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全忍不住就翹了嘴角，待得通傳進(jìn)了偏殿，他直接跪倒給夜嵐磕頭，“八殿下，老奴萬全給您磕頭了�！�
夜嵐已經(jīng)換了一套玄色背繡蒼鷹的家常錦袍，一頭墨發(fā)用白玉簪子束起，襯得他眉眼俊朗又添了三分貴氣，完全沒有了白日的銳氣，若是不知情的人，很難猜到他就是整個大越的新晉冠軍侯，怕是都會以為他是誰家的貴公子。
他放下手里的冊子，起身親手扶起萬全，想起小時候父皇每次過來，萬全都跟在身邊，有時候他被父皇拎出來背書，檢查課業(yè)，萬全還幫他作弊提詞，母妃就在一邊扯了帕子掩口偷笑。
他心里忍不住嘆氣，就道，“萬公公，這幾年你身體可好？”
“好，好，勞煩八殿下動問，老奴賤命一條，哪里都好著呢�！�
萬全難得放肆，抬頭仔細(xì)打量了夜嵐幾眼，眼底歡喜和悲涼摻雜。
“殿下，若是…娘娘見到您今日如此威風(fēng)，定然會歡喜�！�
夜嵐嘆氣，低聲道，“難為公公還記得母妃，以后文秀宮還勞煩公公多加照管�！�
“殿下放心，這是老奴應(yīng)當(dāng)應(yīng)分之事�！�
萬全低著頭，再次行禮，“萬歲爺還在等著，殿下隨老奴過去吧�！�
兩人出了文秀宮，很快就到了勤政殿，可見珍妃當(dāng)年如何受寵，以至于住處離得明德帝起居之處如此近。
可惜，對于帝王來說什么都沒有皇權(quán)重要。山盟海誓，也不過是一句戲言。
夜嵐深深望了一眼幽靜的文秀宮，再看向燈火輝煌的勤政殿，他的眼底波瀾滔天…
“坤兒，”明德帝揮手示意所有宮女太監(jiān)都退了下去，只留了萬全伺候，開口第一句就問道，“你怪父皇嗎？怪父皇無能，沒有護(hù)住你的母妃？”
夜嵐沒有應(yīng)聲，依舊跪在地上，不肯抬頭。
明德帝眸底閃爍，嘴里卻長長嘆氣，好似更哀傷了三分，“世家勢大，當(dāng)年為了護(hù)住你和姚家，朕只能讓你母妃含冤而去。若是朕早些堤防世家，若是姚家肯放下清名和祖訓(xùn)，肯助朕一臂之力，你母妃何至于此？這些年每每想起，朕都夜不能寐？”
說著話，他的聲音更是悲切，但眼圈不紅，反倒有些青紫，不等夜嵐看真切，他就掩面啜泣起來，“珍兒啊，你若是還活著，看到咱們的坤兒如此模樣，怕是也會歡喜吧？”
萬全也是低了頭，哽咽哭泣起來，低聲勸著，“萬歲爺節(jié)哀啊，您這么多年總是念叨珍妃娘娘，每次都要病上幾日。若是娘娘在天有靈，怕是也心疼皇上，不肯您如此傷心��！如今八殿下出息得驚才絕艷，一定會幫您一起為珍妃娘娘報仇啊。別人不說，就是姚先生還在北地呢，一日不除世家，先生回京也要被迫害�！�
夜嵐雙手緊緊抓了膝蓋下的地磚，好似再也忍耐不住，眼底一片恨意，冷聲問道，“父皇，兒臣誓死要為母妃報仇！”
“好，好孩子。”
承德帝止了眼淚，親手扶了他起來，沙啞著嗓音應(yīng)道，“你如此孝順，你母妃在天有靈，怕是一定歡喜。你這次雖然帶了軍功歸來，又有你外祖和周泰來聯(lián)手相護(hù)，但丞相一系勢大，就是朕也要忌憚他們?nèi)帧?br />
今后，你行事還是要小心一些，但鋒芒銳利也沒什么不好。
總之，只要占理，你就盡管去做，父皇給你撐腰。待時機(jī)成熟，就還姚家一個公道，也為你母妃沉冤昭雪�！�
“謝父皇，兒臣代母妃謝過父皇�！�
“說什么傻話，都是一家人。”
父子倆許是哭了這一場，徹底打開了六年不見的隔閡，難得說了很多知心話。有朝堂形勢，有草原戰(zhàn)事，直到夜色深沉，夜嵐這才退下。
眼見夜嵐走遠(yuǎn)兒，明德帝沉默站在門口良久，末了才好似不經(jīng)意一般，問詢?nèi)f全，“你去接坤兒，他說什么了？”
萬全趕緊彎腰應(yīng)道，“萬歲爺，殿下托付奴婢以后多照應(yīng)文秀宮，許是對文秀宮敗落有些心疼。殿下至孝，這些年恐怕很想念娘娘。”
“至孝？”明德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底的喜色更深，“孝順好�。 �
萬全把頭又埋低了三分，聰明的沒有再出聲…
林家村里，林家既然決定為姚老先生準(zhǔn)備壽宴，全家就都為此忙碌個不停。
嬌嬌心里惦記夜嵐，也惦記哥哥們，但也知道惦記沒用，索性就忙起來，也少胡思亂想了。
午睡起來，她就帶了秋菊和月仙在灶間忙碌，院角多日不用的烤爐也燒了起來。
林保兄弟不在，林大海這個當(dāng)?shù)模捅婚|女抓了勞工，負(fù)責(zé)幫忙打奶油。
到了天黑的時候，好不容易一個丑巴巴的奶油蛋糕新鮮出爐，林大海也累的胳膊都抬不起來了。
馮氏心疼丈夫，就罵閨女，“整日里折騰亂七八糟的東西，看把你爹累的。”
嬌嬌笑嘻嘻躲在老爹身后，伸出小手給老爹捏著肩膀，好似一只闖禍之后搖尾巴討好的小狗。
林大海心里藏了蜜一樣甜，誰家的閨女見到爹，話都不會多說一句，只有他的寶貝閨女，永遠(yuǎn)像小時候一樣親近。
他怎么舍得把這樣的閨女推出去，于是就憨笑道，“不過是一點(diǎn)兒小活計，比種地可輕巧多了。”
說著話兒，他又望向閨女，滿眼都是寵溺，“嬌啊，下次要打奶油，再喊爹給你幫忙�！�
“哎呀，爹最好了，以后爹過生辰，我一定給爹做個最漂亮的生日蛋糕�！�
“好閨女�！�
這父女倆如此一唱一和，倒顯得馮氏多余，氣得她翻白眼，“行，算我多嘴，我再也不管你們爺倆兒了�！�
眾人都是看的好笑，周心秀扯了馮氏幫忙分線，打算給姚老先生里外換一身新衣，而且她還要自己親手繡，誰也不能幫忙。
老先生想要在過壽那一日同眾人宣布，收林大山做關(guān)門弟子，這可是林大山夢寐以求之事。作為林大山的妻子，只有這樣孝順老先生，才能表達(dá)她的謝意。
嬌嬌趁機(jī)趕緊躲回房間去了，結(jié)果，夜里她睡的正香甜，夜嵐就又進(jìn)了空間。
她無法，揉著眼睛也跟了進(jìn)去，直接跳上床，抱了被子，半睜著眼睛問詢夜嵐，“你怎么又進(jìn)來了，不會被發(fā)現(xiàn)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