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們怎么就沒想到,即便他們握了打狗棒,戰(zhàn)王也不是那條可憐的落水狗。
果然,唐風立刻出列,高聲反駁道,“皇上,昨晚夜半八百里加急戰(zhàn)報送進皇宮,臣等尚且都是在方才聽說戰(zhàn)王戰(zhàn)敗,而龐御史已經(jīng)搜集了所謂的罪證,開始為戰(zhàn)王羅織罪名了。臣想請問龐御史,到底是從哪里得來的消息,居然比皇上,比我們各位都要早。難道龐御史開了天眼,能預測未來之事?若是如此,為何不能事先提醒奸人設計謀害西征軍?”
“你!”
龐御史被堵的臉色難看,其實他也知道這時候跳出來有些為時過早,但今早出門時候,有人鉆上了他的馬車,許了他一些好處,給了他很多證據(jù),他又確實為當初學院顏面掃地記恨至深,自然也是忍耐不得,這才做了出頭鳥。
“唐大人也不在西征軍中,為何如此維護戰(zhàn)王,難道是戰(zhàn)王許給大人什么好處不成?身為御史,聞風而奏是我的職責。唐大人揪著細枝末節(jié)不放,可是有堵塞言路,幫戰(zhàn)王推卸責任的意圖?”
“就是,誰不知道,唐大人的族弟唐元同戰(zhàn)王的親信將領。若是戰(zhàn)王貪功冒進,唐元將軍也是躲不過罪責。唐大人這是護弟心切,把大越置于何地?”
“住口,唐大人平日耿直忠心,唐元將軍更是戰(zhàn)功赫赫,這是你等隨意一句話就能污蔑的?如今關外事態(tài)還明了,如此隨意攀誣,實乃罪大惡極!”
龐御史幫手很多,唐家?guī)褪忠膊簧,雙方你一句我一句,這就吵開了。
朝臣們有保持中立的,畢竟事態(tài)還不清楚。也有敬佩戰(zhàn)王多年護衛(wèi)大越的耿直之人,開口維護。當然更多的是想要搭上從龍之功的蠅營狗茍小人,篤定戰(zhàn)王殘廢,不可能東山站起,急著跳上三皇子這趟戰(zhàn)車。而三皇子最恨的就是八皇子,被打壓了幾年,如今越踩戰(zhàn)王,自然也就越能入三皇子的眼…
大越代表權勢最高的乾坤殿里,一時間如同菜市場,吵得幾乎要掀開了房頂…
遙遠的關外草原上,西征軍營地外,也是熱火朝天,四國聯(lián)軍發(fā)動了不知道多少次進攻,彪悍的鐵騎風一樣來去,想要借著大越戰(zhàn)神倒下的機會,一舉奪回主動。
可惜,這兩年狼頭山作坊日夜在忙碌,也不是白白浪費光陰。各色的武器,鋒利的,堅韌的,多變靈活的,輪番招呼到蠻人身上,讓他們也有幾分畏懼。
完全彌補了大越兵卒體力上不如蠻人的缺陷,加者為戰(zhàn)神,為遭到算計死去的兄弟們報仇,大越兵卒也是化悲憤為力量,一時間同蠻人打了個旗鼓相當,甚至還是勝多敗少。
特別是學院出身的小將們,在這樣艱難的時刻,迅速成長起來。
他們湊在一起,幾乎占了西征軍將領的一半,也慢慢拿到了一部分話語權。崔召老將軍也是有意鍛煉他們,商定戰(zhàn)策的時候,都允許他們參與。
這般得天獨厚的機會,讓所有人都脫胎換骨了。
其中以十五皇子鐘正為其中之罪,他后背受了刀傷,但一直帶傷上陣,殺敵無數(shù),戰(zhàn)法戰(zhàn)策也常有新奇提議,讓眾將刮目相看,背后提起都稱呼他為戰(zhàn)王第二。
好似皇家的作戰(zhàn)天賦,不只在戰(zhàn)王身上存在,這十五皇子也是不差。如今只是年歲小,假以時日,不見得不是文武全才的人物。
四國聯(lián)軍再一次被打退,留下一千多具尸體,小將們來不及打掃戰(zhàn)場,就跟著鐘正趕回營地。
“鐘正,說是瘋爺來了?程大夫也來了?”
“是啊,八哥有救了!”
鐘正滿臉都是喜色,抹了一把額頭的血跡,笑道,“瘋爺?shù)尼t(yī)術比御醫(yī)都要厲害,一定會讓八哥好起來。”
侯五全原本在馮劉手下幫忙,這幾日也跟著上戰(zhàn)場,聽得這話就道,“你背上的傷口總是反復撕開,一會兒也讓瘋爺看看,可別嚴重了!
“你每日都給我換藥呢,差不了。”鐘正毫不在乎,應道,“最好留一條吧,這是英雄的勛章!”
“那你怎么不在臉上留一道?”
“廢話,留在臉上,我還怎么找媳婦兒!”
眾人說笑幾句,打馬往營地跑,倒是少了幾分悲憤心焦。
營地主帳里,崔召和唐元,還有幾個心腹將軍都在,一盆盆的血水端出屏風,又一盆盆的溫水端進去,看得眾人都是心驚。
馮劉急的直搓手,實在忍耐不住,高聲問道,“瘋爺,我是不是接骨沒接好?我學藝不精,當初實在沒辦法了,只能這么處置了…”
“蠢貨!”
瘋爺在屏風后,毫不客氣的罵道,“學了那么久都學狗肚子去了,是不是?大塊骨頭拼接上,小塊骨頭要挑出來!誰讓你留在里邊的?如今腫得這么大,已經(jīng)發(fā)炎化膿,沒死人就不錯了,你還想恢復?”
“那怎么辦,瘋爺,您可一定要救救王爺。只要王爺恢復,我給您當牛做馬,一輩子聽差遣,絕無二話!”
“老子要徒弟,能排出二里地,要你這個蠢貨把老子氣死嗎?你就是撞墻跳河,也沒用!這條腿,就是大羅金仙下凡都沒救了!”
瘋爺嘶啞著嗓音,嘴里罵的厲害,但任何人都聽得出他語氣里的惱怒和悲痛。
旁人還罷了,崔召和唐元可是知道瘋爺是夜嵐的半個師傅,若是天下只有一個人盡心救治,除了瘋爺不做其他人選啊。
如今瘋爺這么說,夜嵐這條腿,就是絕對沒救了。
很快,屏風被氣惱的瘋爺踢到,露出咬著布巾,滿頭汗水的夜嵐,尤其是他那條暴露在外邊的腿,膝蓋里的碎骨被取出,凹陷進去一塊,襯著腫脹的腿肉,格外的恐怖猙獰。
就是傻子這會兒也看得出,瘋爺?shù)脑挷患佟?br />
程大夫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珠子,手里拿著鑷子,夾了究竟棉花在擠著膝蓋周圍的膿血。這幾日騎馬趕路,日夜不停,他的大腿兩次都被磨爛了,這會兒顫巍巍哆嗦著,卻依舊不耽誤他手上的活計。
想起糧囤村老少,想起林家老爺子,想起善良活潑的嬌嬌,若是看到夜嵐這個樣子,該是何等的傷心。他忍不住就紅了眼圈兒,心里壓了一塊大石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