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師弟!”
趙三生大聲喝止了林安,畢竟兩人日夜相處了兩三年,他也瞧出林安有些情緒不對頭,于是大步走下臺階,搶下了林安手里的平底鍋兒。
眾人長長松了一口氣,幸好還有個懂事明理的趙三生攔著,知道把韓子豪打得太重不好。
結(jié)果,趙三生卻是前后反轉(zhuǎn),仔細(xì)打量平底鍋,一臉的心疼,“你打的太用力了,別砸漏了鍋!”
“噗通!”眾人再也忍受不了,都是膝蓋一軟倒了下去。
他們到底是因為什么才認(rèn)定這兩個小子好欺負(fù)?這哪里是好欺負(fù),簡直就是惡魔啊。
韓子豪滿腦袋包,昏迷躺在那里,他們不擔(dān)心,居然心疼一口模樣古怪的鍋…
他們今日得罪了這兩小子,會不會也被砸的滿頭包?
他們下意識的抬手抱了腦袋,一副被大雨驚嚇到的鵪鶉模樣。
趙三生同林安掃了眾人一眼,眼底都是添了幾分輕蔑。這些人平日都是讀書讀傻了,這膽子連村里小子都不如。
趙三生伸手掐了韓子豪的人中,疼的他激靈靈打個冷戰(zhàn)醒過神來。
雖然還是有些暈頭轉(zhuǎn)向,但卻清醒過來。
“說吧,誰攛掇你過來找茬的?誰告訴你封閉書院是因為我們兄弟?”
韓子豪咽了一口口水,猶豫是不是出賣兄弟的時候,林安又舉起了平底鍋,他嚇得立刻把什么江湖義氣都拋到了腦后。
“是沈諭,他說山長偏心你們兄弟,為了你們安心讀書,才封閉了書院,我擔(dān)心家里母親的病情,就想來找你們算賬,讓你們?nèi)ネ介L說開了院門!
沈諭?
趙三生和林安都是皺眉,他們在書院大榜上排名第八和第九,而第十就是這個沈諭,聽說原本他是第八名,也就是說,他們兄弟無意中踩著他上位了。
這是沈諭有意報復(fù),還是無意巧合?
兩人正要說話,就見人群后有一人正悄悄溜走,趙三生立刻高聲喊了一句,“沈諭,哪里走?”
那人驚得趕緊回頭望過來,林安手里的平底鍋卻像風(fēng)車一般輪了起來,然后帶著旋風(fēng)飛了出去,正好砸在那人的腦門。
那人應(yīng)聲而倒,留下院里死一樣的安靜…
林安拍拍手,有些遺憾,對著趙三生羞澀一笑,“師兄,許久不練習(xí),手生了!
“沒事,以后多練練!
趙三生拍拍師弟的肩頭,認(rèn)真安慰他。
眾人腿更軟了,死活爬不起來。其實躺著也挺好,站起來目標(biāo)太大,萬一林安打算抓緊練習(xí)甩鍋,他們豈不是成了最好的靶子…
趙三生和林安根本沒有理會他們,直接上前抓了逃跑的那個書生,問道,“你就是沈諭吧?說說,為什么攛掇韓子豪來找我們兄弟的麻煩?”
林平撿起平底鍋,萬分心疼,卻讓剛回過神的沈諭驚得差點兒哭出來。他這會兒哪里還敢隱瞞啊,直接軟了骨頭,“嗚嗚,我不是要陷害你們,我是氣不過。我聽先生說,蠻人犯關(guān),北邊在打仗,山長擔(dān)心你們惦記家里,所以才封了…”
“什么?”
他說到一半,就被趙三生和林安扯得離開了地面,兩人眼睛都紅了,額頭青筋暴起,“你說什么?蠻人犯關(guān)!破關(guān)多久了?我們北茅縣如何了?”
沈諭被勒的幾乎昏死,掙扎著喊了一句,“我也沒聽到啊,你們?nèi)栂壬,問先生!?br />
這話倒是提醒了趙三生和林安,他倆直接扔下沈諭就往院門跑。就是水五和金一也是臉色煞白,跑的連滾帶爬。
院子里,突然就安靜的厲害,眾人面面相覷良久,到底還是韓子豪揉著滿腦袋的包,惱怒追問沈諭,“沈諭,你不是說山長偏心,要林安和趙三生苦讀,才封閉了書院的嗎?怎么又說因為北邊有戰(zhàn)事?你這是把我當(dāng)棒槌使了?”
沈諭心虛,小聲辯解道,“我也是一時氣不過,再說了,封院就是因為他們,至于是因為苦讀還是蠻人犯關(guān),不是一樣嗎?”
“一樣個屁!”
韓子豪氣得爆了粗口,他雖然腦子有些簡單,但卻最是重義氣,罵道,“若是山長為了林安他們苦讀,封閉書院,那是偏心。但林安家里遭了戰(zhàn)火,蠻人犯關(guān),山長為了保護他們封院,這是應(yīng)該。書院所有師兄弟是一家,誰也不會為了這事多說一句。如今成了什么!他們家里遭難,我們不但不幫忙,還跑來雪上加霜!
沈諭,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小人,我韓子豪以后同你勢不兩立!”
說著話,他掙扎著爬起來,就歪歪斜斜往外跑,顯見是去尋林安和趙三生了。
其余人也是冷冷掃過沈諭,然后一起追了上去。
說實話,岳麓書院雖然是個教書育人的人間凈土,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特別是每次書院大考,涉及很多,學(xué)子們爭得厲害。
但這是一種關(guān)乎信仰或者說能力的爭斗,不涉及學(xué)子本身。
大伙兒平日都在一起吃住,抬頭不見低頭見,不是親兄弟,也勝似親兄弟了。
平日哪家送了好吃的,幾乎大伙兒都要一起分享。
特別是林安和趙三生兩人,家里不知道是不是有商隊,幾乎每月都能收到家里的箱子。瘦肉腸,牛肉醬,肉松,各色點心糖果,甚至新鮮的果子,他們或多或少都是吃過的。
這次若不是被憋了一個月,心里煩躁又惦記外邊,也不會被沈諭攛掇幾句就跑來吵架。
這會兒,聽說林家遭了戰(zhàn)火,興許已經(jīng)家破人亡,想著林安和趙三生兩個心里該如何苦痛,他們就萬般后悔。
人性自私,但凡犯錯愧疚的時候,就總需要找個替罪羊,把自己的錯推出去,愧疚才會減輕。
于是,沈諭就成了最好的對象,所有人都決定,以后再也不同他走動來往了。
眾人才追出院門不遠(yuǎn),就見林安和趙三生兩人扯著山長的長袍前襟哭得眼睛通紅。
韓子豪站在一旁,手足無措,滿臉愧色。
眾人不敢問詢山長和先生們,只能縮在韓子豪身后偷偷問道,“怎么樣?含山關(guān)破了嗎?林安家里…”
韓子豪搖頭,語氣沉重應(yīng)道,“含山關(guān)還沒被攻破,但是聽說有小股蠻兵到了北茅縣劫掠,而且這次蠻騎來了五萬,氣勢洶洶,怕是戰(zhàn)局不妙。重要的是,這是半個月前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