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就有三百多病號被送了出來。
疫區(qū)大營也就越發(fā)忙亂了,幸好最初的一批病人,還有那些沒有發(fā)病的百姓也過了隔離期,都被林大山帶著,一起去修理河堤了。一日供給三餐,算是以工代賑。
這一晚,整個營地再也找不出一瓶補藥,但依舊有十幾個孩子燒的直說胡話,藥湯灌進去就被吐出來。
所有人都是心里堵得厲害,吃不下飯。
郭大人實在忍耐不住,拉了林平私下問詢,“林大人,不知道那補藥到底是什么,若是制作簡單,本官可以去游說城中鄉(xiāng)紳或者藥鋪捐獻好藥…”
林平搖頭,低聲應(yīng)道,“郭大人,您應(yīng)該也聽說過,我們林家受山神眷顧,種植的糧食蔬菜都比別處要好很多。這熬制補藥的原料都出自家里的藥圃,才有如此功效。而且熬制的工序,相當麻煩。所以…”
郭大人嘆氣,他也猜到這補藥難得了,但不問問,還是心里放不下一線希望。
“明日怕是就有百姓堅持不住了,準備掩埋吧,到時候怕是還要有吵鬧!
湖州人重身后事,無論窮富,家里人都要極力給死者張羅一副好棺材,停靈三日,才能下葬。
雖然疫情嚴重,但碰上那些說不通的,免不得就是一場小風波。
幸好,上天有好生之德,這一晚馬蹄聲聲,回去京都報信兒的小隊回來了。
幾乎所有人都從營帳里鉆了出來,特備是學子們。
旁人對耿四和林威不熟悉,因為他們這兩年多半隱藏在暗中,護衛(wèi)整個林家。
但林安卻是熟悉的,他大步上前,激動問道,“耿師傅,林威哥,你們怎么來了!”
耿四和林威從馬上跳下,應(yīng)道,“老太爺不放心,特意囑咐我們跑一趟。”
說罷,耿四拍了一下,肩頭的褡褳,又道,“老太爺把家里剩下的補藥都送來了,這就交給大人安排!
眾人不知道那褡褳里如何裝的補藥,但卻能看得出,實在不少,這里每一滴,也許都是一條人命。
于是,所有人都歡呼起來,“有救了,太好了!病人有救了!”
程大夫最是激動,趕緊招呼學子們,“大伙兒都行動起來,立刻開始開始救治重病號。”
整個營地因為耿四等人的千里馳援,再次注入了活力。
林平拉了耿四和林威到帳篷,仔細問過家里情形,聽說一切都好,特別是嬌嬌在宮里,平安無恙,他就更放心了。
“補藥”的神奇之處,不在于能立刻把人從生死關(guān)頭拉回來,而是迅速恢復(fù)病人的元氣,有了充足的元氣做基礎(chǔ),再喝藥治病就會簡單容易很多。
當晚,瀕臨病死的一百多重病號,經(jīng)過眾人的搶救,天亮時候都退去了高熱,勉強算是脫離了死亡的危險。
營地里的低迷氣氛終于被打破,希望讓每個人都露出了久違的笑臉。
林園和水生在外邊跑了幾日,突然回來,見到這般就道,“京都來人了?”
“是啊,林威哥和耿師傅來了,送了補藥過來,重病號已經(jīng)都好轉(zhuǎn)了!
林安一宿沒睡,神色卻不錯,拉了兩人坐在樹下說話。
這里空曠,不怕有人偷聽,也能把整個營地看在眼里。
“你們有什么收獲嗎?”
水生點頭,應(yīng)道,“我派出的劍手發(fā)現(xiàn)發(fā)水的大通河上游峽谷里,有被圍堵的痕跡!
“圍堵?”林安皺眉,問道,“就是說,有人在上游節(jié)流儲水,然后再把堤壩掘開放水,才有這場水災(zāi)?”
“是,我也親眼去看過了。瞧著痕跡有一段時日了,我猜測是冬日之前水流就被圍堵了,只不過百姓冬日不到河邊取水,水量減少也沒什么察覺。”
林園也是開口,想起那些水里的死尸,他又道,“另外,我們也發(fā)布了江湖令,號召整個江湖一同調(diào)查,哪里有大批百姓失蹤。山上水潭那處,起碼有二百人,縣里也沒有失蹤人口的報案,所以,這些死者很大可能是一整個村子或者一個家族。”
“若是一個家族或者村子,他們總不能平日同旁人都沒接觸吧?這么多人突然消失,總會有些蛛絲馬跡。實在不成就懸賞,但也不必太心急,奏折遞上去了,就是洗清了嬌嬌的嫌疑,刑部也會派人過來查探,如今當務(wù)之急,還是要控制疫情不要擴散開去!
“好,照舊還是你費心抗疫,我們負責查探幕后主使!
三人說著話,遠處卻有巡視的兵卒跑了過來,“林大人,方才我們抓了一個鬼鬼祟祟的貨郎,他說是北茅京華堂出來的,要尋您說話。我們瞧著不像壞人,就過來報個信。大人要不要見見?”
“京華堂?”
林安三個都是驚訝,因為小學堂辦到如今,都改了名字,比如第幾小學,方便管理。唯一沒有改名字的,就是北茅林家村的了,這人既然是京華堂讀過書,那一定是北茅的 鄉(xiāng)親啊。
“我去把人請過來,許是家中鄉(xiāng)親!
林園起身跟著兵卒走了,很快就帶了個十八九歲的后生過來。后生一身灰色衣褲,打扮很是利落,臉色曬得有些黑,但眼里卻都是精明和機靈。
不等林安等人問詢他的身份,他反倒先問道,“大人,林家搬走時候,我剛進京華堂讀書,所以對各位主家少爺不熟悉。您幾位若是有主家腰牌,可否給小人看看。否則小人寧可挨打,也是不會再開口!
林安被他這般惹的笑了,摘下腰牌遞了過去。
那后生看了又看,最后雙手還了回去,這才跪倒磕頭,“少爺,小人是大王莊出來的,名字叫王孝冬,五六年前就在學堂里畢業(yè)了,想著家里兄弟多,不差我一個,就出來闖蕩了。不想走到這湖州府的時候,小人倒霉,重病一場,是個雜貨店的掌柜救了我,我病好之后就在這里做工,得掌柜青眼,又把閨女許配給我了,所以,如今也算本地人了。
但自小得林家照拂,讀書長大,一直沒有機會報答,實在是慚愧!
林安趕緊扶起他,笑道,“既然是自家人,就不要客套這些了。你最近幾年沒有回去北茅嗎,家里可好?”
王孝東撓撓后腦勺,應(yīng)道,“去年還回去了,總要稟告過爹娘才能成親啊。而且我家妹子在三老爺?shù)淖鞣焕镒龉,嫁了一個小管事,我也喝了喜酒。這里鋪子只有岳父一個,實在離不開,我就早早又回來了。”
簡單說笑幾句,林安確定了這后生的身份,確實是北茅之人,這才問道,“你尋到這里來,可是有要事稟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