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被叔叔揭了老底，生怕爺爺奶奶責(zé)怪，趕緊腳底抹油，“哎呀，三叔回來了，我去尋只兔子，讓我娘添個菜。”

  說罷，他就跑的沒了影子，惹得眾人都是笑起來。

  “這小子，就是個閑不住的�！�

  吃過飯，林大河就回城了，上車之前是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嬌嬌盡快把故事寫出來。然后交給余先生祖孫倆趕緊背誦練習(xí)，還要尋畫師畫畫，這些都需要時間準(zhǔn)備。

  嬌嬌自然應(yīng)了，于是還不知道消息的林護(hù)幾個，晚上回來的時候，剛剛吃飽飯就接到了一個“噩耗”。

  他們再次化身成了文抄公，埋頭在蠟燭下，奮筆疾書。

  好在，嬌嬌這個大將軍，從來不差遣“餓兵”，果凍，餅干，薯片，各色小食品，敞開供應(yīng)。

  所以，林護(hù)幾個實在是痛苦并快樂著，其中滋味不可言說啊。

  日升日落，寒風(fēng)一日冷似一日，冬也越來越深了。

  北茅縣城里，因為有城墻遮擋，街路上還有幾個閑人。

  偶爾有小販扛著草把子，高聲吆喝著，“糖葫蘆哎！山楂糖葫蘆！不甜不要錢，粘牙不要錢！”

  有淘氣小子們，被饞的受不了，湊了五文錢，跑去買了一串，然后縮在有陽光的墻角，你一顆，我一顆，分吃開來。末了各個被酸的齜牙咧嘴，口水橫流，大罵小販騙人。

  林家鋪子里，客人比起往日也少了一些，就是有人進(jìn)門也是小廝丫鬟之類，匆匆來，匆匆去。

  王燕正盤著帳呢，突然見門外有人進(jìn)來，就趕緊笑著招呼道，“客人隨便看，有什么需要就…”

  話說到一半，她才發(fā)現(xiàn)進(jìn)來的人，居然是自家老爹。于是更加驚訝，嚷道，“哎呀，爹，你怎么來了？”

  王掌柜依舊是一身錦緞長袍，頭上扣了個六楞小帽，一雙小眼睛還是那么的…靈活。

  他干咳兩聲，假意惱道，“怎么，我來看看閨女和外孫，有什么不成��？”

  “成，成！”王燕雖然同娘家最近生份了，但怎么會不惦記親爹娘，趕緊迎上去，笑得歡喜之極，“爹，快后邊喝茶，正好新出爐的點心，我撿兩塊給您嘗嘗新鮮�！�

  王掌柜冷哼一聲，應(yīng)道，“什么點心我沒吃過啊，不過是來看看你這個不孝的閨女�！�

  嘴里這般說著，他腳下可是沒停頓，毫不客氣的進(jìn)了后院。

  在前堂拾掇衛(wèi)生的趙三，幾乎是一見王掌柜，立刻奔去后院報了信兒，這會兒站在門后低頭行了一禮，就繼續(xù)回前邊看鋪子去了。

  王掌柜許是想起當(dāng)初，臉色很是不善的瞪了他好幾眼。

  蔣師傅帶了林仁林義，也是上前行禮，末了蔣師傅不想陪客，就借口還有活計，要回灶間。

  無奈王掌柜卻一定要拉著他閑話兒，奉承道，“蔣老哥，你這手藝，如今可是整個縣城都有名啊。就是這鋪子是個小廟兒，委屈你這大佛了�！�

  蔣師傅聽得挑眉，實在不愿意接著話頭兒，就遞了個眼色給徒兒。

  林仁立刻上前抱了王掌柜的胳膊，笑嘻嘻問道，“姥爺，你怎么說我家鋪子小呢，我家鋪子是咱們縣里最大的了�！�

  林義也抱了王掌柜另一只胳膊，附和道，“是啊，姥爺，您好久不來了。家里小舅舅讀書還好嗎？布莊生意還好嗎？”

  王掌柜被問的心頭滴血，暗恨兩個外孫就是扎刀小能手。當(dāng)初過繼遠(yuǎn)房同族的孩子，就是看中那孩子身體強(qiáng)壯，是個好養(yǎng)活的，沒想到，四肢發(fā)達(dá)和頭腦簡單是不離不棄的好兄弟，這孩子長得是真好，白胖兒可愛，但讀書…唉，他教了多少日才不過學(xué)了一頁的千字文，顯見不用指望他以后考功名，出人頭地。

  再說布莊的生意，如今不說門可羅雀，也是上門“小貓”兩三只，除了折價出售布匹，否則根本沒人記得王家布莊是開門做生意的。比起林大河做掌柜的時候，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啊。每次晃晃空蕩蕩的錢匣子，他都恨不得大哭。

  但這會兒在兩個外孫跟前，心里再滴血，他也不好倒了做長輩的架子。

  于是，他假惺惺應(yīng)道，“都好，都好。”

  無奈，林仁林義這兩個是補(bǔ)刀小能手，他們的老娘自然也是功力不弱啊，端了點心從外邊走進(jìn)來的王燕，隨口也是問道，“爹，都是自家人，你別報喜不報憂。我怎么聽說，咱家布莊要關(guān)門了呢，還有富哥兒那小子，不會是傻子吧？你和我娘可要好好想想，別養(yǎng)了十幾年，最后發(fā)現(xiàn)還不如養(yǎng)頭豬！”

  王掌柜被氣得差點兒一口老血噴多遠(yuǎn)，臉上青青紫紫的，很是難看。

  蔣師傅卻是實在忍耐不住，肚里暗笑的幾乎要腸子打結(jié)，他到底還算厚道，再次借口活計忙，回了灶間才放聲笑起來。

  林仁林義也是借口幫忙，隨后跑了進(jìn)來。

  “哎呦，師傅，我姥爺真是被氣死了�！�

  “可不是，咱娘說話直，倒是把姥爺氣得更厲害。”

  林師傅倒了溫茶，自己喝了幾口順氣，又給兩個徒兒同樣倒了一杯，末了想了想，就囑咐道，“你們爹爹不在家，你們多勸你娘，王家的事咱們不參合，別惹了麻煩，你爺爺奶奶又要費心�！�

  “是，師傅，我們一定看好我娘�！�

  林仁林義其實也是不喜歡外公一家，否則方才也不會扎刀毫不手軟了。

  兩人一邊忙活兒一邊用眼睛瞟著小廳里的老娘和姥爺。好不容易瞧著姥爺拎著大盒子的點心往外走，就趕緊出來送客。

  王老爺顯見被兩個外孫“扎”怕了，胡亂擺擺手，就快步走得沒了影子。

  林仁同弟弟對視一眼，上前問老娘，“娘，姥爺說什么了，你好像掉眼淚了？”

  “別提了，布莊生意太差了，你姥爺一家都要吃不上飯了。我這做閨女的，聽著心里難受啊。”

  “不能吧，娘。布料這東西不像點心，過夜不食容易腐壞，白搭了本錢。布料只要個箱子盛放就行了，不用吃草也不用喂水的，根本不蝕本。布莊就是不賺錢，總也不會賠錢就是了。再說爹爹在布莊做了那么多年，可是沒少給姥爺賺銀子，這才一年就敗壞光了，飯都吃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