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暴漲,葉似刀片,片片閃著鋒銳的光芒。
它們淹沒了段尋的人形,如颶風(fēng)般,鋪天蓋地地狂涌向敵人。
紅玉狼狽后退,心里默默吐槽:這兩位真是戲癮大發(fā)。
他施展空間秘術(shù),欲帶墨星一起溜走。
段尋的柳條已經(jīng)纏上了他們,頓時,幾個人一起消失在原地。
榴真急道:“快追!帶著這么多人,他們跑不遠(yuǎn)!”
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偷獵者,一個是修為高深的人修、一個天賦為空間秘術(shù)的獸修。
難打,更難抓。
若不是柳尋和凌松率先反應(yīng)過來,防了一手,恐怕他們會傷亡慘重。
但……榴真想起凌松生死不知、柳尋枝條瘋長的模樣,心里一緊。
他擴(kuò)大感知范圍,向某個區(qū)域沖過去。虎旭用尾巴勾了勾他,讓他不要因心急失了謹(jǐn)慎。
紅玉:“我們先走了!
蕭凌風(fēng)化為人形,從段尋懷里爬出來,甩了甩手腕,蹬了蹬腿。
變成幼崽時,他依然具有強大的力量,但總是不太得勁。
因為身體太小,腿太短了么?還沒什么威懾力,總被段尋揉來揉去。
他撥開段尋的柳枝長發(fā),不舍道:“我先走了!
段尋捏了一下蕭凌風(fēng)的耳朵,當(dāng)作告別:“去吧。等我!
他從空間里掏出早就準(zhǔn)備好的假小狼,抱在懷里。
隨后,他開始催生柳條,力求自己看起來是一副痛失所愛發(fā)狂的樣子。
估摸著榴真他們還要一會兒才能到,段尋擺好了樣子,盯著小狼,開始醞釀情緒。
假小狼是蕭凌風(fēng)的狼毛做的,滿是蕭凌風(fēng)的氣息,再加上虹葉的幻術(shù),能以假亂真。
它閉著眼睛,四肢僵直,一動不動。而腹部有一個大洞,正流著發(fā)黑的血。任誰看,都是一只死掉的幼崽。
死掉的假狼并不好看。身體是硬的、冷的,也不會同他玩鬧,磨牙似地咬著他的手指頭。
段尋摸著假狼的腦袋,刮刮他的鼻子,心想:他活著一天,蕭凌風(fēng)絕不會淪落成這副模樣。
榴真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個場景。
柳尋低垂著頭,叢生的枝條遮去了他的面容,無法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但那些柳條垂落一地,如懷中的狼崽一樣死寂。
榴真拽緊了虎旭的皮毛,想說,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他沒感覺錯的話,凌松,已沒了氣息。
沉默良久,榴真上前一步,只見柳尋抬起頭來。
他臉上面無表情,如覆了一層冰霜。那兩只失明的眼睛,無端地令人不敢直視。
榴真心里一痛,避開了他的視線,轉(zhuǎn)向凌松。
“……還能救么?”
柳尋沉默地站起身,柳條始終纏在狼崽的身上。
他撫摸著小狼,語氣溫柔道:“當(dāng)然能救,他又沒死。我要去為他尋續(xù)命的法子。”
榴真猶豫道:“能讓我看看他么?我或許有辦法。”
段尋的柳條只松開了一點,道:“謝謝你!
榴真一試,心沉了下去——毫無生機,儼然是死物。
柳尋見他面色難看,心里已有了答案。
柳尋:“你沒法子?無礙,我會救他的!
他舉起小狼,貼在頰邊,輕輕地吻了吻小狼的額頭,唇邊蕩開一抹笑意:“十年、百年、千年。只要我活著,他就不會死。”
可死了就是死了,死亡不可逆轉(zhuǎn)。身體死去,神魂將離開,或早或晚的事情。
任何生靈,死去,絕不可能復(fù)生。那些凡人眼中的借尸還魂、死而復(fù)生,不過都是幻想和鬧劇。
這是修界的常識。柳尋怎么可能不知道?
榴真驚疑不定,又瞧了瞧那些柳條。它們僵硬地插進(jìn)地里,露出來的葉子色深得發(fā)黑。
這是走火入魔了么?
“我要去尋續(xù)命之法,”他話語一頓,臉上浮現(xiàn)一絲恨意,“要殺了那些修者!
“有緣再會!
他的語氣和神態(tài)都挺平靜,甚至稱得上禮貌,與剛才令人心驚的絕望完全不同,看起來倒十分正常。
榴真張了張嘴,欲言又止,道:“我們會幫你報仇的。你冷靜點,別走火入魔了。凌松……也不想看到你這副樣子!
“你也受傷了,留下來,別沖動!
柳尋沒有回應(yīng)。
他哼著歌,抱著懷里的小狼,向一個方向走去,不過幾個眨眼間,已消失在了原地。
兩日后,榴真又見到了柳尋。
“又”其實不太準(zhǔn)確,這兩日他們一直都在平原上追擊殺害凌松的偷獵者,能察覺到彼此留下的痕跡。
而今日……柳尋背對著他,黑色的枝條垂在身后,前方,是一株尸體串成的、血紅色的柳枝擰成的樹。
柳尋轉(zhuǎn)過頭,臉上的紋路也是黑色的,一副瘋魔之相。
他淡淡道:“都死了!
榴真低頭看著他懷里的凌松,心里一哽。
“柳尋,你清楚,死不可復(fù)生。你……”榴真說話聲驟停——一條柳枝刺過來,險險地停在他面前。
虎旭怒吼一聲,把榴真往后一拉,擋在他面前。
“……你要保重!绷裾嫜a上未盡的話。
柳尋梳理著凌松的毛發(fā),它們有點打結(jié)了,沒那么好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