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宵不日出發(fā), 葉梓楠和鄒季白不約而同決定跟著去混經(jīng)驗,就連鳳凰女王心思也活動起來,想把風(fēng)羽晨塞進去。
但是風(fēng)羽晨和其他人不一樣,葉梓楠等人早就和凌清宵認識, 此刻隨行理所應(yīng)當(dāng), 而風(fēng)羽嘉和洛晗關(guān)系好, 風(fēng)羽嘉隨便說一聲, 洛晗就同意了。洛晗點頭, 那可比凌清宵點頭都有用。
風(fēng)羽晨不上不下, 和洛晗不熟,也不敢和凌清宵說, 最后女王叫來了風(fēng)羽嘉,道:“聽說這次你要一同去東海?正好晨兒也空閑, 你帶著他一起去東海長長見識吧。若是路上能讓凌上仙指點一二, 那就更好了。”
女王說完后良久,發(fā)現(xiàn)風(fēng)羽嘉竟然沒有搭話。女王有些意外, 在她心里,風(fēng)羽嘉一直是個乖巧聽話的女兒, 雖不及風(fēng)羽晨討喜,可是勝在聽話。女王對于風(fēng)羽嘉是有些愧疚的,但是王位要留給兒子, 女王只能在嫁妝上多補貼風(fēng)羽嘉一些。女王打算好生給風(fēng)羽嘉找個夫家, 日后將風(fēng)羽嘉風(fēng)風(fēng)光光嫁出去, 也算全了她們這段母女緣法。
鳳凰女王根本沒想過風(fēng)羽嘉會拒絕。在女王看來,風(fēng)羽嘉大方懂事, 從小就懂得照顧弟弟, 能為風(fēng)羽晨幫上忙, 風(fēng)羽嘉該感到高興才是。
但是此刻風(fēng)羽嘉良久不語,慢慢讓女王覺出些許異樣來。鳳凰女王不知不覺斂起笑意,問:“怎么不說話了?”
這是鳳凰族的家事,凌清宵、洛晗等人并不在,在座只有風(fēng)羽嘉、風(fēng)羽晨,以及些許近侍。風(fēng)羽嘉忽的站起身,緩緩對女王蹲身行禮,道:“母親,此事恕女兒不能答應(yīng)。凌上仙此行是為了尋找玄龜前輩,并非游山玩水,風(fēng)羽晨修為淺薄,根基虛浮,他跟著去豈不是拖累上仙?洛姑娘和凌上仙兩人心善,不好直說,可是女兒卻不能坐視不理。請母親收回成命。”
風(fēng)羽嘉這番話說出來,殿內(nèi)所有人都吃驚了。女王的臉色陰沉下去,冷著聲音問:“你這是在埋怨我?晨兒年紀還小,修為遲早會修上去,他只是沒掌握方法而已。他跟著凌上仙游歷一程,說不定便開竅了!
“那就請母親去和上仙說,我斷不能傳這種話!
“放肆!”女王憤怒,一掌拍到桌案上。兩邊的人被嚇了一跳,趕緊勸道:“女王息怒!大公主,您說什么呢,還不快向女王賠罪?”
“這些話我早就想說了!憋L(fēng)羽嘉站在殿中,雖然身姿纖細,可是脊背依然挺得筆直,“論排行,我為長,他為次;論修為,我已修到三重境,他至今連第一節(jié)尾翎都沒有修出來;論處政能力,我無論功勞、聲望還是參政時間,都遠遠高于他。他憑什么堂而皇之拿走我的理政成果,他憑什么什么都不做,就想霸占別人的努力?”
“你……”鳳凰女王都驚了,她完全沒想到風(fēng)羽嘉會說出這種話,一時間都不知道該驚訝還是該生氣,“放肆!晨兒對你那樣好,你卻如此想他!你哪有當(dāng)姐姐的樣子?”
“母親,若我是個男子,你還會說出這種話嗎?”風(fēng)羽嘉分毫不讓,針鋒相對道,“只因為我是女子,我是姐姐,所以就要無條件為他鋪路?世上哪有這么輕松的事情呢。若是他想要王位,那就拿出真本事來,若是他沒有任何拿得出手的地方,那就該公平競爭,能者居之!
風(fēng)羽晨已經(jīng)完全呆住了,他從沒想到,姐姐會和他爭。
他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赜X得王位、家產(chǎn)全是他的,他甚至覺得他們家其樂融融,再幸福不過。他完全沒想到,在風(fēng)羽嘉眼里,這一切截然不同。
風(fēng)羽嘉將這些話說出來,果然心里痛快了很多,連隱隱滋擾她的心魔也變淡了。風(fēng)羽嘉依然端莊大方地給鳳凰女王行了個禮,說:“既然話已經(jīng)說開,我便不瞞著母親。鳳凰族的王位,我亦有意,若是母親想留給風(fēng)羽晨,那就讓他在實力或名望上打敗我,指望我主動退讓,那是不可能的。”
風(fēng)羽嘉說完,都不等女王和風(fēng)羽晨的反應(yīng),轉(zhuǎn)身即走。她出門時,身后傳來瓷器破碎的聲音,風(fēng)羽嘉沒有理會,繼續(xù)往前走。
她才踏上回廊,身后忽然傳來風(fēng)羽晨的呼喊聲。風(fēng)羽晨快步追上來,問:“姐姐,你為什么說這些話?”
“我為什么不能?”風(fēng)羽嘉亦平靜地看著他,“只許你當(dāng)太子,不許我當(dāng)女王嗎?我們同為王室嫡出,繼承權(quán)平等,那就公平競爭,能者得之!
風(fēng)羽晨收到了劇烈沖擊,他看著風(fēng)羽嘉,不敢想象這是他心目中善良溫柔的姐姐。風(fēng)羽晨語帶失望,搖頭道:“你太讓我失望了。”
風(fēng)羽嘉極輕笑了一下,說:“你有什么資格對我失望?你唯一比我強的,只有你的性別。然而鳳凰族從來沒有女子不得繼位的規(guī)矩,母親自己就是女王,憑什么我不能?”
風(fēng)羽晨想要反駁,但是他腦子里亂糟糟的,許久都想不到說什么,唯有干巴巴道:“可是我對你那么好,有什么好東西都想著你,你這樣對得起我嗎?”
“你對我好,是因為你從沒有把我看做你的競爭對手。一個暫居王宮、只需要一副嫁妝就能打發(fā)的姐姐,你自然不吝于好生款待。但是我不需要,我是長女,我比你優(yōu)秀,比你努力,也比你得人心。鳳凰族的資產(chǎn),王室的地位,我亦有權(quán)力競爭。”
風(fēng)羽嘉說完,靜靜看了風(fēng)羽晨一眼,道:“我的弟弟,你該努力了。不要仗著母親偏心,就覺得一切理所應(yīng)當(dāng)。日后,拿出實力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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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河一艘黑船上,夜重煜和宿飲月躲在房間內(nèi),靜悄悄地往另一邊渡去。
淇河已經(jīng)靠近仙魔邊界,天界禁止私通魔界,但是有利益就有買賣,邊境上的黑色產(chǎn)業(yè)鏈屢禁不絕。只要出得起價,有的是人做偷渡生意。
這艘船,就是其中之一。
凌清宵晉升時,夜重煜和宿飲月乘機離開。這一路上他們走的擔(dān)驚受怕,顛沛流離。宿飲月身體本來就不好,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漂泊,病又重了。宿飲月躺在床上昏睡,夜重煜坐在陰暗潮濕的船艙中,呆望許久。
這就是他的命運嗎?曾經(jīng),他坐擁華服美食,高床廣廈,只要是他看中的東西,有的是人忙不迭送到他眼前。然而現(xiàn)在,他卻擠在逼仄狹窄的低等艙,連腿腳都伸展不開。身后宿飲月咳嗽不斷,但是他連藥都拿不出來。
他為什么會走到這一步?他本來,有著無比光輝的前程和未來。
這一切,都是因為凌清宵。
夜重煜凝滯很久,眼中的光漸漸堅定起來。他知道前些天那個所謂的遠古大能并不是送機緣的老爺爺,而是魔神。他也知道,魔神傳他功法,必不懷好意。但是那又如何,夜重煜已經(jīng)沒有選擇了。
夜重煜在識海中翻開魔神留下來的功法,當(dāng)初時間倉促,魔神只留下了半卷,而且殘缺不全。魔神是上古時代的人,他的功法里有許多古字古詞,夜重煜看得磕磕巴巴。但是夜重煜還是堅持下去,自己連蒙帶猜,跌跌撞撞地練習(xí)新功法。
沒人指導(dǎo),練功法很容易走火入魔。然而夜重煜莫名自信,他是不同的,其他人會走火入魔,但是他一定能誤打誤撞練對。
天漸漸亮了,船艙外走過一個醉漢,罵罵咧咧,在黎明時分非常刺耳。夜重煜認得這個人,這群人狗眼看人低,先前給過他不少難堪。
夜重煜睜開眼,瞳孔里是妖異的紅光。魔神以吞噬力量為生,吞噬,遠遠比自己積累快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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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晗并不知道鳳凰族內(nèi)部發(fā)生了什么樣的談話,王室內(nèi)部的波動并沒有傳到洛晗這里來,她很快就打點好行裝,動身前往東海。
她本來就打算去找菩提樹問情況,現(xiàn)在凌清宵要去找玄龜,也算殊途同歸。如果能從玄龜那里問到原委,洛晗就不必去尋菩提樹了。
玄龜畢竟知道在東海,菩提樹鬼知道它在哪兒。
梧州在溫暖濕潤的腹地,東海卻在世界極東的海洋,這一路千里迢迢,他們搭乘最快的飛舟,全速前進,都足足走了五個月。
洛晗站在船欄前,看著前方浩無際涯的藍色海洋,問:“東海這么大,玄龜?shù)降自谀睦铮俊?br />
風(fēng)羽嘉搖搖頭,說:“海洋和陸地素來互不干涉,玄龜是東海的老祖宗,在東海威望極高。我們除非詢問東海水族,否則,僅靠我們自己之力,恐怕找不到他!
海洋之下威不可測,這么大的海域,指望偶遇顯然不可能。若是下水尋找,沒有東海水族領(lǐng)路,就算他們一行人各個是好手也十分危險。
洛晗嘆氣。漫無邊際的海洋線上,慢慢出現(xiàn)一群島嶼,洛晗在海洋上飛了一個月,忽然看到陸地,整個人都激動起來:“前方有島嶼!這是哪里?”
風(fēng)羽嘉也不知道,她拿出地圖來正待尋找,身后忽然傳來一道聲音:“千里銀沙!
風(fēng)羽嘉怔住,回頭見是凌清宵來了。風(fēng)羽嘉對他點了點頭,主動離開。
甲板上很快只剩洛晗和凌清宵兩人。自從飛升后,洛晗和凌清宵之間氛圍怪怪的。心魔成了兩人之間的一道坎,凌清宵至今沒有提那天晚上他到底去了哪里,洛晗沒有問,這件事就一日日沉積下來,漸成隔閡。
洛晗當(dāng)然不會懷疑凌清宵,但是,隱瞞卻是個很嚴肅的問題。他們以后還有漫長的歲月,如果連這個坎都邁不過去,日后遇到更大的危機,該怎么辦?
洛晗想和凌清宵開誠布公地談?wù)劊怯植恢廊绾伍_口。心里有事,連見面也隱隱不對勁,洛晗打算等自己想清楚后再和凌清宵聊,在她沒想明白之前,兩人還是盡量避一避。
飛舟上就這么大,凌清宵怎么可能感覺不到洛晗在躲他。這仿佛眼睜睜看著噩夢成真,事情軌跡一點點向著他最害怕的那個方向奔去。凌清宵不敢再看下去,主動來找洛晗。
洛晗沒料到忽然見到凌清宵,她怔了一下,依然笑著問:“千里銀沙是什么地方?”
情侶間最重要的就是溝通,就算現(xiàn)在有隔閡,說話語氣、溝通態(tài)度也要積極。有話好好說,千萬不能仗著情緒相互傷害,對自己來說可能是一時氣話,可是對對方來說,那就是傷害。
洛晗并不想傷害她和凌清宵之間的感情,雖然他們現(xiàn)在有一點點分歧,但是有問題就解決,決不能冷戰(zhàn)。他們走到這一步,并不容易。
凌清宵看著洛晗如常對他微笑,心里的暗潮好歹平靜了些。他說:“千里銀沙是前面這處群島的概稱,這一片海水里有獨特的珊瑚,久而久之,沙灘含有銀色物質(zhì),夜色下會瑩瑩發(fā)光。這些群島又彼此相連,連綿不絕,所以并稱千里銀沙!
“千里銀沙……”洛晗慢慢重復(fù)這個名字,嘆道,“很好聽的名字!
飛舟高度逐漸降低,凌清宵說:“既然你喜歡,那我們就在這里停駐幾日。這些群島地方不大,內(nèi)斗還不少,三三兩兩各有陣營。這里面最大的王國是東沙國,我們直接去這里吧!
凌清宵才不想理會銀沙群島的勾心斗角,他直接去了最大最強的一座島嶼,國家武力強,可以避免絕大部分的麻煩。
東沙國王聽到鐘山家主、鳳凰族的公主和朱雀族的世子等人到來后,愣了許久,才慌忙迎接出來。國王看到凌清宵,一臉受寵若驚:“凌家主?有失遠迎,臣失禮了!
東沙雖然稱國,但是區(qū)區(qū)一個小島,和鐘山、梧州可不是一個量級。風(fēng)羽嘉和葉梓楠現(xiàn)在還是公主世子輩,但凌清宵已經(jīng)是鐘山之主,東沙國國王見了凌清宵,稱一句臣并不冤。
凌清宵淡淡點頭,說:“我們此行來東海尋找玄龜前輩,途徑東沙國,暫住幾日。我們不欲聲張,東沙國王不必興師動眾了!
“好!睎|沙國王趕緊點頭,他從沒見過這么高級別的人,如今忽然有機會,他忍不住和凌清宵套近乎,“凌家主,您一千歲升為天仙的事跡廣為人知,連東海也聽到了。家主委實是不世英才,在下佩服!”
葉梓楠和鄒季白跟在一邊,葉梓楠聞言,挑了挑眉,糾正道:“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上仙了!
“啊?”東沙國王很是驚詫,連嘴都合不攏了,“上仙?”
葉梓楠秉著獨痛苦不如眾痛苦的想法,友善地幫東沙國王更新信息庫:“前兩天,他剛剛飛升上仙。如今,你該稱呼他為上仙了!
東沙國王已經(jīng)驚呆了。海洋上民風(fēng)保守,凌清宵等人由東沙國王陪著,洛晗和風(fēng)羽嘉被王后接待。王后是個很溫柔的人,看著文文弱弱,穿衣打扮甚至沒有旁邊的妃子亮麗,很難想象她竟然是海上的女子。
王后對洛晗和風(fēng)羽嘉行見面禮,道:“恭迎兩位貴客。未能遠迎,失禮了!
王后話沒說完,就被旁邊寵妃模樣的女子搶走:“王后身體病弱,當(dāng)以養(yǎng)病為要。迎接貴客這種事還是讓妾身來吧!
王后的話被人搶走,她無力反駁,只能垂頭忍下。洛晗眼睜睜看了一出宮斗戲碼,和風(fēng)羽嘉對視一眼,不做評價。
無論東沙王國的后宮如何廝殺,對洛晗來說,都只是引路人不同的區(qū)別。東沙國王不敢耽擱凌清宵的時間,他們很快被引入住所。
海島上風(fēng)大,資源少,房屋都是用石頭搭成。洛晗有自己獨立的屋子,她居住在二樓,一推窗,就能看到沙灘和礁石,潮水不斷沖到石頭上,飛濺出巨大的白色浪花。
她第一次住離海水這么近的屋子,海浪一聲接一聲沖蕩在耳邊,連人的心也慢慢靜了。
洛晗有些出神地盯著海面,屋內(nèi)氣息忽然波動。洛晗都沒來得及回頭,肩膀就被人從后環(huán)住。
“你生氣了嗎?”
凌清宵的下頜靠在洛晗發(fā)間,洛晗對這種突如其來的脆弱毫無抵抗力。她頓了頓,說:“沒有!
“那是不是你后悔了,不再愿意留下來了?”
“也沒有!甭尻蠂@氣,問,“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們和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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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