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站到巔峰,成為世人仰望的存在。
賀蘭玨握著鄭雪吟的雙腕,扭轉(zhuǎn)了幾下,幫她將脫臼的骨骼復(fù)位。
“疼!賀蘭玨,你什么時候才能學(xué)會憐香惜玉!”鄭雪吟嬌弱地喊著。
從剛才起,她就一直在喊疼。
有那么嬌氣嗎?
掌心的那些傷,可不是一個嬌氣的姑娘能干出來的。
賀蘭玨幫鄭雪吟接好斷骨,托著她的手掌,清理血肉里的碎屑。
不知不覺,鄭雪吟成了灘軟泥,渾身汗淋淋的,燙得像是剛從沸水里撈上來似的。
她往賀蘭玨懷里蹭了蹭。
“鄭雪吟!辟R蘭玨只當(dāng)她是趁機使壞心思,聲線冷若寒冰。
“叫我雪吟,成天連名帶姓的喊,多生分!编嵮┮鲀芍皇掷p著布條,被裹得像個饅頭。她臉頰紅撲撲的,帶著輕佻的笑,伸出雙臂,將自己掛在了賀蘭玨的身上,“賀蘭玨,我喜歡你!
賀蘭玨默不作聲,將她推出懷抱。
“只要能得到你,讓我做什么都行!币豢|縷血痕從鄭雪吟唇角滑出,身體禁不住痛楚瑟瑟發(fā)抖著,口中仍是執(zhí)著于這些剖心的告白,“嘻嘻,賀蘭玨,你真好看。”
賀蘭玨怔住,抬眼看她。
鄭雪吟腦袋往后仰,眼睛半瞇起,目光迷離,如罩著春夜的山霧,雙頰暈開霞彩,似醉似夢。
賀蘭玨霎時明白了什么。
“鄭雪吟,你的七情傷發(fā)作了,收斂心神,不許再胡思亂想,來,跟著我默念清心訣!
春心動,七情傷。都這種時候了,她還有心思想這些。
賀蘭玨氣得想笑。
“不要,當(dāng)個清心寡欲的和尚有什么意思!编嵮┮鲹芾斯乃频膿u著腦袋,指尖輕觸他的肌膚,摸到額間烙著的明心印,“早晚有一天,我要抹掉這個礙眼的印記!
那般蠱惑人心的語氣,羽毛般落在他的耳畔,驚起心底的萬丈波瀾。
賀蘭玨失神間,那只手游移著,似帶著炙熱的火星子,所到之處,燃起滔天烈焰,誓要將他的魂魄燒得灰飛煙滅。
賀蘭玨猛地握住那只作亂的手,眼睫輕顫。
“賀蘭玨,你就從了我吧,求你,從了我!编嵮┮鳌班粏琛币豢冢糁∩,咬在賀蘭玨的肩膀上。
兩排牙齒緊緊合起,幾乎見血。
賀蘭玨眉頭微蹙,竟沒有將她震開。因為,他感覺到了淚意。
眼淚刷刷從她的眼角滾落,流過臉龐,落在他的肩上,濡濕了他的薄衫。
“好難受,怎么會這么難受,唔,賀蘭玨,我要被你折磨死了!
那哭泣一聲聲入耳,終是讓賀蘭玨松了手。
鄭雪吟一獲得自由,伸手去解他的衣襟。
因雙手纏著厚厚的布條,不能靈活運用手指,解了半天,不但沒有解開衣帶,還將衣帶打了個死結(jié)。
“你跟我作對,你的衣服也跟我作對,都跟我作對!编嵮┮魑猛弁鄞罂蓿碇信紶枃娪砍鲆豢谘。
“雪吟,聽話,跟著我做。”賀蘭玨盤腿坐好,教她打坐。
這個時候鄭雪吟哪里能靜得下心來打坐。
她的心尖如被無數(shù)螞蟻啃咬,身體空落落的,一種強烈的亟待被掌控被填滿的念頭,主宰她的神志,根本未聽到那親昵的“雪吟”二字。
雙手解不了,她低下頭,用牙齒去咬。
毛茸茸的腦袋拱進(jìn)賀蘭玨的懷中,柔軟的發(fā)心摩挲著賀蘭玨的下巴。
賀蘭玨腦海中嗡然一響,潛藏于內(nèi)心深處的什么東西轟地被點燃了,如置身火爐,燥熱難當(dāng)。
那是漱心臺上幾十年如一日的冰風(fēng)冷雨都澆不滅的焦躁。
賀蘭玨的一顆心登時沉入無底深淵,一動不動,由著鄭雪吟像只小貓在他懷中胡亂滾著。
“七情傷極為陰毒,每發(fā)作一次便傷一分,前兩次發(fā)作癥狀會比較輕,吐幾口血就好了,到第三次發(fā)作的時候,需要肌膚之親才能緩解。若發(fā)作七次,未能與摯愛之人順利同||房,情傷入骨,回天無力!蓖箝g的紅玉菩提里傳來鳳靈的聲音,“咦,主人,你……”
賀蘭玨指尖施法,封住紅玉菩提,那帶著疑惑的聲音戛然而止。
鳳靈被封閉五感,陷入一團(tuán)黑暗,什么都聽不到了。
鄭雪吟告訴他七情傷的存在后,他就去查閱了相關(guān)的典籍。鳳靈所言不假,七情傷是一種懲罰,種在體內(nèi),攀繞著情絲而生,兩情相悅自行可解開,求而不得者,執(zhí)念越深,傷得越深。
對無心之人來說,毫無攻擊力,對有情者而言,是蝕骨劇毒。
每次發(fā)作,心中所系之人有所回應(yīng),可以緩解痛楚,初初只需共處一室,眼神交匯便可,發(fā)作次數(shù)越多,需要更親密的接觸才能平息。發(fā)作七次后,仍是求而不得,則會心衰而亡,謂之心死。
“賀蘭玨,你再幫我一次吧!编嵮┮鞯穆曇粝裎米铀频,哼哼唧唧祈求著,“我會聽你的話,幫我這一次,以后你讓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保證不忤逆你。”
粉面含春的模樣,落在賀蘭玨的眼底,比雨中的海棠還要嬌艷。
這次鄭雪吟的祈求有了成效。
“好,我?guī)湍。”賀蘭玨深淵般的眼底無一絲波瀾,“很快就好!
這回?fù)Q鄭雪吟愣住了,她躺倒在地上,強忍著心尖那一陣強烈過一陣的酥癢,咬著唇問:“怎么幫?”
“!
兩人目光匯集在他那只修長如竹骨節(jié)分明的右手上。
鄭雪吟臉頰不由一燙:“你會嗎?”
“學(xué)過!
“我以為你們明心劍宗不教這些的!
“不是師門教的!
“啊,我知道了,是你私下偷偷學(xué)的。你說過,你做圣子時,看過那些雜書,原來你也不是老古董嘛!
“什么叫老古董?”
“就你這樣的!编嵮┮鼽c了點他額間的明心印。
“我尚未與劍宗解除關(guān)系,擅自抹除明心印是違背門規(guī)!
鄭雪吟算是勉強認(rèn)可他的說辭:“那你開始吧。”
賀蘭玨解開她的衣襟。
鄭雪吟用兩只受傷的手夾住他的手腕,眼睫盈著霧氣,無辜地問:“你不先親親我嗎?”
賀蘭玨俯身,一個輕柔的吻,安撫性的落在鄭雪吟的眼皮上。
“放松。”掌下的那具身體在他的觸碰下有些僵硬。
鄭雪吟偏過腦袋,羞澀得不去看賀蘭玨的臉。她側(cè)眸望去,桃花紛紛而墜,粉色花海的下面,露出幾具被野獸刨出來的白骨。
白骨上傷痕明顯,死前應(yīng)是受到了這里不知名邪物的攻擊。
這里有危險,快離開。
“賀、賀蘭玨。”鄭雪吟心臟收縮,身體不由自主繃了起來,磕磕巴巴想提醒賀蘭玨,話到嘴邊,破碎得不成字句。
一顆滾燙的汗珠從賀蘭玨額間滴落,侵染著眉心那抹血色長痕,色彩更為艷麗了。
鄭雪吟喉中發(fā)出短促的一聲驚呼,那句本要提醒賀蘭玨此地有妖邪的話,徹底被咽回喉中。
她緊緊咬住唇,雙頰紅得像是抹上了胭脂。
……
熬過初時,便是漸入佳境,賀蘭玨從一開始的生澀,到慢慢摸索出適應(yīng)她的節(jié)奏。
鄭雪吟脖頸向后微仰,露出半截脆弱的弧度,滿目的流螢與桃花錯亂交融,模糊成絢爛的影子。
她張著錯愕的眸,迷失在這番從未見過的美麗景致中。
賀蘭玨托著她的上半身,將她擁入懷中,額間相抵,一抹神識探進(jìn)她的識海。
鄭雪吟大力掙扎起來,口中嗚咽:“賀蘭玨,快把你的神識撤出去!
識海是修仙者最為隱秘的地方,怎能容得他人隨意侵入,鄭雪吟對他還沒有信任到這種地步。
“勿動!辟R蘭玨聲線泛著自己都未察覺的嘶啞。
為她紓解只能解表面,要徹底清除,需入識海,拂去所有邪念。
鄭雪吟功力不及賀蘭玨深厚,根本無力阻擋他強大的神識。
那抹神識推開所有阻礙,順利探入,絲絲游動,每到一處都會引起鄭雪吟的戰(zhàn)栗。
身體和識海遭受雙重折磨,她將唇角咬得泛白,忍不住簌簌落下淚來。
那是極致刺激帶來的眼淚,是歡愉的淚。
“賀蘭玨,你欺負(fù)我,你事先沒有說,會侵入我的識海!
被他進(jìn)入識海,那些藏在心底的隱秘,豈不是會被他看個一清二楚。
“戒躁!辟R蘭玨的神識終于尋到那團(tuán)烏黑斑駁的雜念。
走近濃霧,能瞧見她識海深處形成的幻境里藏了個少年。
少年是他。
鄭雪吟坐在少年懷中,衣襟半落,眼尾暈染著瑰麗的色彩。
她似是感知到了賀蘭玨的窺探,回過頭來,清冷又嫵媚的一瞥,險些讓他原地生出心魔。
賀蘭玨攤開掌心,靈力化作一柄長劍。
“賀蘭玨,我還不想死!辈煊X到他劍上纏繞著的殺意,那幻象嗚嗚咽咽哭起來,“我不想死在你手里,賀蘭玨,求你,別用你的劍殺我!
她哭得那樣嬌怯無力,那樣傷心欲絕,含淚的雙眸盛著款款深情,像是流動的一江春水。
賀蘭玨定了定神,驅(qū)散所有邪念,冷酷無情的一劍徹底揮下,斬除一切幻象。
感受到懷中嬌軀顫抖不已,那抹外來的神識,化作一縷輕煙,及時撤出了她的識海。
鄭雪吟整個人呆呆的,像是被抽走了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