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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宵看破紅塵, 從霍闌懷里起來,四大皆空穿好了衣服。
霍闌想要起身幫忙,被梁宵不由分說按回了床上。
霍闌沒防備, 讓他砸了個實著,下意識抬手把梁宵回抱住了,避著床沿,往懷里護了護。
梁宵趴在他肩膀上,半愁不愁, 先忍不住笑了。
要去寺里, 不好太放肆。梁宵咳了一聲, 壓了壓熱意,含混:“等……我回來!
梁宵昨晚睡得迷迷糊糊, 也知道霍闌沒怎么休息, 不放松地把人按在床上,扯著被子囫圇裹住:“睡一覺, 起來再工作!
霍闌被他折騰這一通, 又結(jié)結(jié)實實仰面在床上砸了一下,其實已經(jīng)很精神,但還是順著梁宵的意思點點頭,閉上了眼睛。
窗簾被拉得嚴(yán)實, 燈光隔著眼皮, 暖融又暗淡, 幾乎叫人分不清時間。
梁宵在屋里忙活一陣, 把趁手的東西幫他收拾好了,繞回床邊坐下, 檢查了霍總的睡眠狀況。
霍闌有心配合他, 安靜闔眼躺著, 呼吸平緩一動不動。
梁宵不知道從哪兒藏了片茶樹嫩葉,捏在手里屏息凝神靠近,撥弄了兩下他的眼睫毛。
霍闌:“……”
霍闌闔著眼,更顯得眼睫濃深。梁宵玩上了癮,沒忍住又去扒拉另一邊。
霍闌實在忍不住,睜開眼睛,捉住了他的手。
梁宵沒半點被抓包的自覺,惡人先告狀,換了只手拿葉子點他:“裝睡!
霍闌一向辯不過他,不知道怎么就又成了理虧的一頭,靜了下:“養(yǎng)神也……很有用。”
霍闌握著梁宵的手腕,掌心貼著腕骨,幾乎更能察覺到梁宵這些天又掉了多少分量。
霍闌不想讓他更替自己操心:“我會躺足一個小時,你放心。”
梁宵看著霍闌身上又冒出來一板一眼的架勢,連頭疼帶心軟,舍不得再折騰他,在霍闌唇畔叨了一口:“別動!
霍闌微怔。
梁宵這次來帶了個有些陳舊的表盒,看得很緊,不準(zhǔn)他打開看,霍闌也恪守著規(guī)矩,一次都沒碰過。
霍闌按他交代的不動,看著梁宵把那個盒子拿過來:“是什么?”
“本來想等你哪次鬧別扭了,就拿出來哄你!
梁宵笑了笑:“這么容易就給你……虧了!
霍闌蹙眉:“我不會鬧別扭!
梁宵心說你沒少鬧別扭,安慰地拍了拍霍·下雪·河豚·總的肩膀,打開那個盒子,從里面拿出來枚袖扣。
霍闌撐著手臂坐起來,還想同他解釋情緒的事,看著梁宵遞過來的東西,頓了頓,下意識抬手接在掌心。
袖扣格外精致,銀色金屬包邊,是能打開合上的暗扣造型,里面的材質(zhì)顯得格外特殊。
淡青色,像是某種琥珀,里面封了枚剔透的冰晶。
清新潤涼的雨意一并撲面而來,霍闌下意識握緊了袖扣,倏地抬頭。
“我問的池澈!绷合π,“他說這樣能存一點信息素……這么一轉(zhuǎn)就關(guān)上了!
江平潮也有個里面封了片香菜葉的琥珀吊墜,粉絲一直在扒這塊吊墜的寓意,知道內(nèi)情的人雖說多少有些不忍直視,但也畢竟感懷艷羨這種情分。
梁宵特意找池澈問過,alpha的易感期除了用擬信息素應(yīng)對,其實也有別的辦法。
omega的信息源可以萃取提純,凝成類琥珀的材質(zhì)緩慢揮發(fā),只是要直接從腺體提取,多少要受些折騰。
他的腺體已經(jīng)大致痊愈,找了個在劇組拍戲的空檔,拽著管家合謀,溜出去折騰了小半天。
要不是為了這個……說不定也不至于只能堅持區(qū)區(qū)十分鐘。
梁宵想想就扼腕:“我真的沒那么快……”
霍闌看他半晌,將梁宵攬回懷里。
梁宵還在為十分鐘郁郁不得志,忽然被整個端起來,嚇了一跳,本能回抱住霍闌:“你先自己感動一會兒,我得出門,現(xiàn)在不能亂來——”
“……”霍闌:“我不亂來!
梁宵半是松了口氣半是惋惜:“哦。”
霍闌摸摸梁宵的頭發(fā),掌心覆在他腺體上:“還難不難受?”
“早沒事了!绷合f,“我上次去順便做了個檢查,腺體恢復(fù)得差不多了,就是自主性還差,激發(fā)和抑制都偏弱!
一而再再而三落下的傷,被霍闌嚴(yán)格盯著養(yǎng)了這么久,好是好得差不多了,再要恢復(fù)就只能細水長流。
梁宵生怕他不懂,特意給他們霍總詳細解釋:“就是我要么不進入發(fā)情期,一旦進了,沒個七天七夜不是很容易出來!
霍闌畢竟端肅慣了,被他說得有些無措,側(cè)過頭低聲:“不說這個!
梁宵知道他不亂來了,就很想再多說幾句:“等這個階段過去,就徹底沒什么問題了,我就能偷偷溜進你辦公室!
“你把隔音修得好一點。”梁宵越想越帶感,“到時候心隨意動,抓緊時間,關(guān)門下唔……”
霍闌實在忍不住,低頭吻住他,細細把只能堅持十分鐘還要硬撩的omega親得沒了音。
梁宵被他親得沒話說了,軟塌塌趴著,心滿意足:“還以為你會生氣!
霍闌把梁先生仔細團好,在懷里圈穩(wěn):“我為什么生氣?”
“我瞞著你弄這個……”梁宵含糊,“你怕我傷身體!
照霍闌一貫的作風(fēng),梁宵其實多少還有些擔(dān)心,他們霍總會不會因為他不珍惜身體再下場雪,不分三七二十一動怒把禮物退還給他。
少年霍闌是一定要為這種事生一場氣的,梁宵甚至都準(zhǔn)備好了第二套方案,倔強而堅貞地含淚離家出走,為兩個人的愛情故事加上點無傷大雅的小波折。
然后再被他們霍總找回來,關(guān)進小黑屋,更嚴(yán)重的說不定直接綁起來,狂風(fēng)驟雨地按在床上……
霍闌察覺到他視線往袖扣上瞟,蹙了下眉,攥起拳背在身后。
梁宵沒忍住樂:“不搶!
梁宵心猿意馬,抱著他輕拍了兩下:“太遺憾了!
霍闌跟不上他的思路,還不清楚梁先生腦內(nèi)的車一路上了多少邁,搖搖頭,在梁宵額間吻了下:“你有分寸!
覆落下來的吻太柔和,梁宵從狂風(fēng)驟雪的夢里醒了,抬頭迎上霍闌視線。
“你知道我怕什么!被絷@說,“你并不很在意自己,但為了我,絕不會因為這種原因再叫自己出事!
梁宵不習(xí)慣這么措手不及地坦白,張了張嘴,有點臉紅:“也,也沒這么偉大……”
梁宵沒繃住,咧開嘴笑了下,抱著霍闌埋進頸間,正要含著熱淚也表個白,忽然被他們霍總在肩背上輕按了下。
梁宵控制不住條件反射,肩背筆直坐在他腿上:“……”
“剩下的事,我會負責(zé)!被絷@看著他,“你不在意自己這一項,也要更正!
梁宵隱約覺得不對:“這是我之前和你說的……”
霍闌不止學(xué)會了這一句:“否則等將來我們老了,你一旦身體不好,我還要抱著你四處走動,專心照顧你!
梁宵喃喃:“你不專心照顧我嗎?”
“……”霍闌:“照顧!
梁宵:“你不抱著我到處跑嗎?”
明明現(xiàn)在他身輕體健沒病沒災(zāi),他們霍總都已經(jīng)快幫他把腿捐了。
霍闌:“……”
霍闌被他反駁得無言以對,本能覺得一定忽略了什么地方,蹙緊了眉垂眸沉思。
梁宵占了便宜就跑,從他懷里蹦下來,飛快叨了在邏輯的胡同深處沉吟的霍闌一口,拎著衣服矯健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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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浩浩蕩蕩去了棲石寺,賞景的賞景看古跡的看古跡。梁宵找了個空,忽悠著跟拍導(dǎo)演去幫忙拍蘇老師給俞枝捉蟈蟈,繞到寺內(nèi)找著了管家。
管家已經(jīng)等他一陣,目光亮了下,迎上來:“梁先生……”
梁宵點了下頭,笑笑:“辛苦您了!
管家連聲客氣著不敢,引他過了扇小門,去了專供香客的佛堂。
牌位一放十年,長明燈都換過了不知道多少次,已經(jīng)格外陳舊了,當(dāng)年的漆色都暗淡了不少。
梁宵按著沙彌指引,鄭重按晚輩行了禮敬過香,安靜拜了幾拜。
佛前青燈,冷清安寧。
管家在一旁陪著,心中黯然感懷交集,悄悄同寺里續(xù)了香火,回來時愣了愣:“梁先生,您求的什么?”
梁宵頭也不抬:“同命符。”
管家結(jié)結(jié)實實嚇了一跳,慌忙攔他:“不行不行——不是跟您開玩笑,霍總真的不喜歡這個!
管家年紀(jì)大了,多多少少信這個,壓低聲音跟梁宵透底:“確實靈……霍宅一直偷著說,先生夫人就是因為這個生死同命,才會一起出了意外……”
梁宵看了看一旁怒目而視的小沙彌,及時接過那兩個放了符紙的護身符,拽著管家出了佛堂。
管家憂心忡忡盯著他。
“不要緊!绷合托慕o他講,“解鈴還須系鈴人!
梁宵對霍闌的性格已經(jīng)有了十成把握,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心里過不去這個坎,不是不去碰它,自欺欺人地找點什么東西遮起來,就能假裝這條路平了的!
管家無從反駁,為難:“要我們假裝先生夫人回來了嗎?”
“……”梁宵:“啊?”
管家和霍闌討論過梁先生怕鬼的問題,不很敢和他說明白,隱晦暗示:“假裝……先生夫人收到香火回來了,和霍總說他們過得很好,還很支持你們兩個在一起……”
梁宵肅然起敬:“不用!
梁宵來上這一炷香,不只是為了圓成霍闌的念想。
既然兩個人已經(jīng)算是一家,不論怎么樣,當(dāng)然也要來見霍闌的長輩。
何況梁宵對自己也向來很有信心:“再說了,伯父伯母為什么會不支持我們兩個在一起?”
管家:“……”
梁宵覺得這一句純屬多余,仔仔細細收好了那兩個護身符,同管家一起出了寺:“符就是用來護人的,靈不靈,其實只看能不能得償所愿。”
“是。”管家語塞,“可霍總——”
梁宵懂:“霍總小時候聽霍宅的人說多了,多多少少受了影響,也有些信這個。”
管家悔之莫及:“是!
霍總不只有些信這個,還會一邊把公證過的遺書交給梁先生,一邊批評梁先生說得太不吉利。
管家生怕畫面重演,提心吊膽跟著梁宵:“您和霍總好好說,盡量不要提生生死死神神鬼鬼……”
梁宵對這個最有把握,點點頭:“您放心!
管家不放心,一路把他送回了錄制場地。
圍爐夜話多半是導(dǎo)演組的專場,眾人在老宅曬場圍坐成一圈,月明風(fēng)清團著茶爐,聽編劇和導(dǎo)演講故事,算是難得出不來什么岔的環(huán)節(jié)。
尹馳難得省心,指揮著攝像安詳?shù)嘏牧艘蝗Α?br />
制作人和這兩個人搭了不止一次,聽得耳朵起了繭,扯著孟飛白在一邊打撲克。
蘇蔓沒能給俞枝捉著蟈蟈,咬著草葉教omega小姑娘編蟈蟈籠子。
江平潮難得能和經(jīng)紀(jì)人多待一陣,勉強聽五分鐘,就要回頭找一找池澈的位置。
……
“其樂融融。”尹馳感慨。
副導(dǎo)演深以為然點頭:“要是大家一直都能這么和諧就好了!
“……”管家不很清楚節(jié)目組之前遭遇了什么,離怡然品茶的攝制組遠了些,在暗處守著攝像機埋伏了一整晚,終于滿腹憂慮地回去了
“好了,剩下的明天再講!
編劇被跟拍導(dǎo)演小心翼翼提醒了三次拍攝結(jié)束,依然不緊不慢講完了最后一個求符保平安的故事,笑吟吟對霍闌高度評價:“霍總前途無量。”
霍闌謙辭道謝,扶著睡了兩覺的梁宵稍坐起來,輕輕拍了拍背,想要將他叫醒。
梁宵睡得昏天暗地,勉強掀開眼皮看了一眼,就又打著哈欠撲街在了他肩上。
霍闌擔(dān)心編劇誤會,伸手將人扶。骸八皇恰
“他不是故意睡著的!本巹⌒σ饕鼽c頭,“這個故事他原本也用不著聽。”
霍闌微怔。
“什么符保什么人,什么災(zāi)念什么經(jīng)!
編劇不緊不慢:“有執(zhí)念才會專心聽這個。”
梁宵在寺里特意拜托了編劇,裴光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笑著問霍闌:“你現(xiàn)在覺得,同命符是做什么用的?”
霍闌怔了下:“生死同命……”
裴光擺了擺手,格外深奧地拍拍他的肩膀,從宋導(dǎo)手里搶了根火腿腸,一溜煙走了。
攝制組這一次沒有近距離跟拍,梁宵半睡半醒,晃晃悠悠被霍闌領(lǐng)上山腰,攝像機跟到小屋門口,就懂事地自己下了山。
霍闌記著承諾,攬著梁宵輕晃了兩下,見他惺忪睜了眼,才抬手替他仔細剝了衣服。
梁宵:“!”
梁宵瞌睡蟲飛跑了十來只:“到哪段了?”
霍闌愣了下:“什么?”
梁宵特意在編劇的支援下為今晚寫了個大綱,趴在他胳膊上醒了醒神,忽然精神抖擻,興沖沖就要往溫泉跑。
霍闌及時把他圈回來,一絲不茍沖過了熱水、預(yù)先準(zhǔn)備了補充體力的葡萄糖和飲料水果。
兩人說不定多晚才能再回來,霍闌在挑水果時多耽擱了些,繞到溫泉浴場,梁宵已經(jīng)愜意地癱在了池邊上。
霍闌放下果盤,摸了摸梁宵的額頭:“暈不暈?”
“沒事!绷合裆,“一塊兒泡嗎?”
霍闌笑了下:“不急!
他知道梁宵期待了一天一宿,把冰鎮(zhèn)過的果盤遞給梁宵,靠著池邊坐了,叫梁宵枕在肩上,慢慢推揉著肩背周身。
梁宵連疼帶舒服,有一聲沒一聲地抽冷氣,又一次蟄伏在他們霍總異稟的天賦下:“怎么還學(xué)了這個……”
霍闌輕聲:“你說浴缸按得不舒服。”
梁宵幾乎都忘了自己什么時候說過這句話了,仰頭愣了半晌,被霍闌俯身撈住,在水里翻了個面。
梁宵:“……”
霍闌一絲不茍?zhí)嫠偨庵蠲},碰到那些還沒褪去的淤青,力道就放得更緩,掌心帶著溫?zé)崴,一點點把這些天的積勞徹底揉散開。
梁宵趴在他臂間,閉上眼睛,在霍闌胸口貼了貼。
霍闌低頭:“疼?”
“不疼!绷合π,“你幫我拿個東西!
霍闌攬著他靠回池邊:“什么?”
“那邊那塊石頭!绷合詠y語,“我做了個夢,夢里白胡子老頭跟我說石頭底下有東西……”
霍闌看著那塊生怕他看不見,還特意用熒光顏料畫了個向下箭頭的石頭:“……”
霍闌過去,把石面掀開,看清了下面壓著的東西,微蹙了下眉。
“霍闌!绷合兴。
霍闌并不喜歡這種約定,但也不會因為這個駁梁宵的意,拿出里面兩個裝著符紙的錦袋,回到池邊:“我去收好!
梁宵趴在溫泉邊上,眸色被池水星光映得分明:“霍闌!
霍闌停下動作。
梁宵:“你知不知道,這是干什么用的?”
霍闌今天已經(jīng)被問過一次這個問題,他想不出更多的答案,沉默一陣,搖了搖頭。
“這東西的用處,不是生死同命!
梁宵說:“我問過寺里了,它保的是生同命、死同穴!
霍闌怔忡抬眸。
“同穴是多少年以后的事,這個你自己負責(zé),給咱們倆的修一塊兒就行了!
梁宵朝他一笑:“我們不用它求什么一天死……那個沒意思!
梁宵:“我們用它求……只要有一個人活著,另一個就得活著!
梁宵:“好好活著。”
霍闌氣息倏然一滯,定定凝注著梁宵。
“我求過了!
梁宵看著他,眼睛彎了下,雨霽云舒:“你跟不跟?”
他說這話的架勢格外不莊重,偏偏目光洗過一樣亮,頭發(fā)濕漉漉滴著水,墜進熱騰騰的溫泉里。
攪得一池星動。
霍闌看他半晌,用力攥緊了那兩個同命符,跟上來,握住了梁宵伸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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