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專家似乎想到了這里還坐著那位牧場老板,此時在小格的屏幕里找了找,發(fā)現(xiàn)了楚聽烏,然后突然驚呼:“等等,你身后是什么?”
專家注意到楚聽烏身后有什么東西在動——不會是有野生動物要來襲擊這個營地吧?!
有人眼疾手快地把發(fā)言順序調(diào)給楚聽烏,她所在的屏幕立刻占據(jù)了眾人的首頁,然后他們就看到這位依舊靠在靠枕上的女孩虛著眼,從身后掏出了一個……不太完整的巢。
那材料,那像半顆海螺一樣的形狀,那是紅雨隼筑的巢!
……的未完成版。
一對新婚夫妻此時就擠在那個巢里,疑惑地對著攝像頭探頭探腦。
楚聽烏發(fā)誓她聽到了很多不同聲調(diào)的“哦呼”聲,仿佛養(yǎng)貓人看到小貓突然在自己面前打滾翻出肚皮。
然后他們意識到了不對。
但在他們問出別的問題時,楚聽烏閉了閉眼,忍無可忍地吸氣,掀開身后的靠枕,給幾人看靠枕與帳篷縫隙之間的,筑巢材料和幾個半成品巢:
“我是昨天扎的帳篷,然后它們就從昨天忙到了現(xiàn)在!
這個帳篷原本是給米教授老友用的——就扎在湖對面的小坡上,不在紅雨隼大群族活動的范圍內(nèi),又可以在最近的位置觀察這些鳥。
那位老朋友一開始差點因為門票問題被拒之門外,因為他肯定搶不到門票了,但可以走員工通道。
楚聽烏看得出來,對方對能近距離觀鳥十分期待,但太過期待導致他反而不敢太靠近,于是楚聽烏扎了個帳篷演示:
它們不會過來的。
而且這里其實人來人往,游客也經(jīng)常走,住這沒什么問題。
就是得改一下程序,不然會有機器人不停地轉(zhuǎn)過來,表示不可以隨便扎帳篷——
[請帶著您的帳篷前往露營區(qū)!請帶著您的帳篷前往露營區(qū)!請帶著您的帳篷前往露營區(qū)!]
楚聽烏把帳篷放置了一天,第二天來,發(fā)現(xiàn)分明已經(jīng)改了程序,可機器人還是往這處山坡轉(zhuǎn)悠。
機器人正在撿垃圾。
它一邊撿垃圾,一邊對“客人”說:
[請不要再隨地亂扔垃圾,您亂扔垃圾的次數(shù)已達到133次,您將會被記入園區(qū)黑名單。]
憤怒的客人啾啾道:
那是房子!那是房子!
是的,環(huán)衛(wèi)機器人勤勤懇懇地撿走了紅雨隼藏在帳篷下面的巢,剛有個雛形的巢基本上一碰就碎,變成一地的垃圾,機器人和鳥都很生氣。
楚聽烏:“……”
楚聽烏:“這的確是小鳥的房子。”
系統(tǒng)解釋了一下種族識別的問題:“我給它們內(nèi)置了撿狗屎的程序,它們也會勸狗來著!
它愉快道:“改啦!”
于是楚聽烏看到,機器人原地折返,把鳥巢放到了露營區(qū)。
楚聽烏:“= =”
她和米教授等人討論,認為小鳥們是覺得帳篷附近溫度更高,適合筑巢,于是完全沒管扎帳篷的人類,就這么心大地把巢筑在了附近。
“這還算好呢……”那位來觀鳥的老朋友憂郁道,“它們還選擇過花盆與狗窩,前者更好一些,至少花盆里不會長出一只狗!
對于牧場里這樣的“盛世”,邵令梧非常遺憾自己沒能在旁邊看著。
就在前幾天,周薔三人離開了牧場。
邵令梧肯定是要準備藝考,雖然以他的水平上目標院校應(yīng)該很輕松,但就他自己所說,他完全是野路子愛好者出生,需要補習一堆理論知識。
而周薔為了將來上學考慮,決定回去整合一下自己手里的資金,重新調(diào)配并進行投資……她說自己對投資產(chǎn)生了更大的興趣。
女孩面無表情:“因為我發(fā)現(xiàn)投你很賺錢,而且很有意思!
楚聽烏:“那不如把你的錢全部投給我?”
周薔:“那還是讓我賠一點吧,不賠點錢讓我沒有投資的實感!
是經(jīng)歷也是經(jīng)驗。
楚蕭是唯一不用回老家的,因為這里就是他老家,所以他返回上京市,提前入學去了。
楚聽烏晚上坐在帳篷里給他打電話:“提前入學好玩嗎?”
據(jù)說他目前正在預(yù)科班上課。
楚蕭:“……比起給小姨補課,那入學還是挺好玩的!
楚聽烏:“=v=”
和朋友們一樣,楚聽烏其實也在思考,她得把牧場的工作交給誰。
牧場目前真正的負責人應(yīng)該是系統(tǒng),楚聽烏作為系統(tǒng)的代言人出場,無人化的設(shè)計讓牧場的* 工作人員數(shù)量縮減到了極致,但也因此,似乎不太適合找一位“領(lǐng)導”。
她管著反而是最合適的。
會議的屏幕亮著光,帳篷里鉆進了更多的鳥。
這些小東西們啾來啾去,擠作一團,有些半點不客氣地直接坐到楚聽烏腿上,被推走后也只是有些狐疑地歪頭看看她,然后把剛剛發(fā)生的事情當成了“意外”。
樹枝被風吹動,把鳥扇下來,不是很正常的嗎?雖然帳篷里沒有風。
分明是線上會議,但小屏幕里,眾人硬生生做出了交頭接耳般的效果,最后,一人謹慎問道:
“楚小姐,紅雨隼群族在牧場的活動范圍有多大?”
他們其實已經(jīng)看到了數(shù)據(jù)圖上的密密麻麻的軌跡,但還是希望再問一下楚聽烏。
楚聽烏:“它們至少不去廚房。”
但“紅雨隼瘟疫”已經(jīng)蔓延到了養(yǎng)殖區(qū),禽類養(yǎng)殖剛開了個頭,牧民自己則養(yǎng)了不少成年肉雞,在養(yǎng)殖區(qū)半散養(yǎng)。昨天他們就來找楚聽烏,說起偷雞食的小鳥賊,楚聽烏告訴他們這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于是原本可能會被抓住的小鳥獲得了更好的待遇——
一看到它們,牧民就喊:“去!去!”
是的,楚聽烏猜測,過不了幾天,牛毛羊毛,甚至游客的帽子,都可能成為鳥巢的新裝飾品。
它們的活動范圍正在擴大。
但對面的專家很是不可置信——那樣游客們隨時能傷害到這些珍稀的動物。
而在對話中,楚聽烏甚至透露:她養(yǎng)了一只貓!一只非常活潑,矯健,狩獵能力強(“她還教過我呢!”)的貓!
在專家提出抗議時,楚聽烏先是露出了聽不懂英語的神情,發(fā)現(xiàn)混不過去,才慢吞吞地把一只紅雨隼托起,放到自己頭頂,微笑:
“我不清楚你在說什么,因為我只是一棵樹!
專家代表氣哼哼:“我會過來親自查看情況的!”
楚聽烏:= =
這年頭,說真話都沒人信了。
反正小鳥們都以為她是一棵樹,鳥數(shù)大于人數(shù),小鳥贏。
第160章 溝通
楚聽烏并沒有讓自己一直是“樹”。
第二天,她就改變了自己的氣味,但說實話,這些小東西笨得可以,因為當她從帳篷里鉆出來時,還有些紅雨隼熟練地飛過來落到她肩頭,但踩著她的肩膀晃了晃腦袋后,才疑惑地轉(zhuǎn)頭,和楚聽烏大眼瞪小眼。
然后,它們就像是感到了尷尬一樣,慌慌張張地飛走了。
楚聽烏甚至認為自己能聽到小東西們嘰嘰喳喳:這棵樹怎么變成了人!這棵樹怎么變成了人?
她以為這就結(jié)束了。
第二天,楚聽烏買了熱狗面包坐在長椅上,一只紅雨隼抓著蟲子從天而降——
它看了她一眼。
然后,楚聽烏吃午飯,它也在她身邊吃午飯。
有游客興奮地路過,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小聲和其他游客說:“那只小鳥好可愛啊,還不怕人……等等,這是真鳥還是投影。俊
楚聽烏抬頭朝那邊笑笑,本來想拍照的游客不太好意思地放下了手。
但當他們轉(zhuǎn)了一圈再回來時,就看到楚聽烏左邊是鳥,右邊是一只在打瞌睡的玳瑁大貓。
專家組趕過來時,看到的也是這個。
大概是因為紅雨隼群族連續(xù)三天都沒飛走,甚至已經(jīng)有了筑巢的行為,他們推斷:
這群小鳥真的決定在這里筑巢繁衍了。
這當然不是一件好事。
現(xiàn)在仍是八月份,天氣炎熱,湖邊溫度充足又有水汽,但大約到十月份,雛鳥破殼未久,紅雨隼就會隨著降溫再次啟程。
而大部分雛鳥都是死在這種時候。
它們的父母慌慌張張地在空中悲鳴,環(huán)繞尸體飛行,最后還是不得不前往越冬地。
專家組就是這么和楚聽烏說的。
實際上,楚聽烏也并不討厭他們,雙方只是立場不同,沒有更深的矛盾,專家提供了另一種方法:那就是先關(guān)閉牧場,由政府提供經(jīng)濟補貼,讓游客退出牧場,專業(yè)人員在牧場內(nèi)設(shè)置投食點,以保障這些鳥類們繁衍期的安全。
想必,如果游客們知道牧場關(guān)閉是因為一群國家一級保護動物突然降臨,也是能理解的。
在雙方商討時,祁河市政府的工作人員也在場,楚聽烏甚至覺得對方有些熟悉。
——畢竟,增加一條旅游路線肯定需要向上申報。
他們當然也希望紅雨隼能留下,楚聽烏反問:“留多久呢?”
在紅雨隼的世界里,它們其實已經(jīng)在“溫暖的繁衍地”了,這群笨蛋不長記性,當寒冷了才會慌慌張張繼續(xù)趕路,不出意外,它們要在園區(qū)里待兩到三個月左右。楚聽烏當然可以把近期經(jīng)營報表拍到市政府辦公人員桌上,和他們拉扯商討經(jīng)濟損失,把工作交給蓄勢待發(fā)的律師們……
但她覺得沒必要這樣。
“我認為可以在湖邊建立一座紅雨隼博物館,”楚聽烏說,“這些鳥過來了,可以留下照片和影像資料再走,用于研究與觀測它們的器材也可以放在博物館里。”
成為牧場的一處景點,因為這里真的來過紅雨隼。
政府人員悄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