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頒布詔令,同意你們進宮繼續(xù)授于我劍術學術!
琉璃接過,當街展開,修整工整的竹制簡策上用大篆書寫著一則詔令,大致意思是說她與樊爾品行不錯,適合做政公子之師。
那上面復雜拗口的人族句子看的她眼睛疼,她把簡策卷起還給嬴政。
“咸陽城內有一家鋪子做的甜餅極是好吃,我?guī)闳L嘗!
嬴政疾步跟上去,“你可是不愿入宮?”
“進宮不急,先吃甜餅要緊。”
琉璃雙手揣在袖子里,直視前方步履不停,既沒說愿意,也沒說不愿。
嬴政摸不透她的心思,拽住樊爾的袖子,仰頭眼巴巴瞅著他。
男童雙眼太過清澈純凈,樊爾不忍忽視,低聲寬慰:“放心,既已答應你來秦國,便沒有食言的可能。”
聞此話,嬴政眉心舒展。
還端坐在服車上的武庚目送兩大一小三個身影走遠,并未跟上去。
午后,甜餅鋪子冷清不少。
不用吩咐,樊爾主動上前掏出三枚錢幣,多買了幾個。
琉璃拿過麻布包著的甜餅,不由分說塞進嬴政懷里。
“走,進宮!
嬴政抱著溫熱的餅子,霎時彎起眉眼。
樊爾帶上兩名隨行而來的將士,去傳舍內搬那箱子從邯鄲帶來的簡策。待裝點妥當,他才翻身上馬。
琉璃本欲也騎馬而行,可轉念又覺在這鬧市太過招搖,于是只得作罷,同嬴政一起乘車而行。
車內空間逼仄,武庚生前最是注重禮數,雖然他現在已是魂魄,不為人們肉眼所見,但禮數還是不能忘的。不等琉璃坐下,他便起身掠上車頂。
琉璃動作一僵,用只有武庚能聽到地聲音問:“你這是在嫌棄我?”
武庚沒想到她會誤會,忙解釋:“你是解封我的恩人,我自是不敢嫌棄。這車內狹窄,我們男女有別,不好挨著坐。”
琉璃這才反應過來,邯鄲來咸陽的路上,這魂魄雖然與她同車過幾次,但每次中間都坐著樊爾。
先前她沒發(fā)覺,此刻細想,才發(fā)現這魂魄真是迂腐的可以,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刻意避著,倒顯得矯情了。
幼時,阿婆也曾教導過她與樊爾,男女有別的道理。可鮫族的男女有別,只是在教導他們男女之間的不同,以及該明白的禮儀規(guī)矩。
若都像武庚這般古板,樊爾也不可能會被選為她的親侍了。
就在琉璃想東想西之際,鼻尖陡然傳來食物的香氣,她垂眸看向面前甜餅。
嬴政見她遲遲不接,索性把甜餅放到她手心里。
“我不餓,你留著自己吃!绷鹆н給他。
這兩日,咸陽城稀奇食物被她嘗了一遍,此刻毫無饑餓感。鮫人本就無需太過頻繁進食,她這兩日已是放縱了。
嬴政見她面色如常,沒有多慮,低頭咬了一小口手里的甜餅,入口甜糯,味道很好。
以前在邯鄲,琉璃每次去東市,總會給他帶好吃的回去,有時是蔗糖,有時是不知名的果子,有時是烤干的野兔干… … 他已經記不清有多少次了。
“等我長大之后,一定會加以數倍報答你與阿兄。”
猝然聽到這話,琉璃側頭瞅著男童肅然面容,不由被他的認真逗笑。
“只是幾塊餅而已… … 你該不是… … 數倍報答指的是數倍的甜餅吧?”
“自然不是… … ”
本能否認之后,嬴政才明白過來琉璃這是玩笑話。他挺直腰板,正色道:“我是認真的。”
琉璃忍俊不禁捏捏他板著的臉。
面頰上柔軟指腹溫涼細膩,嬴政一時忘記拉開那只手。
樊爾余光瞥見她的動作,眸光稍暗,以拳抵唇咳嗽幾聲。
車頂上的武庚垂目,見他一身月白單薄衣衫,便以為他是因冷風所致。
“風姿固然重要,可近來氣溫驟降,厚衣還是要添的!
樊爾止住咳嗽,直視前方沒有吭聲。
琉璃不動聲色松開嬴政面頰,她知道那咳嗽是故意咳給她聽的。
不明所以的嬴政默默啃著手里涼掉的甜餅,不時去看樊爾,心里打算著明日就跟父親提,讓他吩咐人趕制些厚衣。
落日余暉籠罩整個棫陽宮,厚重聳立的宮門前,一抹婀娜多姿的倩影不時伸頭眺望,宮墻之間冗長寬闊的道路上仍舊只有筆直站立的將士,偶爾有秋風而過,裹挾著片片枯葉向著遠處天邊而去。
不知過去多久,天色轉暗,彎月掛上正殿飛檐,為那栩栩如生的飛檐獸平添些許神秘。
冗長走道上隱約出現幾個人影,縱使看不清面容,簡兮也能一眼認出是兒子與琉璃、樊爾,她松了一口氣,飽滿唇瓣彎成好看的弧度。
遠遠看到影綽宮燈下,母親熟悉的綽約身姿,嬴政迎風奔跑過去,還未及跟前,聲先至。
“母親,我將姐姐阿兄接回來了!
“跑這么急做甚!”
簡兮快步迎上去。
望著遠處母子相視的畫面,琉璃不由得有些想念君父君母。
“樊爾,你想念你的阿父阿母嗎?”
“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