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因蘭?”
“饒因蘭!”
虞初羽聲音中帶著些許顫抖,最終跌坐在地,眼神中滿是茫然。
所有的因果線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消失得了無蹤跡。
饒因蘭……死了?
虞初羽臉色慘白地呆坐在原地,愣怔了幾秒后伸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臉,弓著身,頭抵在地面,發(fā)出一陣聲嘶力竭的低吼。
周圍的地動不知不覺間停止了。
一雙手環(huán)過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死死地?cái)n在懷中。
濕潤的液體滴落在她頸邊滴落,灼人的溫度喚醒了虞初羽的理智,嘶吼聲漸漸平復(fù),取而代之的是止不住的啜泣。
“姐姐!币坏劳瑯由硢〉穆曇繇懫,語氣中全是失而復(fù)得的不安,手輕輕拍著她的后背,給她順氣,像是安撫她,有像是說服自己,“沒事了,一切都結(jié)束了。”
虞初羽死死抓著他的手腕,幾乎說不出話:“饒因蘭他……”
饒是如此,幽霽還是意識到了她話里的意思,動作頓了下,什么話也沒說,只是一下下輕輕地拍著她的后背。
比起蒼白的語言,她此刻顯然只是需要一個宣泄的出口。
就在這時,一道帶著回聲的震怒在這方空間內(nèi)響起:“怎么會這樣?!不該是這樣的!”
虞初羽指尖筋攣了下。
是熏池的聲音。
幽霽幽藍(lán)色的獸眸豎起,一臉敵意地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熏池憑空出現(xiàn)在二人面前,死死地盯著虞初羽:“浩劫結(jié)束了,你為什么還在這里?”
“這句話,我應(yīng)該還給你吧!庇莩跤鹉抗獬脸恋乜粗。
所有的端倪連成一條線,指向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熏池更是驗(yàn)證了她的猜想。
“在黑水空絕的當(dāng)下,你一個以身獻(xiàn)陣的亡靈,為什么還能完好無損地站在我們面前?”
熏池眼中的悲憫終于褪去,取而代之的居高臨下的漠然:“本尊身為神祇,自然不是凡物可以比擬的!
“神祇?”虞初羽臉上透著濃濃的殺意,“你也配?”
話音剛落,一股壓倒性的力量兜頭而來。
幽霽迅速化為原形,將虞初羽護(hù)在身下,生生承受了這一擊。
“找死!”他抬起頭,眼中滿是暴戾。
“一頭白毛畜牲,不過帶個神獸的稱號,竟敢在本尊面前放肆!”熏池并沒有將他放在眼里,抬手打了個響指。
白色巨獸頓時猶如放了氣的氣球,瞬間縮到巴掌大小。
她重新看向虞初羽,也不再掩飾了:“看來你都知道了。”
“那你也該想到,毀了我萬年的心血,該殺!
虞初羽定定地看著她,梳理起事情的邏輯。
“所以,所謂黑水,皆是人心的惡念。你用所謂的功法將修士的心魔剔除體內(nèi),又將其收集,耗費(fèi)數(shù)萬年光陰,只為等惡念成為眾人束手無策的龐然大物,形成這場史無前例的浩劫……”
但她不明白。
“你究竟為了什么?”
“天道有缺,若不是你,今日,本該是我合道的日子!碧峒斑@個,她的目光變得冰冽。
虞初羽轉(zhuǎn)瞬反應(yīng)過來,幾乎被她氣笑。
所以她一開始就打算用自己的死去鋪她合道的路,如今見自己沒死成還要拿來泄憤?
怎么,她是什么天生賤命嗎?
“遺言說得差不多了,好歹你是我后人,我會送你輕松上路的!毖氐馈
虞初羽撐著身體,緩緩站直。
被定住無法化形的小白團(tuán)直接扒拉著她的衣袍順勢爬了上去,一副堅(jiān)決不放手的模樣。
虞初羽動作兀地一頓,毫無征兆地說了個“好”。
見她從腰間拔出兩把劍,熏池輕笑了聲,似乎覺得她不自量力:“既然你自討苦吃,我也不必留情了!
“留你大爺!”壓抑了的情緒一朝爆發(fā),虞初羽沒忍住第一次爆了粗口。
不得不說,這感覺真的爽。
沒等熏池反應(yīng),劍尖就迅速朝她面門而去。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脫離了生死的恐懼,她的劍法比往日更上了一層,多了幾分詭譎的飄忽,主打一個隨性。
孤鴻影。
拂山靄。
殺妄劍法第一式,大漠孤煙直。
殺妄劍法第二式,大雪滿弓刀。
所有劍招一一呈現(xiàn),最終融雜在一起,又衍化成新的招式。
虞初羽手中的劍鋒變得愈發(fā)凌厲,劍法不知不覺間已臻化境。
突然間,腦海空前的清明。
殺妄劍法第三式,取次紅塵逍遙游。
一劍落下,她的修為也突破了。
轟——
一聲悶雷劈下。
烏云密集,雷劫要來了。
虞初羽這才回過神來,這才看清熏池的模樣。
畢竟是神祇,虞初羽也沒覺得憑自己如今的實(shí)力真能將她重傷,不過看見她的袖擺卻被劃開了一截,小臂上多了一道傷口,心頭還挺暢快。
雖然自己身上的傷口更多。
眼看雷劫在即,即便是熏池對雷劫也有所忌憚,沒有趁機(jī)動手。
左右對她而言,虞初羽晉不晉級都不礙事,一樣能殺。
然而虞初羽等了半天,就光聽著打雷聲了,半點(diǎn)紫電的影子都沒看見。
她疑惑地抬頭,還沒看出什么端倪,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修為漲了……
漲了?!
她感受了**內(nèi)的靈力,頓時一臉茫然。
渡劫期的雷難道只是個啞雷?
正疑惑著,余光發(fā)現(xiàn)熏池眉宇間滿是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她喃喃道,臉上第一次露出如此失態(tài)的表情,“天道何時出現(xiàn)意志了?!”
虞初羽像是想到什么,愣怔地抬頭,心中涌出一股希冀。
明明她已經(jīng)破境,天上的雷云卻沒有半點(diǎn)散開的驅(qū)使,反倒變得愈發(fā)黑沉,將整片大地籠罩在陰霾之下,看得人心驚肉跳。
又過了好一會兒,雷云像是終于蓄足了力,噼里啪啦的紫電穿梭其中,最終凝成一道龐然大物,赫然從天空劈下。
但不是沖她來的。
只見那紫電目標(biāo)明確地朝熏池頭頂赫然劈下,沒有漏出半點(diǎn)電。
熏池意識到的瞬間已經(jīng)躲閃不及了,直接被劈出一大口血來。
但紫電,或者說天道,顯然沒準(zhǔn)備放過她,無數(shù)道雷劫緊隨其后,毫不停歇地朝熏池劈去,直到她咽下最后一口氣。
虞初羽看著這一幕,神情有些恍惚。
所以,世間最后一個神祇就這樣隕落了?
明明前一刻,她還為二人天塹般的差距而視死如歸。
雷云像是完成任務(wù)般,就此散開。烏壓壓的云層中漏進(jìn)一束天光,如同刺破陰霾的利劍,明亮的近乎刺眼。
虞初羽盯著那道天光,愣是眼睛不適流出生理眼淚,也沒有移開視線。
“饒因蘭?”
無事發(fā)生。
虞初羽垂下眸,覺得自己有些魔怔了。
就在這時,一道白光閃過,小白團(tuán)重新變?yōu)槿诵巍?br />
虞初羽看著澄澈的天空,輕聲道:“多謝!
幽霽化成人形后立刻緊張地伸手扶住虞初羽,看著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眉峰都皺在一起:“疼不疼?”
“還好,都是小傷!
幽霽并沒有聽進(jìn)去,直接拉著她原地坐下,給她處理起傷口。
寂靜的廢墟中,兩人相對而坐,虞初羽看著眼前為自己細(xì)致處理傷口的人,一時間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疲憊感一股腦涌上來,虞初羽將頭枕在幽霽肩膀上,緩緩閉上眼。
后者下意識調(diào)整姿勢,讓她靠更為舒適,
清風(fēng)拂過發(fā)鬢,虞初羽緊繃了許久的神經(jīng)終于放松下來。
沒有浩劫懸在頭頂,往后的歲月無論如何總歸會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