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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大亮,琉璃已無困意,吩咐樊爾幫自己束發(fā)。

  生怕姬如悅醒來會鬧,負責(zé)遣送她的將士不敢耽擱,當(dāng)即整頓,送她出城。

  武庚跟到城外五十里,等姬如悅醒來,確保她不會有危險,才返回。

  這兩日,樊爾打算找個時機出宮尋燕丹,抹去其關(guān)于琉璃的所有記憶。然而,當(dāng)他出宮尋到那處院舍,卻已人去屋空。

  武庚回到城中,恰巧遇到四處尋人的樊爾,便以為他是和琉璃走丟了,細問才知道是在尋燕丹主仆三人。

  “不必再尋,他們?nèi)齻裝扮成衛(wèi)戍軍,已隨著衛(wèi)國公主的車駕離開!

  “無人發(fā)現(xiàn)他們?”樊爾追問。

  武庚搖頭,這種事情他早已見慣,他們能悄無聲息混進去,定是衛(wèi)戍軍中有他們的內(nèi)應(yīng)。

  樊爾暗自后悔自己拖延,沒有早些抹去燕丹記憶,不過此次一別也好,他日后應(yīng)該不會主動入秦。

  琉璃得知此事后,第一個想到的卻是姬如悅安全了,有燕丹在,定不會允許那些事情發(fā)生。

  光線傾斜入殿,照亮殿中一隅。

  琉璃揮手阻止寺人通傳,抬腳邁入大殿。

  布履摩擦地面發(fā)出輕微聲響,嬴政倏然抬眸,落入眼睛的是一身水青色衣袍的鮫人少女,及腰的微卷發(fā)絲隨著步伐跳動,十分靈動。

  在奏案前盤膝坐下,琉璃自顧自為自己斟了一觴茶水,拿起抿了兩小口。放下耳杯,見對面人目光始終盯著那份茶水,她眨巴幾下眼睛,警惕問:“這茶水該不是又有藥吧?”

  嬴政別扭移開視線,并沒有告訴她,那個耳杯其實是自己用過的。而是生硬道:“放心,茶水無毒無藥。”

  琉璃松了一口氣,說出來意:“燕丹混入姬如悅離城的隊伍中,逃了!

  “寡人已知曉!辟f著拿起一份奏章展開。

  “為何不阻止?”

  “這些年,寡人阻止過無數(shù)次,卻仍舊無法改變他地執(zhí)著,于他而言,家國遠比自己的性命重要!

  這一次燕丹不惜冒險買通衛(wèi)戍軍,可見其想要離開的決心。嬴政以后能做的,唯有盡可能保全昔日好友性命,亂世之中,許多事情都無法做到兩全,他這一生失去諸多,也看透一些事情,無法強求之事,不如隨他去。倘若燕丹以后為國而死,也是他自己的選擇。

  琉璃理解嬴政,也理解燕丹。陸地分九州,九州有諸國,普通人族可以拋家棄國,但一國太子不可以,一國君主更不可以。生逢亂世,這對昔日好友,日后怕是遲早反目成仇。

  捧起茶水呷了一口,她問起另外一件事:“對了,被燕丹收買的將士,你打算如何處置?”

  嬴政面色如常,語氣不疾不徐:“不處置,那名將士并沒有被收買,他曾第一時間將燕丹之意稟報寡人,是寡人授意他幫助燕丹逃離咸陽的!

  “???”

  琉璃看不懂嬴政這次地做法,放燕丹回燕國,日后兩國交戰(zhàn),他不死也會成為俘虜。

  嬴政似是看透她的疑惑,主動解答:“作為燕國太子,他有他的使命,寡人不該剝奪他為國盡忠之心。你之前有說過,人族要經(jīng)歷輪回轉(zhuǎn)生,每一世都有不一樣的經(jīng)歷,寡人與燕丹有著不同使命,他不該一直被困在咸陽,茍且偷生!

  “你有打算便好!

  自掌權(quán)之后,琉璃幾乎不會干涉嬴政任何決定,她要做的,只是陪著他結(jié)束亂世。

  兩人靜坐許久,直至暮色四合。

  宮人們陸續(xù)將飧食送入大殿。

  琉璃起身欲要離開,卻聽嬴政道:“留下一起用飧食。”

  瞥一眼那冒著熱氣的粥食,她有些后怕?lián)u頭,“不必,我不想再次誤食。”

  嬴政面色一僵,“寡人保證,以后不會再發(fā)生那種事情。”

  “我不餓。”

  琉璃轉(zhuǎn)身匆匆離開,她覺得自己此生可能都不會再吃人族的粥食了。

  五日時間恍若不覺流逝,星知與子霄仍舊沒有任何消息。在此期間,琉璃主動聯(lián)系過南榮舟兩次,得到的均是主仆倆不在太月古城。

  怕再耽擱下去,主仆倆真的會有生命危險,她決定翌日啟程去尋找他們。

  武庚得知后,也想一起去,當(dāng)然他并不是心系星知子霄,他只是在王宮十幾年,有些膩。

  琉璃當(dāng)即拒絕:“你既想報答我解封你之恩,就老實留在咸陽王宮,守著嬴政!

  “是恩人解封的我,為何非要我守護他人!蔽涓n白面色難得有了任性表情。

  “他是我的歷練考題,你守著他,便是報答我。”

  “他已然成年掌權(quán),滿朝文武,百萬將士,人人都能護他安全,哪里還需要我一個鬼魂守著。”

  武庚不滿蹙眉,看起來十分不甘又委屈。

  琉璃想拍他寬闊肩頭,卻拍了一個空,她訕訕摸摸鼻子,佯裝嚴肅:“你若真有心報答,就聽從安排。”

  一陣陰風(fēng)迎面而來,對面魂魄消失無蹤。

  將重要之物悉數(shù)裝進玲瓏袋,琉璃遲疑稍許,還是決定去告知嬴政一聲。

  亥時初,忙于國政的年輕君王還在批閱奏章。余光瞧見半開的牖扇外出現(xiàn)一道窈窕身影,他側(cè)頭看去,對上一雙墨藍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