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求一個確切的答案,鄭重問道:宗主,晚輩唐突,想問您是否認識彥青霜彥宗師?
彥青霜難以置信,狹長的眼睛張大看著路歸衍,單純又無辜,仿佛在說:你居然問這樣的問題!
路歸衍想起什么,掏出浮圖盤,師尊很早之前便回過來一條消息,上面寫的話和面前人顫抖的聲音重疊。
你難道不相信我們是同一人?
[你難道不相信那是同一人?]
路歸衍:
舒服了,懸著的心終于落下來。但還是好尷尬,心情更復雜了。
彥青霜:
路歸衍:
兩人對著沉默很久。
師尊
阿衍
路歸衍閉上嘴。
彥青霜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緩緩道:我知道你想問什么,這不是才找到機會與你解釋。為師原本不想讓你知道這個身份,因為含羞洞的陷阱,不得已暴露。而后也不是故意隱瞞。
愛徒先以宗主相稱,我還以為你不想認我這個師尊。
嚶。
彥青霜近乎聲淚俱下,掛在眼角的淚珠在燈光下閃著微光,我見猶憐。
路歸衍被丟好大一個鍋,氣打到了棉花上:
可心里想的卻是:師尊紅著眼睛的樣子真好看,能不能哭得再慘一點。
路歸衍閉閉眼,把腦中大逆不道的想法驅(qū)逐出去。
為師知道不該隱瞞,但為師這樣做都是有原因的。瓊瑤派乃名門正派,合歡宗卻是人人口中的邪.教
路歸衍義正言辭:師尊這話不對。合歡宗又如何,瓊瑤派又如何?所謂邪.教正教不過是大多數(shù)人的從眾看法罷了,不該聽人說了什么,而要看人做了什么。弟子游歷曾遇見過合歡宗弟子,他們溫柔有禮,樂于助人。宗主也不是傳聞中那般
那般什么?
路歸衍掂量半天,說:那般可怖。
彥青霜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轉(zhuǎn)而道:為師也不妨告訴你一些絕密,近幾十年來,合歡宗江河日下。
前兩天合歡宗剛在一座大城里開了家藥店,專治不孕不育,生意好得不行。
人員凋零。
去年招生報考實際人數(shù)遠超瓊瑤派,但都不好意思主動錄入到公開的統(tǒng)計人數(shù)里。宗門為保質(zhì)保量,只招了不到十人。
內(nèi)部人士也不甚團結(jié)。
主要是劈腿嚴重,但他們也不介意。只是有時候時間分配不均會打架,結(jié)果打著打著最后都會打到一間房里。
你也見了,連內(nèi)奸都這么猖獗。敢打著宗主的旗號。
這倒是真的。
彥青霜醞釀的淚快干了。
他抹抹眼角,聲音依舊凄凄慘慘:我只能不停賺錢,然后加入瓊瑤派,以瓊瑤派宗師的身份講學,能給宗門多賺點錢補貼家用。
畢竟我也是一宗之主,有維護和壯大宗門的義務。如今我也不盼著宗門強大,能夠茍延殘喘便好。
說老實話,彥青霜當時就是沖著瓊瑤派去的,精心挑選瓊瑤派失敗過的懸賞任務,完美完成以引起他們高層的注意。也就順理成章以名譽宗師的名義加入瓊瑤派,且享有自由選擇徒弟的權(quán)力。
只不過加入瓊瑤派幾十年,都沒有遇到合眼緣的弟子。就在他準備放棄回歸合歡宗宗主身份的時候,偶然路過一個村子,遇到個一看眼神就不好惹的小朋友,便帶回瓊瑤派按部就班教養(yǎng)。
只是養(yǎng)歪了。
但這個實驗也不算失敗,畢竟徒弟很合眼緣。
吐完一堆話,彥青霜一汪春水的眼睛眨巴眨巴望著路歸衍。
路歸衍忍住想幫師尊擦眼淚的沖動,心里百感交集,原本被欺瞞的怨懟盡數(shù)化作不知所措的愧疚。
他查閱過師尊完成的懸賞任務,高額賞金也符合師尊的說法。
也就是說,這次的賠罪禮都有可能趕上合歡宗全部家當。
真該死啊!
怎么能讓師尊獨自承受這么多!
怎么可以懷疑師尊,沒能及時認出師尊,讓師尊寒心!
路歸衍表情肅然:辛苦師尊了。
彥青霜嘴角拉得更低,起身道:也罷,明日便送你回瓊瑤派。風言風語合歡宗見得多了,也不在乎這謠言,但路少俠前途無量。念在師徒一場,我會幫你修復受損的經(jīng)脈。瓊瑤派資源豐富,即使沒有我,你還是瓊瑤派人人羨慕的天之驕子。
路歸衍不解:師尊這是什么意思?要逐弟子出師門?
不,你還是瓊瑤派弟子。我的身份不日將會暴露,倒不如先發(fā)制人,離開瓊瑤派。
路歸衍著急上前一步,與彥青霜面對面。
相距甚近的距離都能聞到彼此身上的味道。
路歸衍身上是經(jīng)過靈力消解后的純粹酒香,惹人發(fā)醉。
彥青霜則是剛沐浴后的花香,夾著熟悉的檀香,將路歸衍拉回到師徒的關(guān)系中。
路歸衍誠懇:弟子絕對不會背叛師尊。
彥青霜苦笑道:本座自然是信的,不然也不會放任你回去了。只是作為合歡宗弟子,會受到很多誤解,這樣你也無所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