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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小說 > 武俠修真 > 妖途(NPH) > 第一百零四章「Рo1⒏news」
  床塌之上,清平悠悠轉(zhuǎn)醒,怔怔望著青紗帳頂。不多久,她半支身體,周遭熟悉的景物告訴她這里是自己的營帳。

  別著梅花的姑娘走了進來,見她醒了,笑著道:“果然,喝了師父的藥早上就醒了!

  清平眼眶一熱。

  是師姐,師姐她沒事!

  樂裳快走幾步托住幾乎要跌下床的樂清平,責怪道:“你這么激動干嘛?嫌師姐我那一掌打得不夠狠嗎?”

  當時情況緊急,樂裳下力雖收斂了,卻還是把清平擊得斷了一根肋骨。

  “師姐,你沒事,你沒事!”清平的眼睛恨不得把樂裳看個底穿。

  “是是是,我好著呢!睒飞炎介窖亍G迤降脑谝饬钏闹腥彳,難得對清平溫柔地解釋道:“托你的福,我被護衛(wèi)軍救下了。”

  “我的福?”清平眼底潮濕,她拭了拭眼眶,專心聽著下文。

  “嗯。圣君看重你,早已在你身邊布置了一批暗衛(wèi)。起初,因為那些霧氣他們沒找到咱們的位置,后來霧散了,他們立刻發(fā)現(xiàn)了我將我從孟長絕手里救了下來。”

  清平點了點頭。出乎意料,那位素未謀面之人如此在意她。究竟是怎樣的目的,能讓被傳成人神、圣君的人袒護她這種小人物?

  只愿不是取人性命、為禍蒼生的惡事。她只想喚醒嬌娘,歸還身體,繼續(xù)做一縷沒有前世今生的游魂。若能消散……

  “你知道你是被誰送回來的嗎?”

  樂裳的話打斷了清平的思緒。

  “我記得我徹底失去意識前倒在一個人的懷中!

  樂裳一拍大腿,“是個香香的男人,對不對!”

  “?呃……”似乎是的。

  “師妹,你艷福不淺啊,嘿嘿。”樂裳往清平旁坐了坐,幾乎把她擠到床梆上!拔衣犝f拾芳庭的弟子個頂個的好看,少說都有樂豐師兄那般俊逸。你說~~被男人抱是什么感覺?”

  清平嘴角一抽。一個晚上而已,樂裳的性子完全變了個人,之前那個嬌嬌軟軟、總被欺負的委屈包哪里去了?

  “師姐,你是想談情了嗎?”

  過了命,樂裳已完全把清平當自己人了。閨中話,有什么不能說的?

  “嗯。我都快兩百歲了,連男人的手都沒牽過,想一下也沒什么吧?”

  清平捂著時不時疼一陣兒的胸口,抬首飲下一杯白水。

  樂裳接過杯子放到床邊的小幾上,一邊添水一邊道:“其實別的男子我倒沒感覺!彼旖青咝Γ闹兴葡氲搅四莻人,臉上忍不住露出女兒的羞態(tài)。

  清平那雙眼睛實在太純凈,樂裳頓覺得問她屬實是草率了。

  “好了好了,我看你也是沒談過情的,問了也白問。這水泡了十幾種鮮花草藥,師父叮囑你一天要喝五壺,這樣好得快些!

  一杯白水又遞到了眼前,還有殷殷目光。清平乖順地接過來,海飲下,抹去嘴角的水漬道:“師姐,我想盡快開始修煉!

  “啊,這件事師父囑咐過。你天資地靈根,修行一日千里不是難事。這幾日先專心把傷養(yǎng)好,差不多時我就教授你靈氣吸收的心法。”

  “不是師父教授嗎?”

  “師父今早便走了,受鴻盟委托到西南之地公干,不知什么時候才回來!睒飞寻颜眍^整理成整齊的塊狀,扶著清平道:“快躺下吧,我找樂豐師兄頑去,你要乖乖的,中午回來師姐給你帶清粥小菜!

  清平點了點頭,合上眼睡了。樂裳把被角掖好,北地的晚秋十分寒冷,一線縫隙就能把整個被窩烘得透涼。

  看著床上嬰孩般酣睡的清平,樂裳感受到了肩上的擔子。

  師父不在,她就是清平最大的倚靠。清平乖巧懂事,善良純粹,有著不起眼的小堅持和未宣之于口的秘密。以后,只要她乖乖地跟在她身后,她就擋在她身前一輩子。

  這大抵就是當姐姐的感覺吧。

  樂裳笑了笑,放下床帳輕手輕腳地離開。

  外面秋風瑟瑟,剛出營帳,一點冰涼就化在臉頰。

  樂裳張開手心接住一朵雪花,看它躺在手心被體溫化干。

  北地的冬天悄無聲息地到來了,秋葉還未落盡,今年是個早冬呢。

  “道友,請問拾芳庭的營帳怎么走?”

  在營帳門口擦拭寶劍的青衣派弟子臉上先是露出個鄙夷的表情,隨即不耐煩道:“沿著這條路直走,第三個道口右轉(zhuǎn),第五個道口左轉(zhuǎn),第二個道口再左轉(zhuǎn),撇見一門口擺著兩株寒蘭的,那就是了!边@一套說辭,青衣派弟子講得十分口順,似乎說過不少次數(shù)。

  “多謝道友!”

  雙手提著幾包靈藥靈丹的女子躬身謝道,大步朝前而去。

  這里是鴻盟公用的臨時營地,專門給小門小派的弟子和云游散修居住。

  拾芳庭在修真界雖有名氣,門下弟子卻無多少,其中云游在外又恰巧來到北地前線的更是鳳毛麟角,自是沒有自己的門派駐地。

  清平很快找到地方,再三確認門前擺的是寒蘭后搖響了喚人的門鈴。

  不一會兒,披著華容的男子掀開簾子,平聲道:“是你……有事嘛?”

  清平提高手中的謝禮,笑道:“我想來謝謝你那日的搭救之恩。”

  華容下的男子視線短暫停留在女子手中的謝禮上。他不太感興趣,自顧把厚重的簾帳掛在側(cè)上方的鐵鉤上,回絕道:“舉手之勞而已,擔不得這些虛禮!

  就在清平以為自己要被下逐客令時,豐雪夜錯開身位,征詢道:“要進來坐坐嗎?”

  營帳內(nèi)融融的暖意撲在清平凍得麻木的臉蛋上。窗戶并未打開,少了天光,炭盆中的火苗分外橙紅。

  “可以嗎?”清平不確定,復問了一遍。

  豐雪夜伸直手臂往里請了請,清平在門前跺了跺雪,走了進去。

  簾子放下,寒意被隔絕在外。屋內(nèi)沒有點燈,僅靠火光照明?窟厰[放的大小箱籠剩下模糊的輪廓,最明亮的書案上,一本書籍書籍展開著——他剛才正在看書。

  “坐吧!彼泻羲渥,自己來到置物架前拿出一套茶具。

  清平站了一會兒拘謹?shù)刈讼聛,看他點燃了爐火,預備沖茶的沸水,又取了冷水在一個盆里清洗茶具。

  “我來吧!鼻迤嚼∷氖直,補充道:“這里這么昏暗,你帶著華容洗這些東西不太方便。你放心,我的茶藝不錯,不會弄壞你這些東西的!

  豐雪夜聽她這般說便抽身而退,道下一句:“有勞!

  清洗過的茶具依次擺放在茶盤中,水沸得差不多了,清平拿過茶罐用木夾取了些茶葉。

  “點茶給我喝吧!

  投茶入壺的動作當空一滯,清平看向靠坐在對面的男人,問道:“點茶嗎?”

  “嗯!

  點茶是她最擅長的,由于步驟繁瑣,在當朝早已被更方便快捷的“撮泡”取代。

  他是知道她會才要求的,還是只因喜歡才提的?

  心中的疑問沒有言表,清平看了看男人身后的置物架,說道:“有茶碾嗎?”

  男人一揮衣袖,茶案上憑空出現(xiàn)茶碾、茶磨、茶筅等點茶用具。

  看來是真的喜歡喝宋茶,一應工具都隨身攜帶著。

  清平搓了搓散茶。北地的冬天干冷,這些茶葉倒不用再烘干了。

  清平一邊溫著杯盞,一邊研磨茶粉。屋外北風呼號,營帳搭邊被刮得如猛獸撕扯,陣陣裂帛。屋內(nèi)清平擺弄器具引動脆響,伴隨著炭段燒至崩裂時發(fā)出的噼啪聲。

  這種只有物聲的氛圍持續(xù)了一陣兒,看書的男人抬起眼,對蹲在地上磨茶的女人說道:“你的話很少!

  清平抿嘴一笑,揚著臉回道:“是啊。不過我以前還挺愛說話的。”

  “為什么現(xiàn)在不喜歡了?”

  清平站起身把茶粉磕到碗中,嘆著氣回道:“心很重,嘴上就不輕松了唄……好了,這粉研得比女人的胭脂還細,喝下去一點兒也不渣口!

  取了沸水沖入茶碗,清平捏著茶筅道:“你先把書挪到一邊去,我要擊沸了!

  豐雪夜合上書頁,將書歸置到書架中。

  清平順著碗沿一點點向中間打旋,隨著茶筅轉(zhuǎn)動的速度增快,碗中的茶粉和水充分混合,淺淺浮出一層細密的白色泡沫。

  “拾芳庭位在渤海,渤海則與建州接壤,所以你們那邊的冬天會和這里一樣冷嗎?”

  “拾芳庭主喜歡鮮花,采購了千年寒冰和地心熔巖安放在島上各處調(diào)控溫度,故拾芳庭常年四季如春,花開不敗。”

  “這兩樣東西聽名字就價值不菲,還遍布全島。你們庭主真是風雅浪漫之人,鮮花美人,喜歡什么就爭取什么。”

  豐雪夜不置可否,看著奉到眼前的翠綠茶湯,手伸入華容之中解開系帶。

  白紗落盡,一張極致清秀的面容顯露出來。

  就這么……取下了?清平心中愕然,事發(fā)突兀一時臉上的表情都沒收住。

  猶如匠人用工筆一筆勾畫的瑞鳳眼輕輕掃視過來,清平心里砰得一跳,直覺得他眉下的那粒小痣都像狐貍仙點上去的。

  這張臉絕不是一眼看去驚為天人的類型,非要搭配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細細品嘗,才知其中神妙。

  “我還以為你們拾芳庭的弟子不能在外人面前取下華容呢!

  清平想了個話題掩蓋失態(tài)。

  豐雪夜含下茶湯,一點點吞咽進腹。茶香濃郁、質(zhì)地細密,和記憶中的口感一致。

  “華容……呵呵,標新立異、嘩眾取寵,無非此二目的,取下反而清明。”

  清平一口茶噴進碗里,豐雪夜投來嫌棄的目光,拿了張帕子把手上剛飛來的水擦了。

  “聽你的意思,你似乎對自己的宗門頗有意見!

  “你喜歡在霧里行車趕路、生死拼斗、看山看水嗎?”

  “你說的這些貌似都不適合在霧天做!

  “嗯,所以我有點意見也沒什么!

  清平看向那團被隨意搭在扶手上的華容,沒想到這般性冷之人內(nèi)心還有這種小心思,不由笑出了聲。

  “我還以為,你們?yōu)榱送庑蔚臑t灑根本不在乎服裝實用與否!

  豐雪夜扯動嘴角,牽出的笑意轉(zhuǎn)瞬即逝。他點了點頭,說道:“門中大部分人確實如此!

  兩人慢悠悠地聊著,鮮少有話落下來沒人接的時候。一壺沸水,半罐茶葉,不知不覺見了底。

  待炭火熱意大減,清平意識到時間不早了,起身拜別。她被送到門前,炭火烘得通紅的臉頰上留有笑意,手里提著來時帶來的謝禮,說道:“你當真不收我只好拿回去了,下次給你帶罐好茶。我?guī)煾釜氶T的梅花茶,即有茶的清香又有梅花的寒香,喝來十分爽口!

  “如此甚好!

  簾繩一道道解開,寒風鉆了進來,冷得一身暖和的清平打了個哆嗦。

  “說來,你和我的一位故人有些相像!迸R走前,清平的視線定格在豐雪夜眉下的痣上。

  “是嗎?我應該不是能隨意生出的尋常相貌!

  清平啞然失笑道:“只是感覺。罷了,你當我胡說吧,關于那位故人我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因為不重要所以記不得嗎?”

  “……或許,吧?”

  停滯的動作恢復尋常,繼續(xù)上撩時才發(fā)現(xiàn)手心里的布面被自己攥得死緊。豐雪夜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心,換了塊地方。

  “別廢話了,快走吧。”他冷聲道,推搡著把清平轟出去,令清平險些踢翻門前的寒蘭。

  她穩(wěn)住身形不明就里地回身,發(fā)現(xiàn)他早已把簾子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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