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站了起來,三角眼陰毒的掃過眾人,最后落在周山長的身上,仿佛淬了毒一般,咬著牙齒一字一句應(yīng)道,“本官身為皇上欽點巡風(fēng)使,接到密報,抓人調(diào)查,原本就沒有錯處。若是山長執(zhí)意怪罪,本官也沒有辦法。今日之事,本官會立刻上書朝堂,請皇上圣裁。
山長要寫文章毀掉本官清名,本官自然不能攔阻。但還請山長記著,姚沐寒父子被發(fā)配服苦役,如今私自逃役,本官暫且不追究,但若是等待圣裁這段時日,他們出現(xiàn)任何問題,山長都躲不掉一個包庇之罪。告辭!”
說罷,他草草一拱手,這次也不用踩人當(dāng)馬鐙,直接翻身就跳了上去,末了高聲喝罵眾人,“還等什么呢?收兵!”
樓方和師爺?shù)热吮緛聿碌街芴﹣淼纳矸,恨不得上前跪倒磕頭,但趙盛這般模樣,他們不敢得罪,于是只能深深行了一禮,然后帶人緊追而去。
來時突然,去時匆匆。
土路上的煙塵落下后,京華堂外的眾人互相對視一眼,不等說話,學(xué)童們已經(jīng)是蹦跳著歡呼起來,“哦,壞人逃走了,我們勝利了!”
鄉(xiāng)親們也是笑著舉起了手里的鋤頭和鐮刀,高聲嚷道,“勝利了,勝利了!”
一時間學(xué)堂內(nèi)外都是歡騰,人人喜笑開顏。
林老爺子感激眾人方才毫不遲疑的站在林家身后,就擺手示意眾人安靜,然后囑咐林大山,“大山,你先請客人和姚老先生進(jìn)屋奉茶,暫歇之后,再請客人回家去吃酒席”
“是,爹!
林大山同周山長等人行禮,彎腰向他的大書房虛引。
經(jīng)過方才之事,眾人也知道這不是說話的好地方,于是周山長扶了姚老先生,一行人魚貫進(jìn)了大書房。
胡天明退后一步,要趕去幫忙張羅茶水點心,卻被林老爺子攔住了。
“天明,你去家里那邊說一聲,中午開大灶,請鄉(xiāng)親們吃頓便飯,再回去忙農(nóng)活兒。記得要有肉有米飯,另外再抱二十個西瓜,切開給大伙兒解解渴,涼茶也要多準(zhǔn)備!
說罷,他又喊了林富奶奶交代道,“老妹子,這里勞煩你照料一下!
“是,老太爺!焙烀鲬(yīng)了一聲,就奔去大院兒。林富奶奶也是匆忙趕去灶間燒水泡茶,上點心和果子。
林老爺子安排好了,這才拱手深深給眾多鄉(xiāng)親們行了一禮,“父老鄉(xiāng)親們,方才各位對林家的回護(hù)之義,我林家老少都記心里了。別的不說,以后各位鄉(xiāng)親有需要相助之事也盡管開口。今日來不及開酒席,只能簡單準(zhǔn)備一頓飯了,還望大伙兒不要嫌棄。另外,今日這事怕是還沒完結(jié),但這不影響孩子們讀書,大伙兒也繼續(xù)好好照料莊稼,萬一有事,還要各位幫忙出力!
“哎呀,老太爺客氣了,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這都是應(yīng)該的!
“就是啊,老太爺,我們都跟著大海學(xué)種稻,秋日就能吃上白米飯了,這可是大恩,我們也沒同大?念^呢。一家人,您待大伙兒好,大伙兒心里清楚著呢。怎么也不會讓一個外人,欺負(fù)到咱家頭上。”
“對啊,方才那狗官怕是還以為咱們是南邊那些文縐縐的人呢,還不知道咱們拎起鋤頭鐮刀,蠻人都不怕,怎么會怕他一個弱雞!”
眾人七嘴八舌應(yīng)得爽快,也笑聲朗朗,士氣分外高亢,到好似方才他們真的經(jīng)歷了一場戰(zhàn)斗般。
趙三爺生怕眾人再說下去,若是有些出格,傳揚(yáng)出去也是麻煩,就高聲招呼道,“成了,大伙兒都熱了。走啊,跟我一起去吃西瓜,喝涼茶。不知道哪個識字的小子在家,給咱們讀一段故事就最好了!
“三爺這主意好!就是小子們都在外邊賺銀錢呢,誰也沒工夫搭理咱們!
這話說的好似帶了埋怨,其實卻是滿滿的炫耀味道。果然立刻有人應(yīng)道,“哎呀,你這話說的可真是讓人嫉妒。你家小子上個月給你拿了多少,我聽說有二兩銀子呢,你就偷著樂吧。若是把小子們喊回來講故事,沒了銀子拿,怕是你第一個跳腳兒。”
眾人都是哄笑起來,平日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日子又都過得不差,這般笑鬧幾句也不會留下什么嫌隙,反倒更顯熱鬧。
這般說笑著,眾人就去了林家村外。林家早接了胡天明的消息,馮氏喊了村里老少婦人們幫忙,外加帶了大小五六個丫鬟,這會兒已經(jīng)在大灶上忙碌開了。
大灶不遠(yuǎn)的大柳樹下,青石上明晃晃擺了二十個大西瓜,每個都足有二十斤,深淺綠色形成的條文外衣,被樹葉間落下的斑駁陽光照著,越發(fā)惹人注目。
眾人都是下意識吞了吞口水,說實話,這西瓜原本只在京都之南才有人種植。他們不過是最貧苦的農(nóng)人,誰也沒吃過,但西瓜的甘甜多汁兒卻有耳聞。
今年春日,林家不知道在哪里尋了種子,種下的時候,大伙兒閑著無事議論時候,還怕種不活呢。沒想到,林家當(dāng)真受山神的庇護(hù),好似種什么都長的好,眼見瓜秧蔓延鋪滿田地,又眼見開花結(jié)果,瓜球從拳頭大小變成海碗,最后就長成了陶盆…
林家種的不多,平日除了送禮,也就趙三爺家里和山上周老爹能得兩個。偶爾有人去趙家閑坐,得了一片,吃過之后就炫耀的十里八村都知道。
倒是學(xué)堂的小子們,聽說每日都能分到一片,有孝順的拿回家給父母,于是就更多人見識了西瓜的美味。
今日林家可真是太慷慨了,一次就拿了二十個大西瓜,這實在是太讓眾人驚喜了。
胡天明擺了一張桌子在樹下,手里一把一尺長的大刀,對著一個大西瓜就揮了下去。刀光閃過,墨綠色的大西瓜立刻分為兩半,刀子再抬起落下,幾次之后,二十斤的大西瓜就變成了二十塊,塊塊大小相當(dāng),甚至因為刀速快,連汁水都沒流出多少。
趙三爺忍不住開口贊道,“好小子,這手刀法都夠殺敵的了,宰西瓜太可惜了。”
胡天明笑著取了一塊西瓜,第一個遞給趙三爺,這才應(yīng)道,“平日同劉師傅學(xué)了幾招,對敵不成,倒是宰西瓜很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