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話兒的功夫,火鍋就準(zhǔn)備好了。林大海和林保等父子聽說家里招待女客,連家都沒回,直接吃了大灶堂。
這下好了,家里都是老少女人們,索性把小廝們也放了假,關(guān)了院門兒,然后女人們都脫了外衫,涮肉喝酒,別提多自在了。
林家還好,有董氏和馮氏撐著,無論是劉氏,周心秀,還是大蓮等孫媳婦兒,都極自由,偶爾就會喝點兒酒,更別提嬌嬌那個無法無天的了,只差上房揭瓦了。
但姚家是書香門第,孫舉人也是個老古板,兩家的女眷行事很少有這么放縱的時候,突然得了自由,還有些不適應(yīng);疱伋缘拿婕t耳熱,酒也喝得三分微醺,說笑言談,實在是平生從未曾有過的愜意啊,最后不必說,所有人都有些喝醉了。
嬌嬌不在家,她的房間讓出來給四個姑娘午睡,周心秀的房間讓給姚二夫人和孫夫人小歇,待得日頭西斜,這兩家女眷才醒了酒,羞紅著臉告辭了。
雖然自覺行事孟浪了,可她們的腳步真是分外的輕松歡快。
前腳兒剛送走客人,后腳兒小廝就來報信說,“老夫人,王爺回來了!已經(jīng)到村口了,陪著大老爺說話呢!”
“什么,嵐哥兒回來了!”
董氏和馮氏都?xì)g喜壞了,董氏一疊聲的催著,“快去拾掇嵐哥兒的房間,這小子回來怎么不提前送個信兒,家里都沒準(zhǔn)備他愛吃的菜!”
“娘,嵐哥兒房間每日都有人打掃呢,我先去搟面,到家了,總要先墊墊肚子!
馮氏說著話就去了灶間,果然沒有一會兒,夜嵐就陪著林大海從外邊進(jìn)來了。
董氏拉了他的手,仔細(xì)打量,滿臉的心疼,“這南邊的太陽也太毒辣了,怎么把好好的孩子曬成黑炭了呢!”
夜嵐聽得心暖又好笑,難得耍寶兒哄老太太,“奶奶,您不覺得我曬黑之后更顯勇武俊朗了嗎?”
老太太笑的不成,拍了他的黑臉應(yīng)道,“本來就壯的像塔一樣,這下好了,成了黑鐵塔。”
屋里人都聽得笑起來,林大海也道,“等會兒讓人給嬌嬌送信兒,她陪著老爺子回北茅了。若是知道你回來,肯定立刻就回轉(zhuǎn)了!
夜嵐想起嬌嬌好幾日沒有進(jìn)空間,恨得暗暗咬牙,但臉上還要笑著替她遮掩,“爹,不用送信兒,我和嬌嬌有聯(lián)系。她和爺爺難得回北茅一次,讓她多留幾日好了。正好我剛出征回來,朝中事情太多,她就是在家,我也沒多少空閑陪她玩耍!
老太太明理,趕緊應(yīng)道,“還是嵐哥兒懂事,朝廷大事可耽擱不得。至于嬌嬌,就讓她多在外邊淘氣幾日吧。左右有我們在家,吃住都不缺她一個照顧你!
不等老太太話音落地,馮氏就端了一碗面條進(jìn)來。先前吃火鍋剩下的雞湯底兒,加了胡椒,煮了手搟面,一碗下肚兒就讓夜嵐出了一身大汗,匆忙趕路落下的疲憊也消散了大半。
他就沒口子的夸贊,“娘做的面條就是好吃,您不知道,我在外邊最想的就是娘的手藝,恨不得做夢都淌口水。以后我可不走了,每日都回來吃飯。一定把娘的拿手菜都吃一遍才行!”
“好,好,只要你愿意吃,娘就一直給你做。在外邊一定受苦了,好好補補,可別虧了身體!
馮氏生了三個兒子,一個老實憨厚,一個倔強莽撞,一個安靜文雅。偏偏她是個急脾氣直性子,兒子們沒一個合她脾氣。好不容易閨女是個活潑的,還同公婆更投緣…
好在,老天爺過意不去,補給她一個女婿,孝順又能說會道,哄得她恨不得把女婿當(dāng)親兒子疼了。
若是這話被滿朝文武聽見,怕是有一個算一個都要翻白眼。平日即便有公務(wù)來往,戰(zhàn)王爺都是惜字如金,若是除開公務(wù)之外,更是恨不得以“嗯”字代替一切。哪里就能說會道了?
當(dāng)然,馮氏是不知道這些的。就是知道,怕是也要更驕傲。她可是丈母娘,滿朝文武怎么同她比。
家里的晚飯桌兒,因為多了夜嵐,終于熱鬧了一些。先前因為少了老太爺和嬌嬌,簡直都湊不夠一桌兒了。
這也是董氏和馮氏白日里留了孫家母女和姚家母女一同吃飯的原因,實在是自家人少,飯桌兒太冷清了。
不提夜嵐如何幫忙遮掩行跡,只說這個時候,嬌嬌正站在大海船前的龍頭上,身體隨著波浪同船身一起起伏,半點兒沒有掉下去的意思,就是手里的望遠(yuǎn)鏡都握的穩(wěn)穩(wěn)的。
但離得近了,卻能發(fā)現(xiàn)她干裂的嘴唇,還有蒼白的臉色,青黑的眼下。
林護(hù)走到旁邊,手搭涼棚,極力往遠(yuǎn)處眺望,寬闊的海面,別說船只了,就是一只海鷗都沒有。
他忍不住有些泄氣,低聲問道,“嬌嬌,我們出來好幾日,是不是…該返航了?”
“不,不能返航,還要繼續(xù)找,我總覺得就快找到二哥了!
嬌嬌放下望遠(yuǎn)鏡,伸手揉揉眼睛,側(cè)身擋住后邊視線,然后從空間里拿出一罐紅牛,一口氣灌了下去。
林護(hù)伸手想搶下來,到底沒來得及,他就有些惱了,急聲道,“嬌嬌,我知道你心急找到二哥,我們也都一樣。但你已經(jīng)幾天沒睡了,只靠這東西頂著,不等找到二哥,你怕是就要病倒了。二哥沒了,爺爺奶奶和大伯大娘會傷心,但你出事了,我們林家就誰都不想活了!你到底懂不懂?”
嬌嬌想說話,但扭頭有些猛,確實頭暈,干脆直接坐到了甲板上,仰頭苦笑,“哥,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我不是逞強,我是真的篤定二哥還活著,他一定在等著我們救援呢。我頂多是累了一些,但二哥這會兒一定是孤立無援,不知道多絕望。我們不能放棄!”
林護(hù)望著妹妹瘦成巴掌大小的臉,鼻子一酸,差點兒掉了眼淚。他撲上船舷,聲嘶力竭的高喊著,“二哥!你到底在哪兒!你再不出現(xiàn),嬌嬌就要累倒了!你不是最疼愛嬌嬌嗎,你倒是出來看看啊!二哥!你快回來!”
海風(fēng)帶著聲聲吶喊,傳遍了整條船,聽得所有人都是嘆氣黯然。
船上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幾乎都是在海邊土生土長的,每年幾乎都能聽說幾十次,誰家的人出海打漁再沒回來。有人去海上,有人等著奇跡發(fā)生,但更多的是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