系統(tǒng)注資的那些公司,乃至于它本“人”的代理人團隊,都不清楚它的身份,幾年下來,也只模模糊糊知道它可能“身體不好所以不能出面”“家族資金雄厚且投資目光精準”“對除了楚聽烏之外的一切都不感興趣”。
經(jīng)理人雖然總在心里默默吐槽,并且覺得楚聽烏這個華國姑娘實在好命,但也知道誰給錢就該給誰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