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低沉渾厚,富有磁性,又干凈冷冽的聲音驟然揚起:“小姐還似從前那般,不愛穿鞋襪!
若然聞言心驚,她回眸間,一頭如水的烏亮墨發(fā),流瀑般傾瀉下來,恰到好處地披散在微削的香肩上,一朵梨花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她的眉眼之處,擋住世間萬物一切的光澤。
微風輕拂,梨花落地。
若然方才清楚瞧見了那人臉上的玉質(zhì)面罩,隨即便對上了一雙深邃的眸子。
她冰冷的眸光融化,綻放一抹欣喜,一聲婉轉(zhuǎn)清脆:“濯盥!”
濯盥眸光溫柔,并不似從前那般深邃無比,玉質(zhì)面罩之下,溫潤的唇瓣漾著甘冽親昵的笑容,通神氣質(zhì)越發(fā)穩(wěn)重老練,長得也越發(fā)高大魁梧。
若然嘖嘖贊嘆:看來去人界任職的這幾千年里,他收獲頗多,竟歷練得如此穩(wěn)重成熟!
濯盥將若然抱到一處高石上,動作輕柔地為其穿好鞋襪,
若然靜靜看著濯盥,不發(fā)一語,好似回到了與他初相識時。
那時的她,還不太會說話,加之幾經(jīng)痛苦的輪回,初回天界時,身子又不爽利,對誰都不太熱情,經(jīng)常整日發(fā)呆,不言不語。
只有濯盥,說要報答舞神的恩情,要來梨雨軒侍候,結(jié)果被她一眼相中,從此成為她的貼身仙仆。
那時的濯盥,不太會照顧她這個小娃娃,可不管如何笨手笨腳,永遠動作輕柔、小心翼翼。
要不是因為有濯盥的陪伴與悉心照料,她可能會在郁郁寡歡的情緒中沉浸很久。
濯盥為若然穿好鞋襪,又去不遠處的高石上,拿來若然的白色衣裙,伺候她穿上。
濯盥摸著手中細膩的衣裙,邊為若然穿戴,邊出言問道:“小姐長大后,便喜歡白色嗎?”
若然聞言,不由地好笑,唇瓣勾起:“花辭最近迷上的父神的五行推算之術(shù),但是晦澀難懂,她只能領(lǐng)悟些皮毛,于是就將這些皮毛用于選擇我的每日服飾顏色!
“南陌上神的五行推算之術(shù),確然六界晦澀難懂之術(shù),不過傳聞推算精準,修成幾萬年來,從未失手!卞曼c頭,緩緩開口,但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疑惑出聲:“花辭是誰?”
“你沒見我腦袋上空空如也嗎?”若然正轉(zhuǎn)過身去,自顧自整理胸前的衣襟,聞言,邊整理邊回道:“花辭啊,就是當年母神別在我發(fā)間的山茶花。偶然之時,被我點化,她自己又肯勤修苦練,終于得道成仙......今日便是她的封仙之禮,等她回來,我介紹與你認識。”
濯盥緘默未語。
若然穿戴好之后,回眸一笑百媚生。
濯盥呼吸一緊,恍了心神,隨即,唇瓣輕啟:“千年未見,小姐果真出落得清雅靈秀、嬌艷俏麗......”
若然擺了擺手,打斷:“六界最美的,當屬凝酥公主!
凝酥公主,司雪娘娘與臨淵天帝所生,是天界唯一的公主,當年臨淵天帝凝酥慶生,大擺宴席,六界同喜。
幾千年過去了,確實出落得亭亭玉立,六界有志青年,不斷來往天界,只為一睹凝酥的芳容。
濯盥眸光幽深一瞬,隨即恢復(fù)清明。
“凝酥公主或許生得極美,但小姐也生得娉婷婉約、潔若冰雪。”
若然不甚在意,轉(zhuǎn)移話題,問道:“你在人間,過得可好?”
“人生海海,山山而川,不過爾爾!卞驴粗羧唬瑴\笑不止:“人界的樂趣繁華,有時只是過眼云煙。人族區(qū)區(qū)幾十載的壽命,在天族眼中,恍若蟪蛄,不知春秋。時間煮雨,歲月縫花,以歡喜之心,慢度日常。”
若然唇瓣一勾,歪著腦袋,拍了拍濯盥的肩頭:“看來濯盥你去人界任職的千年時光中,倒是看淡了很多!
濯盥淺笑,眸光停在若然臉上不肯離去:“小姐謬贊了!
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問濯盥:“你在人間,可有娶媳婦兒呀?”
濯盥聞言,輕咳:“濯盥此去,是受了天帝恩惠,去人間任職,至于娶媳婦兒,濯盥從未想過!
若然驚訝:“任職的幾千年間,人界姑娘輪回轉(zhuǎn)世,也得換了萬萬波,難道你就沒有心儀的?”
濯盥氣息有些不勻,仿佛有些不適:“沒有心儀之人。濯盥此生,只對一人傾心相待,唯一人足以,若不是那人,誰也不行!
若然懵懵懂懂,眨著眼睛:“為何?”
濯盥看著若然,一字一頓:“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若不是惜我所惜之人,淺淺遇,深深藏,終不會地久天長。”
若然不是很懂其中的奧義,還是點了點頭:“有志氣有志氣!”
濯盥看著若然,眸光溫柔,可若然卻不明白。
四目相對之時,一溫柔情深,一疑惑不解。
遠處驟然揚起一聲:“小姐小姐!”
將這莫名難懂的氣氛打亂。
花辭封仙禮結(jié)束后便回來,見寢殿中并無若然的身影,想到她今晨噩夢,出了一身的汗,許是來寢殿后面的溫泉中沐浴了。
一路深入,花辭脆脆喊出:“小姐你在嗎?”
若然轉(zhuǎn)身,迎著漫天灑落的梨花雨,溫柔回應(yīng):“我在此處!
花辭望去,潔白純美的梨花雨紛紛揚揚,若然靜靜佇立在前,靈動絕塵的眸子撲朔忽閃,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絕美無極。
花辭目光向若然身后移去,驚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墨色衣袍的男子,戴著面罩,不辨神色,但暴露在外的眸子卻閃著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