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縈風(fēng)此時也不好再壓制功力。
但也不能真正傷了這些人。
鄭雪吟觀察著戰(zhàn)局,見沈縈風(fēng)和云俏師徒無暇顧及這邊,掌中擎著桃花簪,抵到賀蘭玨喉間,小聲說:“賀蘭玨,跟我走。”
賀蘭玨垂在袖中的手動了動,那紅玉菩提內(nèi)的鳳靈提醒道:“主人,時機(jī)未到,請勿出手。”
賀蘭玨放松了身體,在鄭雪吟的拉扯下,向著樓下走去。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酒樓里的食客早已跑了個干凈。老板和伙計不能跑,他們還指望著問這群修仙者要損失。
這些人看衣著打扮是正道弟子出身,比較好說話,造成的損失一般都會雙倍賠償。
要是魔宗打架,他們肯定最先溜走去附近宗門報信。
*
鄭雪吟用紅綾綁住賀蘭玨的手,拽著賀蘭玨鉆入人群中,很快被淹沒身影。
二人一口氣出了城,到了一處楊柳樹下,有人在鄭雪吟的肩頭拍了一下:“你這拱火的本事,真是太厲害了!
鄭雪吟回頭,眼睛雪亮:“簡言之,你沒死啊!”
簡言之垮下臉:“托你的福,我沒死,只是我的青鸞寶車和龍鱗甲都被劈成了碎片。”
“那還不是為了救咱們,這次你出力不小,我們都不會忘記的!编嵮┮魃斐龈觳玻吧蚩M風(fēng)在我身上下了追蹤咒,快,幫我解了!
這種追蹤咒簡言之學(xué)過,他念了道咒語,凝出靈氣,伸手在她臂膀印有咒符的地方輕輕一點:“破!”
“對了,近日你可有打聽到樓少微的消息?”
“聽說樓少微神魂被劈碎了一縷,已經(jīng)回去閉關(guān)了。”簡言之注意到賀蘭玨雙手被鄭雪吟的紅綾綁著,驚疑道,“這是?”
“組織上出現(xiàn)了反叛分子,咱們這個尋找神器的小分隊要重新規(guī)整!编嵮┮魍葱牡刂钢R蘭玨,“我千辛萬苦帶他逃出來,他居然要帶我回去受刑,他還是人嗎?”
簡言之摸了下鼻子:“呃,這是賀蘭兄職責(zé)所在。”
“職責(zé)所在個屁!我又不是他明心劍宗的,他管得著嗎!”鄭雪吟話鋒一轉(zhuǎn),雙眼含情,聲音也軟糯了下去,“要是他肯與我結(jié)道侶,那我算半個明心劍宗的人,倒也是能管得著!
簡言之:“……”
我還在,能不能收斂一下!
“替賀蘭兄解了吧。”簡言之勸道。
他其實早就看到了鄭雪吟和賀蘭玨,因不想和明心劍宗正面起沖突,只暗中跟著他們。
“這么綁著是不大好,給我點時間,我來說服他。”鄭雪吟說。
簡言之走到湖畔,留下鄭雪吟和賀蘭玨二人在原地。
鄭雪吟站在賀蘭玨跟前,因比賀蘭玨個頭要矮,需要踮起腳尖,方能與賀蘭玨平視。
更氣的是,賀蘭玨還在長個頭,而她已經(jīng)過了長高的年紀(jì)。
她東張西望,在找什么,緊接著眼睛一亮,噔噔噔跑過去,搬來一塊石頭,腳踩在上面。
這樣她就和賀蘭玨一般高了。
賀蘭玨:“……”
“賀蘭玨,其實你也不想回明心劍宗吧,你只是不想師姐為難,便以要見師尊一面,答應(yīng)跟她回去。你心中明白,以你現(xiàn)在的身份,只會連累你的師尊和師門!
寄居在紅玉菩提中的鳳靈驚嘆:“主人,這妖女難道會讀心術(shù)?”
賀蘭玨的眸眼像是盛夏里幽幽泛著涼氣的古井,無波無瀾地將她盯著,不置可否。
“我和簡言之會幫你找到神器,凈化你的靈根,在這期間,我不會像從前那般待你,但我喜歡你,不會放棄追求你,答不答應(yīng),是你的事。你要不信,這次我可以發(fā)下心魔血誓,絕不再以欺騙強(qiáng)迫等手段逼你就范!
鳳靈:“得到神器,的確是眼下最為重要的事。主人的母親是賀蘭氏的月姬,賀蘭氏祖先乃仙族后裔,若主人能凈化魔血,以純仙之體涅槃,修為會更上一層樓!
見賀蘭玨依舊不言,鄭雪吟無奈道:“不會吧,你就這么討厭我,連我發(fā)心魔血誓都不信了嗎?”
“再加一條!辟R蘭玨終于啟唇。
鄭雪吟愣了愣,才反應(yīng)過來賀蘭玨說的是什么,登時滿臉歡欣雀躍:“別說一條,十條都行!
“同行期間,你不許作惡,若有違背正義之舉,戕害他人性命,我將代替戒律堂掌刑!
“依你,都依你!编嵮┮髅Σ坏c頭。
談妥后,三人商量著啟程,鄭雪吟說:“出發(fā)前,有件事必須說一下。三個和尚沒水喝的道理你們都聽過了,咱們要是各拿各的主意,很容易內(nèi)訌,所以,我建議咱們選出個老大,一應(yīng)事務(wù),由老大拿主意。”
“那誰當(dāng)這個老大呢?”簡言之促狹地笑,“既是當(dāng)老大了,是不是得按照修為來?”
他們?nèi)齻當(dāng)中,賀蘭玨修為盡廢,鄭雪吟是個菜雞,論武力值,無疑簡言之居第一。
簡言之?dāng)[明在揶揄鄭雪吟。
“那不公平,賀蘭玨第一個不答應(yīng)!编嵮┮鳚M臉正義。
賀蘭玨:“我答應(yīng)!
鄭雪吟:“……”非要拆我的臺你才高興是吧!
“仙音閣的人拖不了沈縈風(fēng)多久,打架多費時間啊,還傷和氣。”鄭雪吟指了指賀蘭玨,“賀蘭玨自愿出局,我們兩個比賽吧,贏的人就是老大!
賀蘭玨:“?”
簡言之頗有興趣:“什么比賽?”
“領(lǐng)導(dǎo)者,必須有縱觀全局的眼界,就比誰最了解咱們團(tuán)隊里的成員。誰說中得多,誰就贏!
簡言之心頭騰起不祥的預(yù)感,還未發(fā)話,就聽鄭雪吟道:“我先來!你叫簡言之,是因為你小時候話很多,你大師父對你常說的一句話就是簡言之,簡言之;你五歲最后一次尿床,是在你三師父懷中午睡,把你三師父最喜歡的一件裙子澆毀了;你八歲的時候偷喝你二師父的酒,嫌棄難喝,倒進(jìn)池子里喂了魚,又怕你二師父責(zé)罵,往酒壇子里摻了水,害得你二師父以為是大師父換了他的酒,兩人打了一架,把三師父的屋頂掀了……”
“等等,我認(rèn)輸,你是老大!焙喲灾诡仯型。
再說下去,他那些丟臉的事要鬧得人盡皆知了。
鄭雪吟小辮子快翹上天:”早認(rèn)輸不就好了。”
“我真的很好奇,鄭姑娘,你是怎么知道那些事的?”太墟境這些年只他們師徒四人,他幾乎懷疑是身邊的物件成了精,化作這極樂宗的妖女了。
“你有寶物萬卷書,能知天下事,未必我就沒有這樣的寶物。”鄭雪吟故作高深。
萬卷書是簡言之的法器,號稱修仙界的百科全書,上能通天文,下能曉地理。
萬卷書知識再淵博,也僅限于整理歸納前人的智慧,相當(dāng)于一個自動檢索的數(shù)據(jù)庫,像鄭雪吟說出的這些私密事,除非當(dāng)事人到處嚷嚷,被人寫成傳記,否則是不會被萬卷書收錄的。
簡言之拱手,表示心服口服。
*
“萬卷書提到神器無相燈最后一次現(xiàn)身,是在極風(fēng)城的云家,在去云家之前,我要先去接一個人!
簡言之要接的這個人,是唐棠,也就是他的徒弟,本書的女主。
《大道》這本書并非傳統(tǒng)意義上的師徒戀,因為不同于大多數(shù)師徒題材男強(qiáng)女弱的模式,沖突重點著墨在世俗眼光下師徒相戀的重重阻難,《大道》中的這對師徒cp矛盾點在于彼此生來注定敵對的立場。
按照劇情主線發(fā)展,唐棠后期將一改初登場時的懵懂形象,以反派的身份上線,與簡言之相愛相殺,直到二人歷經(jīng)萬難,彼此放下成見,攜手大道。
而唐棠,也不叫唐棠。她的本名叫蘇解鈴,原是不孤山懸鈴宮的女君。
女君生來就是懸鈴宮的繼承人,十八年間從未下過山。十八歲生辰那天,宮中發(fā)生叛亂,女君雖平息叛亂,卻因重傷導(dǎo)致修為倒退了一個境界,還中了一種陰寒至極的毒。
寒毒日夜侵襲紫府,令女君痛苦不堪,女君在書中查到,需要借純陽體修煉的內(nèi)功才能驅(qū)逐此寒毒。
而這世間只有一人是純陽之體,那就是太墟境近期才入世的弟子簡言之。為接近簡言之,女君服下能讓人失憶的藥,精心策劃了一場與簡言之的初見。
一切如計劃那般進(jìn)行著,醒來的女君記憶全無,被不孤山懸鈴宮的魔人傾力追殺,遍體鱗傷地撞進(jìn)了簡言之的懷中。
簡言之俠義心腸,救下了她,還探出她體內(nèi)寒毒,用自己的純陽功力為她壓制寒毒。
和蘇解鈴相處一段時間后,他發(fā)現(xiàn)失去記憶的蘇解鈴儼然成了張白紙,心智如同嬰兒般純潔。
簡言之擔(dān)心她被人欺負(fù),收為徒弟,帶在身邊,只等找到賀蘭玨,集齊神器,帶他們二人入太墟境,一個請三尊收為弟子,一個正式行拜師禮,坐實師徒的關(guān)系。
考慮到蘇解鈴是重傷初愈,潛入極樂宗前,簡言之把蘇解鈴留在村子里,給了銀錢,囑托一對老夫婦代為照顧。
半日的路程,鄭雪吟三人就到了簡言之口中說的那個村子。
代為看顧蘇解鈴的夫婦家住在最后一戶,三人徑直沿著大路走去,路上家家戶戶都沒有人,倒是前方傳來喧鬧的人聲和狗叫聲。
“你這個女娃娃,燒了老劉的家,還想一走了之,老劉夫妻倆好心收留你,你這就是這樣報答的?”
人群吵吵嚷嚷,隱約能聽到一個聲音用極其淡漠的口氣說:“我要去找?guī)煾。?br />
“找什么師父,你師父來了,也得賠我們的損失!”
“她根本就聽不懂人話,都沒看見老劉夫妻哭成什么樣了,她從頭到尾都沒有看他們一眼!處了這么久,就算是條狗,也該養(yǎng)出感情了!虧老劉夫妻倆把她當(dāng)親女兒照顧,好吃好喝的養(yǎng)著!”
“我要去找?guī)煾浮!蹦莻聲音的主人對周遭的指責(zé)置若罔聞,只用平靜得沒有絲毫情緒起伏的語氣重復(fù)著這句話。
“老劉無兒無女的,一輩子的積蓄都在這里了,這下全被燒了,以后日子可怎么過喲!”
“她就是個掃把星,別等她師父了,把她送到仙門去,讓仙君施法,叫這掃把星現(xiàn)了原形!”
村民們?nèi)呵榧^,上來就要捉那少女。
簡言之撥開人群,連聲道歉:“諸位,諸位,不好意思,我回來遲了,糖糖造成的損失,我會賠給大家的,她還小,不懂事,諸位有什么氣,撒在我頭上就是!
糖糖,是簡言之給蘇解鈴起的小名。
蘇解鈴不記得自己叫什么,簡言之問她名字時,她低頭啃著簡言之隨手給她買的糖葫蘆,一向空洞的眼,因舌尖輾轉(zhuǎn)的滋味有了光彩。
簡言之笑言:“你這么喜歡吃糖,不如我喚你糖糖。”
女君是第一次吃糖葫蘆,被這種酸甜的口感驚艷了。
縱使她單純得像張白紙,憑直覺也知道糖糖二字有些草率,便搖頭:“不好!
簡言之牽起她的手,在她掌中寫道:“我給你起的糖糖,是這個唐棠。姓唐,名棠,棠與糖同音,是一種果實,等有機(jī)會,我種出來給你嘗嘗!
第34章 他道歉
在簡言之的再三道歉下,村民們總算原諒蘇解鈴的縱火行為,簡言之對老劉夫婦以及被本次火災(zāi)波及的村民悉數(shù)作了賠償,連幫忙撲火的村民都給了答謝費。
說起失火緣由,還是因為蘇解鈴想做飯,操作失誤,不小心點燃了廚房房,嚷著要見師父,也是因為她第一次面對群情激憤的村民,嘴巴笨,安撫不好大家的情緒,想著簡言之嘴皮子利索,肯定能說清楚的。
考慮到蘇解鈴主觀上不存在作惡的念頭,簡言之雖然損失了大筆錢,問清事情原委,終是沒有責(zé)怪蘇解鈴。
蘇解鈴問:“師父,我是不是做錯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