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還有一件小事要處理!
夜嵐調(diào)轉(zhuǎn)馬頭,轉(zhuǎn)向那五千俘虜。許是感受到了死神的召喚,蠻人們都是咒罵起來。
眾人雖然聽不懂,但也不必懂。刀俎魚肉而已,命里注定他們要用性命,鑄就大越戰(zhàn)神的萬里征程第一座豐碑。
“來人,送他們每人一刀,就地掩埋!”
“是,將軍!”
早有校尉帶著兵卒,高聲領(lǐng)命。
五百兵卒從腰側(cè)拿出一種外形古怪的兵器,三兩轉(zhuǎn)居然就變成了一只鐵鏟,迅速在并沒有霜凍的土地上,挖了碩大的土坑。
而另一側(cè),也有五百兵卒,手提雪亮的長刀,逮到俘虜,挨個兒在脖子上抹一下,俘虜若是掙扎,就多抹一下。
這種手起刀落命喪的干脆果斷,看得唐將軍和所有兵卒都是脊背直冒寒氣。
“夜…夜將軍,殺俘不祥,五千多俘虜,若是斬盡殺絕,傳回大營或者京都,怕是…”
唐元想勸幾句,但卻怎么說都覺得干巴巴。
夜嵐無所謂的擺手,眼睛望向更遠的西方。
“五千俘虜已經(jīng)挑斷腳筋,送回大營,還要耗費一千兵卒押送。我手下兵力不足,只有兩千還能戰(zhàn)斗,運送受傷的兄弟,都要勞煩將軍派人,哪里有閑工夫理會這些蠻人!”
說罷,他不知道為何嘴角居然現(xiàn)出一抹笑,又道,“唐將軍可聽過一句話?對待兄弟要像春天一樣溫暖,對待敵人要像寒冬一樣殘酷!
對面的大坑已經(jīng)挖好,剛被抹了脖子的蠻人像死狗一樣扔進坑里,但人數(shù)實在太多,最后大坑不但被填滿,甚至還高出一塊,兵卒們只能往上揚土,埋成了一個土山包…
沒人知道,土山下是五千蠻人,五千性命!
就這樣被殺掉了,一個都沒留。
而一聲令下,就要了五千性命的將軍,居然在…笑!
唐元連同身下的棗紅馬,齊齊往后退了一步。
“沒,沒聽過。以后唐某,不,末將,唯將軍之命是從!”
夜嵐嘴角笑意更甚,慢慢居然變成了仰天大笑,也不知道同什么人高聲宣告,“看見了嗎,他們傷你一箭,我要就他們千百萬性命來還!”
眾人噤若寒蟬,想要低頭,但眼睛卻好像不聽使喚,一直盯在前面那個并不算如何魁梧的身影之上。
銀色戰(zhàn)甲,雪亮的長刀,染血的衣衫,在埋葬了五千蠻人的巨大墳冢前屹立。北風(fēng)呼嘯而過,衣衫獵獵,惹得無形陰魂驚恐避讓,卻又不甘心的嘶吼長鳴!
多年后,在場的幾千兵卒,每每同家人朋友說起今日所見,都是忍不住多喝半壇老酒。
他們是戰(zhàn)神征途的見證者,也是殺神第一座尸山的締造者!
歷史大幕,誰也沒有想到,以這樣的血色,徹底拉開了一個新的篇章!
可惜,遺憾的是,這一切嬌嬌卻沒有看到。
這會兒她正趴在胡天明的背上,穿行在山林間。胡天明生怕顛得她傷口疼,盡量跑得穩(wěn)一些,還是免不得扯動。
嬌嬌疼得額頭見汗,但努力忍耐著,一聲沒吭。
瘋爺在后邊跟著,偶爾見到,忍不住也是挑眉贊一句剛強。轉(zhuǎn)念想想,他又嘲諷自己腦子不靈光。
夜嵐那小子,就是狼一樣的性情,看著悶不吭聲,但只要被他當(dāng)做敵人,就不一定什么時候被他一口咬斷脖子。
嬌嬌這個小丫頭看著嬌美可愛,但能被他放在心尖上,又怎么可能當(dāng)真是無害的小綿羊,只能是披著羊皮的小母狼。
不過,這般也好,夜嵐那小子被上天虧待,身世讓人同情,若是人間沒有一點兒溫情牽絆,他說不定就徹底墜入仇恨的黑暗地獄了。
所以,有時候就說,上天從來沒有放棄任何一個生靈,若是關(guān)上一扇門,必定會再打開一扇窗。
同樣,上天推了夜嵐入地獄,也給了他一縷叫做嬌嬌的陽光。
三人順著遠路返回,一路倒是暢通無阻,就是當(dāng)日被嬌嬌推開的那些堵山谷的石頭,再次被封了上去。
這次不必嬌嬌動手,瘋爺抬手就把石頭抱了起來,待得胡天明和嬌嬌鉆進去,他甚至還能轉(zhuǎn)身把自己塞進去,再封上石頭。
這簡直比嬌嬌先前的手段,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倍。
嬌嬌的崇拜和夸贊,簡直不要錢一樣往瘋爺身上撒了開去,哄的老頭兒驕傲的胡子都翹了起來。
就是胡天明也對瘋爺刮目相看,但心里還是有些不服氣。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若是沒幾分驕傲,誰還學(xué)武做什么。
瘋爺隨便在胡天明褲腿上撒了些藥粉,穿越山洞的時候,就再也沒有蟲蛇等物敢在他們附近走動。
嬌嬌學(xué)了一段的醫(yī)術(shù),還懂三分藥性,索性和老爺子小聲探討,轉(zhuǎn)移一下注意力,也就不覺得腿傷那么疼了。
待得出了山道,尋到先前藏好的兩匹馬,瘋爺一打眼就贊道,“哎呀,好馬,這像是蠻人帶過來的啊?”
不等嬌嬌應(yīng)聲,胡天明卻難得先接了話,“老爺子猜的不錯,先前有一千蠻騎潛入含山關(guān),在我們林家村附近肆虐,被我們?nèi)迦撕狭⒘税税俣啵惶幼吡艘话儆囹T,這馬匹就是當(dāng)日繳獲的戰(zhàn)馬!
他這話雖然是實話實話,但誰都聽得出來,其中隱含的三分驕傲。
瘋爺翻了個白眼,翻身上馬,惱道,“怎么著,小子,跟我炫耀啊。要不要讓你看看方才山下繳獲的戰(zhàn)馬六千匹?”
胡天明一口氣被堵在嗓子眼里,真是分外的憋屈。
這次卻是換了瘋爺?shù)靡,嬌嬌偷笑不已,她被換到胡天明身前坐了,小腿被木棍固定,這般更能避免顛簸,省得掙開傷口。
三人兩騎,借著剛剛暗下的夜色,貪黑趕路。
雖然嬌說不礙事,但兩匹馬還是不敢跑得太快,待得終于趕到林家村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大亮了。
團練的巡邏隊正好走到村口,遠遠認出胡天明,就有人飛跑去大院兒報信兒。
很快,林家老少就都跑了出來。
老爺子一眼瞧見孫女的腿包扎得像木乃伊一般,臉色就沉了下來。
林護幾個也是變了臉色,飛跑上前,小心把嬌嬌抱下馬背,開口就嚷道,“嬌嬌你怎么傷了,誰欺負你了?”
嬌嬌趕緊應(yīng)道,“我沒事,不過是不小心磕碰到腿了,咱們回家說!
林老爺子同村里人擺擺手,解釋道,“大伙兒都回去吃飯吧,若是含山關(guān)那邊有消息,再找大伙兒商量對策!
嬌嬌也沒想到她回家,會惹得眾人如此動靜,就笑著添了一句,“大伙兒放心,含山關(guān)那邊穩(wěn)當(dāng)著呢,咱們的將士打了大勝仗,蠻人肯定打不進來了!
“真的?這可太好了!”
“哎呀,終于能安穩(wěn)睡個覺,不用提心吊膽了。”
老爺子親自背了孫女,又囑咐村人,“雖然話是這么說,但大伙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巡邏還是不能松懈,誰敢偷懶,小心送去祠堂打板子!
“不敢,老太爺放心,我們都警醒著呢。上次跑了那么多蠻人,說不定哪個躲在山里,萬一經(jīng)不得凍跑出來,禍害鄉(xiāng)親可不成,大伙兒保證不偷懶。”
村人紛紛開口保證,末了換了班,這才巡邏的巡邏,吃飯的吃飯。
老爺子背了孫女一路進了院子,正好遇到董氏和馮氏接出來,兩人根本沒想到嬌嬌會受傷,馮氏嘴里還念叨著,“這死丫頭,還知道回來啊。以后可不能放她出去了!娘,您也勸勸爹,別總嬌慣嬌嬌,做什么都不攔著她。那含山關(guān)是好玩的啊,正打仗呢,她倒好,說跑一趟就跑一趟,萬一受傷…”
正說到一半,嬌嬌就腿上纏著百白布,被老爺子背了進來。
馮氏臉孔煞白,雙腿一軟就坐到了地上,她想也不想,抬手就狠狠給了自己兩巴掌,“讓你烏鴉嘴,讓你烏鴉嘴!”
董氏跌跌撞撞迎上前,也是淚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乖妞啊,你這是怎么了?腿怎么纏著,跟奶奶說,傷的重不重?快給奶奶看看!”
嬌嬌聽得鼻子泛酸,當(dāng)初動手拔箭時候的疼,都沒有這會兒良心的疼來的猛烈。
她喜歡夜嵐,惦記他安危,舍命也要去救他。但同樣,她的家人,愛她如珠如寶的家人,也同樣把她當(dāng)命一樣看待啊。
她為了夜嵐受傷,就是在家里人心頭劃刀子,何等不孝!
“奶奶,你別著急,我不疼,就是腿上中了一箭,已經(jīng)上藥了,養(yǎng)上幾天照舊活蹦亂跳。”
說這話兒,她又趕緊沖著坐在地上的老娘擺手,“娘啊,我要吃蛋羹,我餓了一天一夜了,簡直頭昏眼花。我還要吃排骨,吃肘子,我先前淌了好多血,我要補回來!”
果然,馮氏聽得閨女還能這般嚷著要吃的,終于找回點兒力氣,借著周心秀的攙扶,極力站起來,上前摸索著閨女確實除了腿傷,并沒有別的地方短缺,這才徹底放了心。
她舉起巴掌想打,又實在舍不得,只能抹了眼淚,“我是做了什么孽啊,生了你這么個不省心的東西。”
“嘿嘿,娘,您是有福才生了我。我以后一定聽話,好好孝順您。真的,我這次受傷,不能再出門,我每日都在家里陪您繡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