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棚里只有簡單的吃食,米粉澆了肉湯汁兒,也算美味。兩大一小要了三碗,就著家里帶出來的干餅,吃了個痛快。
小魚人小,肚子也不大,米粉兒吃了半碗就飽了。林平也不嫌棄,抬手把她剩下的都吃了。
海女看的低頭笑起來,對于前路終于有了幾分信心。即便林家不喜歡她,但有林平在,總不會讓她流落在外。當(dāng)然,最好以后他們常住太平港,同林家不會有太多接觸,矛盾就更少了。
她這般想著心思,就沒聽到旁邊那桌的客人說什么,卻不想,林平突然站了起來,許是太著急,帶累的桌椅都翻了。
但他根本不管,兩步竄去旁邊,直接揪起一個男子的前襟,把他直直提的雙腳離了地。
“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男子嚇壞了,又被勒得不能喘氣,只顧翻著白眼去打林平的手,哪里還有空閑應(yīng)聲。
他的兩個同伴,看的惱怒,拿了茶碗就要砸過來。
海女趕緊上前攔了兩人,高聲喊著林平。
“寇大哥,你快松手,有話慢慢說。到底怎么了!”
林平這會兒眼睛都紅了,哪里還聽得到外人說話,腦子里都是方才的事。
“快說,安州怎么了,蠻人什么時候進(jìn)犯了!”
那兩個客人聽得這話,又見林平目眥欲裂的模樣,手臂上青筋暴起,生怕他把同伴勒死,趕緊高聲道,“這位壯士,我們也知道安州的消息,你先把我們同伴放下!
林平扭過頭,掃了他們一眼,猛然扔下手里的人,怒道,“快說!”
那兩人也不敢耽擱,生怕下一瞬也跟同伴一樣下場,于是就道,“我們也是在府城里聽北邊的行商說起幾句,蠻人幾萬大軍進(jìn)犯含山關(guān),聽說打的很激烈。但還沒攻破含山關(guān),不過安州那邊有人害怕,南遷的人很多!
“那北茅縣呢,可出事了?”
林平追問,那兩人被嚇得腿軟,哭喪著臉應(yīng)道,“壯士,我們是土生土長的臺州人啊,北茅縣的名字都沒聽過,不知道是哪里?”
海女這會兒已經(jīng)聽明白了,林家就在含山關(guān)附近,怪不得林平這般失態(tài),原來是惦記家人安危。
她趕緊低聲勸說著,“寇大哥,這里離北邊太遠(yuǎn)了,消息傳過來起碼要一個月,興許這會兒蠻人都退了呢。你別心急,咱們繼續(xù)往北,一路再多問問,家里肯定會沒事!
林平立刻把這話聽了進(jìn)去,背起大包,抱起小魚,扭頭就往外走。
海女悄悄松了一口氣,林平還記得抱著小魚,就沒急的失去理智。
她趕緊把米粉的錢付了,又給那三人留下一塊銀子,一迭聲的道歉,“對不住了,三位大哥,我家…夫君實(shí)在是急的厲害了,這銀子給你們買茶賠罪。”
這會兒林平在外邊已經(jīng)喊了起來,“海女,快走!”
她趕緊轉(zhuǎn)身就跑了出去,兩匹快馬風(fēng)一樣奔著北邊跑去了。
那兩人趕緊扶了同伴,又喂水又拍胸脯的,待他好不容易緩過來就罵道,“哪來的愣頭青,差點(diǎn)兒勒死我,咳咳,大爺今日有事不計較,否則定要他好看!
茶棚的主人是個五十幾歲的老漢,因?yàn)榧依飪簩O也有在外謀生的,猜的林平方才那般,定然心急家里人的安危,于是就笑著幫襯了兩句,“這位客人真是好度量,方才那位莽漢一看就是心急家里,才做事失了禮數(shù),幸虧客人不計較。來,老漢再給您上碗涼茶,最是降火氣。”
那客人方才被林平嚇得厲害,這會兒抱怨也不過是嘴上解解氣,眼見老漢這般,他既得了面子,又得了實(shí)惠,也就罷了。
旁人見了,說起北邊的戰(zhàn)事,也是七嘴八舌議論。
“聽說,蠻人這次來的很厲害呢,好幾萬的人馬!
“是啊,不過含山關(guān)也建了很多年,不是那么容易被攻破的。再說咱們這里這么遠(yuǎn),蠻人就算起碼也得跑上半年,咱們倒是不怕!
“這話不錯,原本還嫌棄咱們這里偏遠(yuǎn),如今看來倒也有好處!
不提眾人如何,也不說林平如何瘋狂往家趕,只說興州岳麓書院里,這一段時日很是安靜。
不知為何書院里,取消了兩次休沐,整整一個月都把學(xué)生們拘束在書院里,五日一小考,十日一大考,折磨的所有學(xué)子都是叫苦連天。
先生們卻難得的鐵石心腸,根本不理會學(xué)生們的怨念,就是不肯放出去一個。
即便有學(xué)生家里人來探訪,也只讓門房送了東西過來,不準(zhǔn)見面。
這就有些嚴(yán)苛了,據(jù)說建院開始就沒有這等情況。
有的先生也是覺得不尋常,于是就同幾個負(fù)責(zé)打理書院瑣事的老先生打聽細(xì)情。
老先生沉穩(wěn),面對學(xué)生鎮(zhèn)得住,但對著同僚,多少都要給些顏面,于是就低聲說了緣由。
“你不知道,安州那邊,蠻人進(jìn)犯了,含山關(guān)外打得熱鬧,聽說勝負(fù)各占一半,實(shí)在說不好情形如何。山長擔(dān)心學(xué)生們,不知道輕重,擅自出言針砭戰(zhàn)事,被人抓了把柄惹麻煩,這才封閉了書院。正好也讓這些小子們收收心,整日就想著玩兒,明春就開始大考了。”
年輕先生聽得點(diǎn)頭,又問道,“姚老先生父子不是在安州嗎,這么說,豈不是很危險?山長沒說要再去安州?”
老先生嘆氣,想起姚先生也是掛念,搖頭道,“山長那人最是重義,又敬重姚先生,怎么可能不心急?但先前太學(xué)那邊牽頭,把《大越年史》交給咱們書院修訂,山長帶人忙了這么久,就是盼著趕在年夜宴席的時候獻(xiàn)上去,到時候皇上龍心大悅,山長就要提把姚先生父子接回京都的事。如今正是關(guān)鍵時刻,山長走不開啊!
“原來如此,這般說來,咱們可要看好學(xué)生們,也算幫山長進(jìn)些心力了!
“是啊,這事你一定不要同學(xué)生們說起。學(xué)生們家里有在北地的,容易亂了心神,在鬧著回去,萬一遇到麻煩,就可惜了。”
“先生多慮了,咱們書院的學(xué)生幾乎都是京都之南的,哪有…”
年輕先生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事,就派了腦門道,“哎呀,我倒是忘了,先前山長從安州帶回兩個學(xu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