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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小說 > 都市言情 > 煎餅不加蔥(1v1) > 第335章 預(yù)言
  但這兩個狗屁文官,從京都出來第一日開始,不但不照料姚老先生父子,反倒百般刁難,若不是一路上經(jīng)過各個州府,總有讀書人攔路拜見,送吃食用物,怕是他們都恨不得把姚家父子掐脖捏死。

  就是這樣,他們明面不敢做的太過分,背地里也沒少使些小手段,比如克扣飯食,比如不許坐車,徒步行走…

  倒是他這個大老粗看不下去了,別管姚家到底是真有罪,還是被冤枉,也不論姚家父子是什么出身。姚老先生總是年近七旬了,就是姚大先生也是五十歲了,放到誰家里這都是老祖宗級別。敬老本就應(yīng)該啊,何況兩人吃盡辛苦,卻一句不曾辱罵,這份涵養(yǎng)讓人敬佩。

  這般想著,他就又裝作玩笑般說了一句,“若是上頭怪罪下來,只管找屬下應(yīng)罪,說起來也是屬下想要提早到一晚,喝碗酒解解乏!

  有人擔(dān)了罪責(zé),兩個官員神色終于松動了,主事大人就道,“行了,我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就先坐車趕路吧,早些交差,都早些放心!

  另一個寺丞也是應(yīng)道,“好,就這樣吧。”

  把總眼底現(xiàn)了喜色,趕緊喊了兵卒過去拉那輛青布小馬車,可惜事有湊巧,青布小馬車許是奔走了千里,不堪路途遙遠(yuǎn),車輪被石頭一顛,車軸居然應(yīng)聲而斷。

  把總看的愣了,不等說話,那主事自覺兆頭不好,忍不住開口罵道,“看什么呢,還不趕緊修一下。本官尚且騎馬趕路,讓囚犯坐馬車,馬車還壞了,真是晦氣!這么好的時節(jié),春生萬物,攤上這么一個爛差事…”

  罵到一半,他才驚覺這話容易被人扣個不滿差事的帽子,趕緊收了話頭兒,又催把總?cè)バ捃嚒?br />
  倒是不遠(yuǎn)處,樹下坐著的姚家父子,聽得這話,姚老先生居然睜開了眼睛。

  姚老先生,自三歲開蒙,從童生秀才到舉人狀元,之用了十五年,名揚大越,之后游學(xué)十年,著書立說,接掌姚家之后,進(jìn)入弘文館任大學(xué)士,太學(xué)里也是三個學(xué)監(jiān)之一,可謂是滿腹詩書,桃李滿天下。有讀書人贊譽老先生 ,腳下走過的路都會開出寫字的鮮花兒。

  可是如今,原本仙風(fēng)道骨,精神矍鑠的老人,經(jīng)過了一年多的牢獄之災(zāi),再千里跋涉,居然有了油燈枯盡的征兆。

  面黃肌瘦,兩頰瘦削,眼窩塌陷,好似秋日的枯葉。這還不算,他的雙腳因為徒步千里,腳底初始的水泡被枯枝石塊扎破,留下的傷口潰敗,腐爛,如今已經(jīng)沒有什么好肉,甚至有骨頭露在外邊,幾乎已經(jīng)不能行走了。

  十日前,他就斷斷續(xù)續(xù)開始發(fā)低燒,但無論怎么請求官差,官差都不愿意尋醫(yī)生診治,若不是那個把總偷偷送過一次藥膏,怕是他根本堅持不到這里。

  他伸手慢慢摸了摸發(fā)髻上的銅簪,即便是抄家之時,還是陷于牢獄,這根兒不值錢卻代表著姚家家主的簪子,都不曾被外人覬覦,才得以留下,卻沒人知道這其中還有一個姚家最大的秘密…

  姚長鳴同樣狼狽憔悴,往日風(fēng)度翩翩,儒雅過人的太學(xué)先生,如今比路邊的乞丐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他半點兒沒有在意,滿眼都是老父親的傷情,心里焦灼的好似被扔進(jìn)油鍋里煎炸。

  這個時候,滿腹才學(xué)根本半點兒用處都沒有。他萬般后悔,為什么沒有習(xí)學(xué)醫(yī)術(shù),為什么沒有學(xué)武從戎,起碼這樣的時候,不用看著垂死的老父親在掙命,不用隨意被人欺辱。往日的榮耀和富貴,好似隨著一路北行,都散去了。

  如同被褪去的華麗外衣,剩下的是無能和無盡的愧疚。

  這會兒眼見老爹在撫摸代表家主之位的發(fā)簪,他猜得老爹想要在這樣的時候把家主之位傳于他,喉嚨里哽咽的說不出話來,眼里有淚,被他極力逼了回去,兩手握成拳就要去尋那兩個官員拼命,就算最后是被他們抓住把柄喪命,也總比這樣眼見老爹受苦要好很多。

  可是,他剛一起身,袖子就被老父親抓住了。

  “長鳴!”

  老人的聲音很是虛弱,卻帶了一眾不容置疑的力量。

  姚長鳴心頭越發(fā)悲涼,哽咽著跪了下去,“父親,兒不認(rèn)命,兒要…”

  “長鳴,你把這個簪子擰開!

  姚老先生把簪子塞進(jìn)兒子手里,并不在意散亂的頭發(fā),眼里有種怕人的光亮。

  擰開?

  姚長鳴有些疑惑,姚老先生卻是拍了拍他的手,低聲道,“這是明陽先生留下的,有個關(guān)乎咱們家族的重要預(yù)言!

  姚長鳴聽得這話,眼里爆發(fā)的狂喜幾乎差點兒噴薄出來。

  陽明先生其人,雖然他們父子都稱他為先生,但論起血緣,其實他是姚老先生的太祖母的哥哥。

  當(dāng)年姚老先生的太祖父因為一個巧合,救了陽明先生的性命,他不但把妹妹嫁進(jìn)了姚家,而且一輩子護(hù)持姚家這些行事方正的書生,平安順?biāo)斓亩冗^了四十年,也奠定了姚家大越第一書香門第的基礎(chǔ)。

  陽明先生身具國士之才,卻從來不曾出仕,甚至根本沒有在大越揚名的打算,后期更是出家為道士,云游不知在何處仙逝。

  但他這四十年,但凡姚家有大事發(fā)生,都離不開他的指點。就是姚家子孫不得入仕的祖訓(xùn),也是他提出來的。

  所以,外人不知陽明先生是何人,姚家人卻是從不曾忘記,甚至倍加推崇。

  沒想到,時隔將近一百年,姚家繁衍了四代,居然還能聽到陽明先生這幾個字。

  姚長鳴枯長的手指有些哆嗦,但還是仔細(xì)探看那根兒發(fā)簪,最后在簪頭的祥云中間凸出位置,試探著按了一下,簪子里發(fā)出輕微的一絲聲音,然后平滑的簪身就露出一道縫隙。

  姚長鳴小心掰開,拿出一張小小的紙卷。

  這下,連姚老先生都掙扎著坐直了身體。

  姚長鳴心疼老父親,讓老爹靠在他懷里,父子倆這才慢慢打開了紙卷。

  結(jié)果,紙卷上只有四個字,“逢林且入。”

  父子倆互相對視一樣,神色里都是七分疑惑,三分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