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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小說 > 武俠修真 > 妖途(NPH) > 第六十九章鎮(zhèn)荒海2
  龍筋乃叁界數(shù)一數(shù)二柔韌之物,有極好的延展性和韌性,刀劍利器可斷,卻無法用蠻力扯斷拉斷。

  龍環(huán)石上數(shù)萬人眾遵循紙條規(guī)則對云絲施展法力。隨著太陽不斷自西向東自發(fā)移動,萬人施法牽動云絲便形成與太陽行進方向相反的拖拽力。漸漸的,高天之上的太陽變?yōu)椴灰?guī)則的扁圓形,仿佛天狗食日被吃去一塊。整個天地瞬間昏暗下來。

  “怎么回事?”

  “鎮(zhèn)荒海從未有過此等異象!”

  “這太陽少了一塊!不對你們看,那邊有紫雷,紫雷!”

  順著那人手指的方向,東方的天邊正緩緩聚集巨大的雷云,吞天倒海般滾滾向銀龍城彌漫。

  “快逃,逃!”

  “天吶,跑了死不跑更是死!真是天要絕人!”

  “娘,我怕!”

  在紫雷的震懾下,數(shù)萬人登時變?yōu)橐槐P散沙慌不擇路。逃的逃,爭得爭,從龍環(huán)石上失足掉下去的比比皆是。高空百丈,這些人怕都兇多吉少。

  構(gòu)穗被問槐按在原地,動彈不得。

  眼前煉獄之景,她怎能不急?

  “別忘了你今日來的目的!”

  問槐一句提醒令她清醒了些,她焦急地問道:“問槐,你的計劃到底是什么?!”

  只要問槐的計劃成功,屆時法門洞開,這些人便有生機!

  問槐冷臉未答。他心中不可說不慌,本以為天演一被外界牽制分去精力,加上此地常年聚集人群,他應發(fā)現(xiàn)不了此地的異狀?墒碌脚R頭,看那極速凝聚的雷云,他絕對意識到銀龍城發(fā)生的事不容小覷,正以雷霆手段鎮(zhèn)壓。

  問槐看向北側(cè)。大地在震動,黑壓壓的獸群看似緩慢實則極速地朝銀龍城奔襲。

  極短時間內(nèi)號令如此體量的獸群,天演一,你不會早就在這兒等著我吧!

  問槐強迫自己放棄如此被動悲觀的猜測,現(xiàn)在他只能堅信一切還未暴露,堅定地依照原計劃行動。他知道,這是千載難逢唯一一次機會!

  仰頭確認別日月傾覆的程度,問槐理智分析著事況。

  “你相信我嗎,構(gòu)穗!彼翢o由頭地問她,她亦毫無猶豫道:“當然。”

  她從來都是信他的。

  問槐快意大笑,朗聲道:“既如此,我便無所畏懼!”

  語畢,人群中暴起眾多黑衣蒙面人,對那些妄想扔掉云絲,企圖逃下龍環(huán)石的修士大開殺戒。

  “是字條殺手!都快抓住云絲!”

  “天呀,難道我命該絕此嗎?”

  “閻王讓叁更死,沒有人可以活到五更,沒有人!”

  人群再度混亂,卻有一大批原先準備逃跑的修士硬生生定在原地,面如死灰地拽住云絲。

  東有紫雷,北有獸潮,內(nèi)有奪命殺手,叁面夾擊之下,人們的心愿只剩卑微的能多活一會兒是一會兒。

  構(gòu)穗清楚看見問槐在一顆紫黑圓珠上施加魔功,隨后人群中便有了那些黑衣人。真相即在眼前,她再笨也意識到了問槐就是傳聞中詭異字條的幕后主使!

  心中各種情緒翻江倒海,然而她不能追問,更不能憤怒!要信他,起碼在此時此刻全力去信他!

  “構(gòu)穗,你聽好了,我們的時間不夠了,別日月此時傾覆的程度還有人群拉拽的力量,已不足以在災厄來臨前將那位請下蓮花臺……我們只能主動登上去,去找他!看見太陽上的陰影了嗎?我乃變異暗靈根,未被壓制修為前,目力所及的陰影皆可穿行,只要我修為恢復至渡劫期,便可帶你借助陰影憑空出現(xiàn)在蓮臺之上!

  “你是說,太陽就是蓮臺?!”

  “是。他就坐在太陽的背面,坐了幾萬年。”

  構(gòu)穗努力去理解問槐的話。她記得進鎮(zhèn)荒海前曾看見法神坐在天池中央一塊浮巖上,若太陽就是蓮臺,而蓮臺是比喻鎮(zhèn)荒海的法門,法神坐在蓮臺之上,那么,法神坐了幾萬年的那塊浮巖就是鎮(zhèn)荒海的法門,也是鎮(zhèn)荒海的太陽。只要她登上太陽接近法神,用欲水消去他的神力,此處的紫雷獸潮自會消退!

  可問題是……

  “問題是你現(xiàn)在修為只有元嬰!”

  問槐點了點頭,“此時此刻,確實是。我此生遍覽邪書魔典,知一種短時間內(nèi)突破境界的合修之法。此法適用一妖一魔,需妖以妖身為根基供魔吸取妖身蘊含的自然靈力,助其在極短時間暫時突破境界。至于代價,我只能說對于妖魔都是巨大的,是一種萬不得已不可使用的救急之法!

  “好!就用這個!”

  答應的如此痛快,盡管早知她性子,問槐還是一愣,“你可想好,你妖身受損對以后的生活修行可能都有影響!”

  “人都要死了,還管什么以后的影響?盡管教我!”

  兩人商定,問槐口述法訣。復述兩遍爛記于心,構(gòu)穗祭出妖身懸于兩人之間,四掌相抵,妖身上的自然靈力盡數(shù)落入問槐丹海滋潤其中的嬰孩般的元神。

  待構(gòu)穗睜開雙眼,問槐已攜她穿梭于別日月的陰翳之中,周遭一片黑暗,唯頭頂白光朦朧點綴著七彩炫光,好似身處陰陽交界,見證生死昏曉。

  “醒了?”

  “我暈了多久?”

  “兩息。你第一次在暗界潛行,昏迷是正常的。”

  構(gòu)穗嗯了一聲,揉了揉眼睛。

  “面具?”

  她看見問槐臉上帶著那副銅面具。

  問槐垂眸看她,沉聲道:“我不像你,做什么事都愿意坦坦蕩蕩。”

  構(gòu)穗小腹一陣兒抽疼,丹田里的妖身干巴巴的,幾百年沒喝過水似的。

  她不甚在意,只說:“你是個混蛋我不是第一天知道了。本來想以后待在你身邊,潛移默化讓你變得好起來。”

  “待在我身邊?可你不是……”

  “不是什么?不答應做你的人?”構(gòu)穗一改平日的純良,扯了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難道待在你身邊就要做你的人?我是要做你先生,好好教你怎么做個人!哈哈哈哈哈!”

  問槐額上要冒青筋。

  蠢女人,嘴里果然只會說讓人不高興的話!

  構(gòu)穗笑夠了,看著陰影的盡頭,她知道那個時刻終歸還是來了。

  想著臨別前總該說些什么,才能像尋常人一樣,折柳送亭,了表哀情。她不是大詩人,吟不出精妙的詩句,只能說說心里話,想什么說什么。

  “問槐,其實我不后悔遇見你!

  如果沒有你,我不會登上雪山,更不會遇見酈御、段先生他們。因為他們,當然還有你,我才擁有了正常的感情,真正認識了這個世界。謝謝你,問槐,我想我會永遠記得你的……

  “就只……想說這句話嗎?”少年小心翼翼地詢問。他那雙漂亮的眼睛認真看人時總充滿深情。

  構(gòu)穗笑著點了點頭。

  當然不是了,還有上面那些。不過,不要太傷感,我可不想你為我難過。

  暗界中,女人仰起頭,游向了光明。

  脫離陰影,強烈的光芒立刻籠罩構(gòu)穗。接踵而來,是重如千斤的神威,將她壓倒在地,無法挪動分毫!

  妖身中殘留的屬于問槐的魔氣已感應不到問槐,她知道,這次是她一個人的戰(zhàn)斗。

  縱身負千斤,構(gòu)穗也不愿屈服。她勉力抬頭,確認法神所處的位置。

  這是一個巨大的圓盤,呈傾斜之勢。因禍得福,處于低位的她在神威的壓制下并沒有從圓盤上掉下去。

  法相周圍籠罩著無數(shù)的金色炫光,昭示著這位神明的至高無上。

  通過這層層光暈,她大致判斷了法神的方位。

  構(gòu)穗閉上雙眼,手指摳著地面試圖往上爬。

  因直視法神,她眼前出現(xiàn)了重迭的畫影。不能多看,否則眼睛會瞎掉。

  “妖物,莫再靠近!”

  一個稚嫩的聲音突然出現(xiàn)。構(gòu)穗愕然睜眸,眼前竟跳著一團黑乎乎的玩意兒!

  這世上長成這個形狀還能開有靈智的只能是妖怪!可是,它身上全無妖氣,反而充滿了冰冷磅礴的自然靈氣。

  “速速退下,前為法神陣地。若再前一步,便是違逆真神,后果自負!”

  構(gòu)穗到此地步萬不可能放棄,她腦子飛轉(zhuǎn),看著面前的黑球問道:“你不也是妖物?為何你能去我不能去?”

  “我乃法神身畔一粒塵泥,因其神力福照得以化形,而你只是吸收自然靈氣長成的妖物,神威之下很快就會灰飛煙滅!

  “所以你不準我接近是擔心我受傷?”

  “擔心…那是何物?法神掌天道律裁,不能無故處刑眾生,可你若再往前,可就說不準了!

  “若我偏要往前呢?”

  小黑球跳得老高,“你瘋啦!好不容易成了妖卻想送死?”

  “你說……你是法神身邊一粒塵泥,對吧?”

  “是啊。”

  法神身邊有泥土,也就是說,她的自然靈術(shù)是可用的。

  要想辦法利用起來。

  “喂,你別再靠近啦!聽見了沒有!”

  構(gòu)穗感激一笑:“謝謝你的關(guān)心,可是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小黑球明明沒有臉,構(gòu)穗?yún)s好像能感受到它的無奈。

  “想死的妖真是攔不住。”

  說完,小黑球跳進了炫光之中,不再露面。

  構(gòu)穗低下頭,手指摳著地面的巖塊艱難爬行。

  五臟六腑在重壓下被擠在一起疼得厲害,前面便是炫光的最外層,不知進去會發(fā)生什么。

  構(gòu)穗咽下喉頭鮮血,摘下腰間別著的布袋。拿出裝著欲水的瓶子,她打開瓶塞往嘴里喝了一口,與此同時,一粒春藥也被她吃進肚子。

  這種春藥有個好處,那就是欲火焚身的同時能保證思維清醒。法神喝下欲水時,她的下體也必須流水,才能發(fā)動欲動術(shù)。

  指尖試探穿過第一道炫光,電流瞬間流通全身令構(gòu)穗全身酸疼麻痹。

  這光竟然不是光,而是雷電!

  體會了全身過電的感覺,再爬行一步都需要莫大的勇氣。

  構(gòu)穗拿出布袋里的銀龍鱗。據(jù)說這種鱗片可以抵御紫雷,既然都是雷,這炫光應該也能應對吧。

  構(gòu)穗手中攥住銀龍鱗,用所剩無幾的靈力注入其中,形成一層薄薄的御雷護甲。

  不敢猶豫,她用盡力氣快速爬動,盡可能快地通過炫光。

  有銀龍鱗在,這層雷電沒有把她劈成飛灰,可是那全身皮肉痙攣般的痛不會少一分一毫。

  “你真進來了!”

  小黑球又出現(xiàn)了,在她面前跳動。

  構(gòu)穗虛弱地笑了笑,她現(xiàn)在無法說話了。

  小黑球在她面前滾了滾,“再往前就是法神的神域,一旦踏入,他就會殺了你。你能通過雷域可能是運氣好或者有本事,可是進入神的領(lǐng)域,天大的本事都沒用。你一定會死!

  構(gòu)穗露出一個慘白的笑容,她摸了摸小黑球,無聲感激。

  神域的金光沒有外界看那么耀眼。一些彩色光帶流動在空氣中,如同游魚徜徉在淡金色的海洋。而淡金色的光障如同一張幕布,上面淺淺印出一個盤坐的人形。

  構(gòu)穗知道,這就是法神。

  沒時間浪費了,構(gòu)穗在小黑球的注視下一把抓起小黑球丟進神域里,心道:對不住了小黑球,你就當我是個無所不用其極的惡人吧。

  小黑球天生蘊含法神的神力,神域自然沒有排斥它。而它落到地面后,懵逼地在地上彈了幾遭才堪堪停下。

  好奇怪的妖怪!

  它心里正想,突然頭頂一陣發(fā)癢,好幾根樹藤咻地幾聲從頭上長出來,叁四根飛到神域外,另外幾根則扎入了地中。

  塵泥化形的妖精,能長點藤不是再正常不過嗎!

  構(gòu)穗狂喜,看著手中被靈力喚回的樹藤。她剛剛也只是在賭,賭小黑球頭上的草籽不會被神域排斥,賭她一扔就可以把小黑球扔到法神身邊的泥巴地上!現(xiàn)在,她賭贏了。雖然全是運氣,要冒很大的風險,但是只要成功,這一切都值得都能定性為實力!

  她就是個賭怪。

  小黑球現(xiàn)在頭發(fā)有點緊,氣急敗壞地嚷嚷道:“神尊,外面有妖怪,她要干壞事!”

  構(gòu)穗眼神一凜,事已至此,她就要壞到底!跟在問槐身邊這么多日子,可不是白跟的!

  人不狠,事不準!

  構(gòu)穗發(fā)動靈力,一下子收縮全部樹藤,以可媲美閃電的速度被樹藤拽飛進神域之內(nèi)。

  既然力量無法與法神抗衡,她只能從速度尋求突破,以迅雷之勢接近法神——這是成功唯一的辦法!

  為保證落點,構(gòu)穗睜大雙眼盡可能捕捉高速下變得模糊的人形。

  白金色,還是白金色!

  腦海里誕生對法神最初的印象,構(gòu)穗闔上雙眸,撞上法神盤坐的軀體。

  在旁邊看了全程的小黑球整個球都傻掉了。

  它不明白妖怪是怎么敢不要命地離法神這么近的,更不明白法神怎么半點反應都無。雖然法神平日也像現(xiàn)在這樣一動不動闔眸坐著,可任何風吹草動皆逃不過他的神目。

  有妖怪在神域之中想撞死法神,法神還不還手……

  唔~小黑球一萬個不明白為什么。

  神的軀體強度非其他族類可比,構(gòu)穗只感覺身上的骨頭都撞碎了,疼得她近乎暈厥。

  她不敢睜眼,若在這個距離直面法神,她的眼睛一定會瞎掉。

  構(gòu)穗急促喘息著。在心底的無邊恐懼壓垮她的前一刻,她顫抖著捧起神的臉頰親吻他的嘴唇。

  小黑球震驚得硬生生長出個大裂口來,夸張地大開著。

  欲水被抵進法神口中,而被界門戰(zhàn)役褫奪了大部分注意的法神并沒有意識到此時有一只妖在對他做著褻瀆之事。

  在他看來,嘴唇上的輕觸和雨滴打在身上一樣,皆是萬物在運轉(zhuǎn)。

  小黑球隱隱覺得不對,法神和妖怪嘴巴對嘴巴怎么也不會是一件好事。它待在法神身邊萬年,法神話都沒說過,根本用不著嘴。想到此,它結(jié)巴道:“大膽、妖怪,你竟敢動用神的嘴巴!”

  構(gòu)穗可沒心思聽小黑球的地獄笑話,她立刻發(fā)動欲動術(shù),毫無猶豫要阻止紫雷和獸潮的行進。而她動用靈力的舉動立即迎來苦果,法神被警醒,轉(zhuǎn)瞬間摧毀她的經(jīng)脈。靈力無法運轉(zhuǎn),她修行的根骨相當于廢了。

  構(gòu)穗蜷縮在地愴然一笑。

  這就是神的力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