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雪吟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敢情他就聽到了這句?
跟不跟他回去受罰,就這么重要?
作為明心劍宗刑懲院的掌院,賀蘭玨還真是馬不停蹄的奔赴在將所有罪犯繩之以法的路上。
“嗯。”鄭雪吟艱難地咬出了這個字。
心里一個聲音在說,鬼才要跟你回去受罰。
明心劍宗刑懲院刑罰嚴明,她這樣的妖女進去了,就是脫一層皮也別想輕易出來。
“我愿意改過自新,唯一的條件是度化我的那個人只能是你,這是我的底線,別的,我都不認!”鄭雪吟著重強調(diào)了一句。
鄭雪吟并非十惡不赦無可救藥之人,要是她真心悔改,自然是最好。賀蘭玨掌管明心劍宗的刑懲院,不是一味的懲罰,對于大多數(shù)人,都在懲罰過后,積極引導向善。
鄭雪吟的所作所為有一半是樓少微的過錯,罪不至死,還是有悔改的機會。以她犯下的那些搶奪男子的罪,頂多被鞭打一頓,再關(guān)押幾年就可以放出來了。
“望你記得今日所言!辟R蘭玨道。
*
簡言之確實在自己的房間里打了個地洞。
他身邊的東西,凡是起名字的,都按照數(shù)字排行,比如他的劍喚作老九,而為他打地洞的靈獸是只高階穿山甲,名喚三七,他幼時就養(yǎng)在身邊了。
極樂宗上空布有結(jié)界,硬闖的話,會引起樓少微的注意。目前他的修為是打不過樓少微的,他帶出來的那些靈器是天地孕養(yǎng),只此一件,能不折在這里,就不折在這里,所以,他打算用最小的損失從極樂宗帶走賀蘭玨。
結(jié)界無法覆蓋地下,誰能想到他的靈獸會打洞,只一個月就打穿了極樂宗。
當然,除了鄭雪吟。
在鄭雪吟提出要跟他們一起走的時候,簡言之腦海中轟然一響,只剩下兩個字:完了!
“哥們,別沮喪,我跟你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不會讓你暴露的。”鄭雪吟拍了拍他的肩膀。
“誰跟你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焙喲灾侵雷约簳跇O樂宗被迫穿上一整個月的粉衣,臨走前還要帶上鄭雪吟這個拖油瓶,是打死都不會選擇這個法子混進極樂宗的。
多帶一個人,多添一分風險,鄭雪吟與樓少微是師徒關(guān)系,丟了賀蘭玨,樓少微大概還沒什么,拐走他的徒弟,樓少微肯定會天南海北的追殺他們。
“姑奶奶,你真的要跟我們走?”簡言之心存希冀地問道。
“叫姑奶奶多見外啊,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喚我名字就行。”
簡言之并不懷疑是賀蘭玨泄密的,賀蘭玨不可能會把這個秘密告訴鄭雪吟,那么就說明一個問題,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鄭雪吟的掌控中。
這個極樂宗妖女,還真是深不可測。
簡言之存了一絲敬畏之心,算是默認鄭雪吟加入他們了,F(xiàn)在放鄭雪吟出去瞎嚷嚷,這一個月的洞豈不是白挖了。
“你們準備什么時候走?”鄭雪吟問。
“這個,尚未決定。”簡言之第一次來極樂宗,還沒有將極樂宗摸清楚,這一走,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
“不如今夜就走!编嵮┮鹘ㄗh,“主打的就是一個措手不及。”
“什么?”簡言之吃驚。
“夜長夢多,多留一日,多一日危險。樓少微給賀蘭玨的期限快到了,萬一他臨時改主意,提前把賀蘭玨變成傀儡,你不就功虧一簣了。”
鄭雪吟說的是。賀蘭玨身后牽扯到朱雀軍,是萬不能落入樓少微手中,受樓少微掌控的。
簡言之咬了咬牙:“今夜就走!
第30章 心魔劫
鄭雪吟在寒池中凍了一個時辰,寒氣深入骨髓,手腳還不太利索,她提出讓賀蘭玨背自己走。
賀蘭玨給了個鄭雪吟微涼的眼神,看到他頭頂仇恨值波動,鄭雪吟默默往后退兩步:“我自己走總行了吧!
這位大爺真是惹不起,稍不順心,就給她加仇恨值。
三七打出來的洞僅能容一個人走,簡言之提燈在前引路,賀蘭玨跟在后面,鄭雪吟扯著賀蘭玨的衣擺,不情不愿當他的尾巴。
這是賀蘭玨能容忍的極限。
燈燭忽明忽暗,腳步聲在地洞里有節(jié)奏地回蕩著,三人默不作聲,穿過幽暗的甬道,走了足有三個時辰。
抵達出口時,天色已微微亮。
山間晨霧涌動,不辨東西南北,依稀可窺見霧氣深處幾許花紅柳綠。
人間已是五月的時節(jié),最是一年好天氣,有馥郁的花香,也有清甜的果子。
簡言之打開靈獸袋,一直趴在他肩頭的高階靈獸三七順著他的胳膊,進入了靈獸袋。
他鎖好靈獸袋,又取出一只巴掌大的馬車,注入靈氣,往空中一拋。
清澈鳥唳破開霧靄,柔滑如緞的青色鳥尾曳過天光,便見剛才還只有香梨大小的車駕,瞬息變作了能容四人乘坐的騰云法器。
神鳥青鸞展開雙翅,在前面拉車。
“青鸞寶車,好東西啊!编嵮┮鞑挥筛袊@。
青鸞是上古神鳥,非凡人能窺見,簡言之的這只青鸞是神鳥留下的殘念,集天地靈氣孕養(yǎng)而成,與真正的神鳥別無二致。
“挺識貨!焙喲灾馔。
“這你就要感謝林聽了,沒她,哪來這些好東西!
“林聽是誰?”
簡言之這些寶物都是太墟境天生地養(yǎng)的,三尊唯他一個寶貝徒弟,東西自然都進了他的口袋。
青鸞車駕是他三師尊給他的,三師尊是三個師父當中唯一的女子,比另外兩個師父心細許多,細致到車上的每一個花紋,都是她親手所雕。
他從未聽聞這些寶器與這個叫林聽的有什么關(guān)系。
“她是你媽!
簡言之更是無法理解了:“三位師尊是從山下?lián)斓轿业模静恢腋改甘钦l,你又是從何得知!
“一時我與你說不清楚,回頭有時間我再與你細說!编嵮┮髀氏扰郎锨帑[寶車。
四面鏤空,垂下淡青色山靄般的垂簾,鄭雪吟穩(wěn)穩(wěn)當當坐中間,賀蘭玨和簡言之各居左右。
青鸞長鳴一聲,騰空而起,拉著鑾車在疾風中奔走。
南荒多大山,十萬大山,一座高過一座,光靠他們的兩條腿,怕是兩個月都走不出去。有這架青鸞寶車,三日就可以離開南荒境地。
鄭雪吟閉著雙目,垂在袖中的兩只手,一左一右緊緊揪著賀蘭玨和簡言之的衣服,絲毫不敢亂動。
她死在兩萬尺的高空上,說沒有心理陰影是不可能的。
簡言之難得抓住她的把柄,湊到她耳邊笑道:“你不會在害怕吧?這有什么可怕的,快睜眼,這些云又白又軟,像棉花糖,我給你抓一朵!
云還能抓住嗎?
鄭雪吟沒按捺住心中的好奇,睜眼便瞧見簡言之促狹著一張臉,而在他的身后,萬里云氣崩騰,浩瀚如奔涌的東海,霎是壯觀。
鄭雪吟看得呆住了,害怕都忘記了。
這青鸞寶車可比人間的飛機飛得高許多。
那些云氣飛快地涌動著,形成巨大的漩渦,高速旋轉(zhuǎn)的白色漩渦中,一柄裹著青光的巨劍破開云霧,朝他們劈了過來。
“少微劍!”鄭雪吟認出那是樓少微的劍,臉色微變,“樓少微追來了!
少微劍取自樓少微的名字,是他的本命劍。
“老九!焙喲灾⒅改笾鴦υE。
老九在他的召喚下,鏘然一聲出鞘,化作丈寬,擰轉(zhuǎn)著劍鋒,與少微劍迎面撞上。
清晨的第一縷朝陽浸透云層,萬頃日光如金色飛箭射向人間。兩把劍拖曳著長長的云氣,迸射出來的光芒掩住了太陽的金光。
然而這壯觀景象只維持了瞬息的功夫,簡言之的劍被少微劍震落,化作道弧光,栽下了云頭。
簡言之本人亦遭受重創(chuàng),張口哇地吐出口血。
鄭雪吟暗道不好,樓少微的修為比簡言之高一個境界,簡言之和他對上,如同幼童對打身強力壯的成人,這樣下去不死也殘。
“簡言之,能不能讓你的青鸞寶車加速!编嵮┮鞯。
“這已經(jīng)是最快的速度了。”簡言之解下腰間綴著的玉葫蘆。
這玉葫蘆原是掛在劍柄上的,里面所盛瓊漿玉液靈氣充盈,是療傷的圣藥,他含了口酒,祭出一把青羽扇。
這是他二師尊的寶物,據(jù)說是上古狐族戰(zhàn)神的法器,蘊含無上仙力。
鄭雪吟松一口氣。
幼童的確是打不過成人,如果幼童手中有槍,又是另一種結(jié)果了。
簡言之來自太墟境這樣的洞天福地,身上的法寶層出不窮,應該能抵擋樓少微一陣。
云中漸漸顯現(xiàn)出一道魁偉的紫色身影,樓少微衣袂翩躚,面色陰沉地立在銀色蛟妖的背上。
他不緊不慢地操縱著少微劍,簡言之漸漸體力不支,青羽扇被劍氣割裂,兩片羽毛打著旋兒墜下。
再這樣下去,青羽扇也會折損在樓少微的劍下。
“主人,不要輕舉妄動。”那廂,賀蘭玨心神一動,還未出手,腦海中傳來一道稚嫩的聲音。
他套著紅玉菩提手串的左手稍稍動了一下,便又聽到那菩提里棲居的鳳凰靈識說道:“主人只是暫時修復了丹田,不是樓少微的對手,貿(mào)然出手,只會將主人修為已恢復的秘密暴露出去!
簡言之口角鮮血越涌越多,整個人呈單膝跪地的姿勢,面上露出吃力的表情。
鄭雪吟蹲在他身邊,焦灼道:“快,多喝幾口你的酒!
簡言之搖頭:“我不是樓少微的對手,你帶著賀蘭玨先走,我來斷后!
“那怎么行,都說了,咱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编嵮┮靼櫭。
這次能否成功出逃,關(guān)系到后續(xù)的劇情,賀蘭玨不能被樓少微逮回去。
還有,簡言之是男主,更不能死在這里。
鄭雪吟一副大義凜然的表情,站了起來,伸手解衣。
簡言之大驚失色,咳出一口血:“你干什么?”
下一秒,就見鄭雪吟扯下身上雪白的外袍,露出里面艷烈如火的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