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飯熟的時候,鳳淺就一個人默默坐在石頭上。
她心思雜亂,只覺得坐在這石頭上,屁股是冰的,風刮起來也不暖和,身邊坐著的也是一個不生不熟的人,整個人都懨懨的,提不起精神來。
“鳳會長,我?guī)湍闶⒑昧!?br />
香味順著風刮進了鼻腔中,濃郁的醬香味光是聞到就覺得熱氣騰騰,豬肉的香味就像是一個小鉤子一樣勾得人胃里的饞蟲都醒了,哪管你是天塌地陷還是生離死別,餓勁兒一上來,腦子里就跟直接連上胃袋一樣。
那肚子里的饞蟲就像嗷嗷待哺的孩子一樣,叫得人心里慌得很,填飽肚子就成了這天地下的頭等大事,其他的煩心事就像是一團蒸汽一樣,剎那間都云消霧散了。
鳳淺覺得自己就像是趕路的人,偏偏走在了一望無際的大沙漠里,太陽高照著,渾身上下就只想找個綠洲,好鉆進那濃稠樹蔭下里,躲開焦灼的炙烤。
“咕嚕……”
一連串叫聲從她的肚子里發(fā)出來,聲音響得讓執(zhí)安想要忽略都忽略不過去,氣氛一時尷尬。
“呃……”
執(zhí)安剛想說點什么,鳳淺飛快地用手捂住了肚子,面色十分無辜地說道:“這次肯定是寶寶餓了,叫得這么大聲!
這么正大光明的甩鍋,執(zhí)安也實在接不上話了,只能將還略微燙手的碗往鳳淺手邊塞,另一只手也將竹筷給送到她手邊。
“小心燙!
鳳淺一手接過碗,一手拿過竹筷,就開始扒飯。
第一口,是醬汁和著米飯,四溢的油脂香氣裹著濃濃的醬香被掃進嘴里,鳳淺大口的咀嚼,米飯所獨有的韌感讓人嚼起來有種特別的實在的感覺,雖然看不見,但鳳淺也能感到此刻碗里的米飯必定是晶瑩剔透,飽滿瑩潤。
再來一口菜椒,鳳淺拿著筷子在碗里扒拉,果然找到了!
她興沖沖夾起一段來,張嘴就咬,卻忘了里面塞的豬肉餡會爆汁,頓時,滾燙的湯汁爆發(fā)在她嘴里,燙得她嘴都合不上了。
“快喝口冷水!
鳳淺手上的碗被拿走,取而代之的一個水袋,鳳淺舉起水袋仰頭就往嘴里灌,這才讓口腔的溫度降了下來,但是嘴里是不燙了,她的臉卻是紅了大半,心想說怎么狼狽的樣子都被執(zhí)安給看見了。
“多謝了!
鳳淺將水壺遞還給執(zhí)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明明也是個見過大世面的人,竟然有朝一日能被自己做的飯給饞到,跟個小孩一樣不管不顧就往嘴里塞,被燙到了才后知后覺。
丟人,真的是太丟人了!
“這次慢點!
執(zhí)安的聲音聽著倒是沒什么異常,不過若是鳳淺看得到,必定能發(fā)現(xiàn)這百年難得一遇的執(zhí)安憋笑臉。
少年本來略帶深沉的雙眸此刻微微彎起,往日里飄渺無波的眼神也變得亮晶晶的,嘴角完全咧開,一邊竟然出現(xiàn)個淺淺的笑渦,仿若是個泉眼,里面源源不斷涌出活泉來,將素日里那種不符合他年紀的深沉感沖刷得干干凈凈。
“要什么跟我講,我就坐在你身邊!眻(zhí)安說道。
“知道了知道了。”執(zhí)安越是嘮叨,鳳淺臉越是紅,自己明明大他好幾歲,怎么現(xiàn)在好像是顛倒過來一樣。
莫非真的是一孕傻三年?!
一頓飯吃得是風風火火,吃完了兩人這才又開始上路。
不過也幸虧有剛才那個小插曲,鳳淺的心思反而沒有之前沉重了,吃飽了,腦子就閑了下來,再將執(zhí)安先前說的話在腦海里過一遍。
孩子生出來,五歲之前不能待在父親身邊,這話怎么聽著跟算命先生說的一樣?
鳳淺又回想起執(zhí)安之前說的那番話,為什么孩子不能跟軒轅徹待在一起呢?
執(zhí)安感覺到身邊的人步伐好像越來越慢,也越來越沉重,他站住步子,轉(zhuǎn)過身去,果然看到鳳淺走得越來越慢了。
“鳳會長,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適?”
鳳淺聽到前面?zhèn)鱽淼膱?zhí)安聲音,索性站住不走了,“你之前說孩子我肚子里的孩子五歲之前不能和阿徹待在一起,是真的嗎?”
“執(zhí)安從不騙人。”
“為什么?”鳳淺倒也沒什么顧忌,直接問了出來。
“鳳會長,此刻我們還在趕路,這里實在不是適合說話的地方,不如等你我進了南韓都城,找個地方歇下腳來,我再向您說個清楚?”
“問題是你提出來的,現(xiàn)在你又吞吞吐吐的,我不信你!”
鳳淺說完,轉(zhuǎn)身就要朝另一個方向走,執(zhí)安趕忙上來阻攔,“鳳會長,你這是要往何處去?”
“你管我去哪,反正我不會跟你同道!”
眼看著鳳淺就要吹口哨喚來大鵬鳥,忽然感覺脖頸后傳來一陣劇痛,緊接著就暈過去了。
是執(zhí)安下的手,但是看著暈倒的鳳淺,執(zhí)安倒犯難了,自己跟鳳淺男女有別,斷乎不能伸手去抱她,但是不抱她吧,總不能把她扔在這兒。
就在執(zhí)安左右為難時,一個趕著牛車農(nóng)家少女從路旁經(jīng)過。
執(zhí)安趕忙上前去,和那姑娘說了半天的好話,又賠進去一錠銀子,少女這才幫忙把鳳淺扶上車。
“小公子,你們這是要往何處去啊?”少女一面趕著車,不時轉(zhuǎn)過來看執(zhí)安,這么好看的少年郎,她還當真很少見到。
“要去南韓都城。”
“我家在都城十里外的田莊,今天要進城給客棧送新鮮的肉和菜。”
“敢問姑娘要去哪個客棧?”
“集賢居!
“正好,我們也要去集賢居!
反正都是去客棧,正好就去這個集賢居好了。
“這個姑娘,是你的夫人嗎?”少女轉(zhuǎn)頭看了看車上暈倒的鳳淺,“長得真好看呀!”
“不不不,她怎么可能是我的夫人呢!”執(zhí)安趕忙擺手否認,“她是……她是我的主人!
“主人?”少女忍不住歪頭,一臉疑惑地打量著執(zhí)安,確實從衣著上來看,這位懷有身孕的女子好像是穿著不俗,這個少年就穿得很普通了。
“是,我是她的仆從。”
“可是這位夫人都顯懷了,怎么連個馬車也不雇呢?”
“這個嘛……”執(zhí)安急中生智,回道,“夫人和她的夫君鬧別扭了,所以就跑出來了。”
“哎呀呀,現(xiàn)在的男人怎么如此不懂照顧女人呀,自己的妻子都懷孕了,還非要惹妻子不痛快,真不是好東西!”
執(zhí)安也不知道說什么,只能連連點頭稱是。
遠在帝都的軒轅徹忽然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不知道是誰在背后說自己的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