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得了自由后撒丫子就跑, 他雖然沒讀過書,可是生活是最好的老師,他早就鍛煉出一身眼力勁, 最知道什么人能惹, 什么人不能惹。
背后那兩個看起來很像傻白甜的大戶, 就是完全惹不起的人。洛晗和凌清宵的層次完全超出混混的認(rèn)知,所以才讓他們判斷失誤,一腳踢到了鐵板上。
他有生以來從沒跑得這么快, 混混一邊跑一邊回頭望,只見后路漆黑寂靜,完全沒有人的樣子;旎旖K于松了口氣, 已經(jīng)跑出這么遠(yuǎn),那兩個人不會追過來了。
混混停下來擦汗,一轉(zhuǎn)頭, 差點撞到劍刃上。
混混嚇得呆立當(dāng)場,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抬頭,發(fā)現(xiàn)面前站著剛才那位白衣仙人, 眼神和他的劍尖一樣冰冷。
混混完全不敢動, 兩腿打顫, 本能想要跪下:“仙君,我東西都給您了, 以后絕對不敢再犯, 我身上真的沒有錢了!
剛才一直沒見這位仙君出手, 混混不免有些輕慢。直到此刻被凌清宵指著喉嚨, 混混才知道他們到底犯了一個多么大的錯誤。
這兩人何止是惹不起, 那是根本不能惹;旎鞗]見過一重天之外的世界, 可是此刻他莫名肯定, 面前這位仙君,必然來自上重天。
九霄劍纖薄銳利,細(xì)得幾乎透明的劍尖看起來很柔弱,可是沒人會想要嘗試一下。凌清宵單手持劍,劍尖晃都不晃一下,他另一手?jǐn)傞_,掌心化出一條紅線:“這些紅線是從哪里來的?”
混混低頭看到凌清宵手心的紅線,都懵住了:“紅線?”
凌清宵的劍尖逼近,混混立刻狼哭鬼嚎:“仙君別沖動,讓我想想,我一定能想起來。”
混混翻著眼睛想了很久,終于從記憶角落找出幾個模糊的畫面:“這是我前幾天回家時,順便從路上撿的!
“撿的?”漆黑的巷子里突然響起另一道聲音,混混嚇得一哆嗦,險些自己撞到劍上。洛晗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巷子里,問:“在路上撿一條紅線尚且說得通,但是你怎么可能撿到好幾條一模一樣的?”
混混小心翼翼地躲著劍,連說話都不敢大聲,生怕動作大了被劍刃割斷喉嚨:“我那天和朋友玩到很晚,回家時,看到一個人在巷子里掛紅繩。仙君仙子可能不知道,這是我們九壬城獨有的習(xí)俗,不拘男女,如果對某個人有意又不好意思表白,那就在玄女節(jié)時系一條紅繩在他們家門口。等玄女娘娘感應(yīng)到后,就會給牽紅線和系紅線的兩人賜姻緣。所以玄女節(jié)時城里還有另一項比拼,那就是比誰家門口系上的紅線最多……”
傍晚那個老板也說過類似的話,可見這個混混沒有說謊。洛晗接著問:“然后呢?”
“然后就被我看到了。他要是給一個人系也就算了,但他一路上系了好幾家。我實在看不順眼,就趁他走后,把他系好的紅線全部拆下來了……之后我就忘了這件事,那幾根紅線也不知道被我塞到什么地方。要不是仙君仙子問,我還記不起來呢。”
混混說完,小心地試探:“仙子,這些紅線,有什么問題嗎?我知道我這樣做不太好,但是那個人不地道在先,哪有同時表白好幾戶姑娘的?”
洛晗若有所思,原來是偶然撞到的,從雙方的動機(jī)上講,這件事完全說得通。何況,混混也沒有必要騙他們。
九壬城有系紅線的習(xí)俗,門口的紅線代表了異性緣,無論被系上紅線的人是否有意成婚,想來都不會排斥異性的示好。所以,門口的紅線,多半都會被主人家系在手上。這樣一來,系紅線的那個人,無聲無息地就完成了挑選的過程。
經(jīng)此,系紅線的人行蹤完全被魔族掌控,這些人總會有離開人群、獨自行動的時候,根本防不勝防。
洛晗心里已經(jīng)信了八成,她和凌清宵對視一眼,凌清宵錚的一聲收了劍;旎旌鋈恢孬@自由,整個人都反應(yīng)不過來了:“這……這就沒事了?”
“先別急著走,還有一件事!甭尻辖凶∫鈭D開溜的混混,問,“那日系紅線的人長什么樣子,身高多少,體型什么樣?”
混混撓頭,感到十分為難。他用力想了好一會,自己也不確定地說:“看背影是個男子,穿一身暗色衣服,體型很壯,所以我才一眼認(rèn)出來是男的。至于身高和長相……當(dāng)時天太黑,我記不清了。”
這是好幾天之前的事情,混混實在沒有印象了。他這段話基本沒什么有效信息,但是至少能幫洛晗確定,系紅線的人,多半是魔族。
體格壯碩,虎背熊腰,只有魔族才是這樣的體型。修靈氣會讓人變得靈巧,所以仙界無論男女,所有人都纖細(xì)高挑,而吸收魔氣會越來越暴躁易怒,連身體也會被魔氣改造成大塊頭。
洛晗心里有數(shù)了,對混混說:“行了,你可以走了。”
混混不可置信,他試探地往旁邊邁了兩步,見洛晗并不阻止,頓時如兔子一樣撒腿就跑。洛晗走到凌清宵身邊,問:“一重天許多人莫名失蹤,莫非,和魔族有關(guān)?”
凌清宵搖頭:“關(guān)鍵信息太少,現(xiàn)在還不能下結(jié)論。不過,我們可以著重排查魔族。魔族就算用秘法掩飾了魔氣,也終究和靈氣格格不入,漏洞并不難找。只要我們找到魔族,跟蹤到他們老巢,應(yīng)該就能得到答案!
洛晗覺得這個計劃沒問題,點頭道:“好。馬上就是玄女節(jié)了,魔族既然通過紅線篩選對象,那么這幾日,他們一定還會動手。”
“戒急戒躁,這些事情急不來。”夜風(fēng)蕭蕭,凌清宵將洛晗的碎發(fā)理順,說,“今日已經(jīng)很晚了,我們先回客棧吧。后面的事,從長計議!
洛晗如今完全沒心思逛街了,她想著心事,隨意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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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玄女節(jié)到了。玄女節(jié)是九壬城的盛事,天才蒙蒙亮,城里各處就熱鬧起來。舞坊勾欄當(dāng)街跳舞,酒店食肆擺出一桌桌時令糕點,街頭的貨郎們吆喝聲格外嘹亮,趁這最后的時機(jī)賣紅線、信箋、鮮花等物。
洛晗走在街上,感受到久違的煙火氣,仿佛回到了人間。大明城的萬妖節(jié)雖然也熱鬧,可是那種熱鬧更像是獵奇,妖族一舉一動明顯帶著異域風(fēng)情,新鮮感倒是夠了,卻很難融入其中。但是九壬城不同,九壬城帶著凡間王國的習(xí)氣,卻又超脫于凡間。它有著仙界的奇異和炫目,又有著上重天沒有的煙火氣和人氣,行走在其中,很容易被感染。
洛晗跟著人群走,感慨道:“真是熱鬧。怪不得人說讀萬卷書,行千里路,不去外面見識見識,哪里知道真實的天界是什么的!
凌清宵有同感,他在鐘山,看到的是人情冷漠,叢林法則;在中古,看到的是鮮血殺戮,命如草芥;而到了三清天,又是明晃晃的帝王氣象,權(quán)力至高無上。每一面都是天界,可又不是完整的天界。
天界有威嚴(yán)莊重,也有市井凡俗,有太上忘情,也有人間煙火。而在銀河之外,還有妖界、魔界、冥界……世界何其之大,個人又何其渺小。只有走出圈子,才能發(fā)現(xiàn)天高水闊,能人輩出,回首再看自己糾結(jié)的那些小情小愛、陰謀詭計,其實非常小家子氣。
唯內(nèi)心坦率開放,才能不斷進(jìn)步,若不然,困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會越來越驕傲自大,故步自封。和雞毛蒜皮、蠅頭小利糾纏久了,眼睛就會變得只有那么一點。
凌清宵感覺到自己心性有所突破,一直杳無蹤信的上仙雷劫也隱隱有了感應(yīng)。洛晗正指著前方的花車給凌清宵看,她說完后,發(fā)現(xiàn)身邊人沒有回話。洛晗回頭,見凌清宵似有所感,境界松動,甚至周邊的靈氣都被他吸引的躁動起來。
洛晗感受到什么,咋舌:“你的上仙雷劫快要到了?”
“還遠(yuǎn)。”凌清宵一瞬間將氣息收回,身周靈氣恢復(fù)如初,“只是感應(yīng)到雷劫的邊緣而已,距離真正渡劫還差很遠(yuǎn)!
“這已經(jīng)夠嚇人了!甭尻险f,“凡事開頭最難,邁出第一步,基本就完成了一半!
洛晗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唯有道:“恭喜!”
大魔王的世界專治不服,只有凌清宵不想,沒有他不能。
凌清宵失笑:“恭喜什么?還遠(yuǎn)著呢!
凌清宵雖然推辭,可是眉目松泛,整個人輕松多了。他長相清冷,氣質(zhì)冷淡,平日看著拒人于千里之外,此刻他身周的堅冰松動了一些,眼波微微含笑,宛如一瞬間春回大地,冰雪消融,殺傷力驚人。
他們兩人站在街邊,身邊自然而然辟出一個半圓形空地。兩人長相本來就顯眼,現(xiàn)在凌清宵含笑,他們這里越發(fā)矚目,簡直像是在人群中發(fā)光。
花車行進(jìn)到街邊,車上扮演玄女娘娘和仙界侍女的人見到凌清宵和洛晗,忍不住注目,花瓣像是雪片一樣朝他們飛來。洛晗下意識地后退一步,正好撞到凌清宵身上,凌清宵伸手扶住洛晗,一抬手,漫天的花瓣就懸浮在空中,五顏六色的花瓣上迅速爬上冰霜,在重量的作用下簌簌落地,一片都沒有沾到洛晗身上。
洛晗沒料到她和凌清宵站這么近,更沒料到凌清宵竟然沒躲,由著她撞上來。凌清宵一手扶在她手臂上,另一手?jǐn)r在她身前,為她擋去四散的花瓣。洛晗身后就是凌清宵堅實寬闊的胸膛,整個人被他清冷的氣息籠罩,眼前的花瓣結(jié)上冰晶,在陽光下折射出微微的虹光,幾乎讓人目眩。
洛晗一剎那失神,等回過神后,她問:“你不是說你不喜歡和旁人有肢體接觸嗎?”
“沒錯。”凌清宵收回手,長袖自然垂下,和洛晗的裙裾融成一體,“所以你站得要離我近些,這里人多,你若是站遠(yuǎn)了,我可能來不及照應(yīng)你!
凌清宵不喜歡碰人也不喜歡被人碰,一路都在避開旁人,唯獨洛晗是例外。
洛晗挑眉,笑道:“這是什么邏輯?你都不喜歡接觸其他人,我站的近了豈不是更不方便?”
“邏輯不通,那就不需要邏輯了!绷枨逑f完,極輕極淡地帶了一句,“你又不是其他人!
你是自己人。
洛晗沒有接話,仿佛不曾聽到,可是她的眼睛中全是笑意。
說話間花車過去了,圍觀百姓追著花車走,周圍立即空了一大片。洛晗悄悄松了口氣,趁著這個機(jī)會,從凌清宵身前退開。
剛才,就像是她站在凌清宵懷中一樣。
凌清宵也裝作不知道,凡事要循序漸進(jìn),這個過程一定要耐心。他在慢慢試探洛晗的界限,這次的結(jié)果他很滿意,可以安排下一步了。
街邊一個中年大叔見他們兩人站著,熱情地過來搭話:“兩位怎么沒去看花車?那可是一年一度的玄女節(jié)啊,沾到玄女娘娘的花瓣,接下來一年都會好運(yùn)的。”
洛晗說:“前面人太多了,我們懶得湊這個熱鬧。大叔怎么也沒去?”
“我老了,不和小年輕們擠了。”大叔說道,“兩位估計是第一次來九壬城吧?你們剛來,不知道九壬城的習(xí)俗,像今日的花瓣,沾到的越多越好運(yùn)。同樣還有花枝、花環(huán),誰收到的多,誰就越受歡迎。九壬城有個傳說,很久之前,一個郎君趕路時,在路上遇到了一個心儀的女子。他手里沒有其他東西可以表白心意,所以就從路邊折花,編了一個花環(huán)送給對方;ù碓杏,環(huán)代表圓滿,女方被男郎的心意感動,答應(yīng)了他的表白,男郎就此在原地停下,成婚生子,后來漸漸有了九壬城!
這種傳說很難追溯是不是真實的,可是習(xí)俗誰在乎真假,只要熱鬧,就能一年年傳承下去。大叔繼續(xù)說:“因為這個故事,九壬城有折花表白的說法。尤其是玄女節(jié)這天,男子若有心儀之人,就送一個花環(huán)給女方,如果女方收下,就代表她應(yīng)允這樁婚事。不過現(xiàn)在的年輕人太熱情了,路上只要見到好看的人,就會給對方送花環(huán),早就把傳統(tǒng)的內(nèi)涵丟沒了!
洛晗輕輕應(yīng)了一聲,難怪剛才她躲開花瓣的時候,許多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她,原來九壬城還有這種說法。
大叔的話才剛說完,一伙少年人結(jié)伴而過,他們看到洛晗,齊齊打口哨,其中個子最高的少年一揚(yáng)臂,就將一個花環(huán)扔給洛晗。洛晗心想說什么來什么,九壬城的年輕人也太奔放了,她還沒想完,花環(huán)就從空中落下,繞了一個圈重新丟回高個少年手中。
高個少年一接到東西就知道這個人他惹不起,他不爽地看了凌清宵幾眼,最終臭著臉領(lǐng)著小弟們走了。等走到街角后,有幾個少年回過頭做鬼臉,嘰里呱啦怪叫。
旁邊的大叔好明顯嘖了一聲,洛晗本著臉想裝淡定,就聽到凌清宵說:“不要收來路不明的東西!
洛晗努力抿著嘴,控制自己臉上的表情。這時一個十二三的小少年經(jīng)過,大叔看到,連忙將其叫住:“小童,你的花怎么還沒賣出去?”
小童看到大叔,眉目明顯耷拉下去。大叔看他低落,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大叔長長吁了口氣,說:“沒事,慢慢來。你祖母吉人自有天相,會沒事的。”
小童對大叔點了點頭,隨即就低著頭跑走了。洛晗看著小童的背影,問:“這是怎么回事?”
大叔是個外向性子,一聽有人接話就噼里啪啦說道:“這個孩子可憐,他父母前些年出意外死了,死的時候他就在現(xiàn)場,被和尸體關(guān)了很久。等救出來后,就不會說話了。他家里只剩一個年邁的祖母,祖母靠給人做手工活掙錢,祖孫倆相依為命,日子并不寬裕。但是誰知道禍不單行,前些天,他祖母也病倒了。他一個小孩子沒有謀生手藝,只能出來賣花,但他又不能和人說話,可想而知,生意并不好。都這么半天過去了,一枝花都沒賣出去!
洛晗聽著唏噓,凌清宵看著小童的背影,忽然對洛晗說:“你在這里且等一下!
洛晗都來不及問他做什么,就見凌清宵朝小童走去。隔著一條街,洛晗看到凌清宵問了小童幾句話,小童只能搖頭或者點頭作答,隨后,凌清宵從小童的花簍里挑了幾枝素凈、潔白的花枝。
小童性格文靜,他采的花也是素淡型的,花色淺淡,可是剪得非常干凈,枝節(jié)上甚至還帶著水珠。凌清宵手指握在淺綠色的枝節(jié)上,越發(fā)襯得他皮膚如玉。他抬頭朝另一邊看了看,似乎在觀察隔壁攤子編花環(huán)的動作,才看到一半,他就收回視線,低頭將花枝折成一束。
洛晗都沒看清他的動作,似乎只是一眨眼,一個花環(huán)就編好了。
洛晗震驚,凌清宵這是現(xiàn)場學(xué)的?她還沒從凌清宵居然會做手工的震驚中恢復(fù)過來,就看到凌清宵走到她身前,一抬手,就在她頭上放了什么東西。
洛晗嚇了一跳,本能去摘頭上的東西。凌清宵按住洛晗的手,說:“別動,要歪了!
其實花環(huán)根本沒歪,凌清宵借著挪動花環(huán)的動作,悄悄垂眸注意洛晗的表情。他仔細(xì)觀察著洛晗的一舉一動,察覺到她并沒有排斥后,心里長長松了口氣。
很好,這一步成功,可以進(jìn)行下一階段了。
凌清宵的計劃表又無聲地推進(jìn)一格。他喜歡素色,選的花也都是清淡的,蒼綠的猶帶著水珠的枝節(jié)擰成一股,其間點綴著白色的花朵,清淡素雅,也高貴圣潔。帶在洛晗發(fā)上,非常好看。
洛晗渾身都不自在了。凌清宵說花環(huán)歪了,在調(diào)整角度,洛晗不敢動,上半身僵硬得像木頭:“我都這么大人了,戴花環(huán)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凌清宵說,“路遇美人,折花以贈。剛才那個太丑了,還是這個好看些!
洛晗突然發(fā)現(xiàn)凌清宵在觀察她。他從來不和人客套,其實他情緒觀察能力特別強(qiáng),很能體察到對方想聽什么,想說什么。他并不是不會說客套話,他只是不想。
洛晗賭氣,故意說:“你不是說,不要收來路不明的東西嗎?”
“他們的不可以,我的不算來路不明!绷枨逑娐尻媳砬榫o張,輕輕笑了笑,說,“遇到好看的人,就要送花環(huán)以表喜愛。我們要入鄉(xiāng)隨俗!
現(xiàn)在九壬城的年輕人不講究,路上遇到人就送。但是最開始,送花環(huán)是有特定含義的。
凌清宵最后這句“入鄉(xiāng)隨俗”,一語雙關(guān)。
小童躲在墻角,看到剛才和他買花的仙君站在街邊,為另一個仙子戴上花環(huán),還為她挽起鬢邊碎發(fā)。男子清貴無雙,女子冰清玉潔,兩人并肩站在一起,美好的像是畫卷。
小童眼睛中流露出艷羨,他看了好一會,直到對面兩個仙人走了,他才戀戀不舍收回視線,朝巷子后走去。
他穿過長長一條胡同,眼看很快就要到家了,旁邊的小巷里忽然伸出來一雙手,將他的嘴牢牢捂住。小童本能掙扎,但是他不會說話,人又年幼瘦弱,才動了沒兩下,就被迷藥迷暈了。
小童昏迷前,看到世界顛倒,他的家近在眼前,卻又遙不可及。最后,一雙大得出奇的黑靴子停在他眼前,成了他最后看到的景象。
小童再恢復(fù)意識時是被人吵醒的,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見周圍擠著很多少男少女,每個人都在低聲哭泣。再往遠(yuǎn)看,是冷冰冰的鐵籠。
鐵籠?小童倏地驚醒,這是哪里?他為什么被關(guān)在籠子里?這么多人被圈在一起,對方想做什么?
小童驚懼,不知道是不是迷藥的緣故,他腦子里昏昏沉沉的。迷糊中,外面似乎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主上,貨物就在里面。”
貨物?小童驚懼,他還沒來得及想好要不要裝昏迷,說話的兩個男子就已經(jīng)進(jìn)來了。被稱為“主上”的那個人帶著面具,渾身被黑斗篷包裹得嚴(yán)實,根本看不出身形長相,另外一個人……
小童看到那個人,瞳孔緊縮。他認(rèn)識這個人,不久之前,這個人和他買過花,還打聽了他祖母的事。臨走時,他送了小童一根紅線。
小童莫名不喜歡那個男子身上的氣息,所以并沒有戴紅線。想到這里,小童回頭,見鐵籠里的男男女女,或怯弱或魯莽,或悲傷或憤怒,但是無一例外,手腕上都垂著一根紅線。
小童了然,原來,是那根紅線的緣故。沒想到小童都繞過了紅線,結(jié)果還是被這些人盯上了。
戴著面具的人見到他們,毫不掩飾語氣中的不滿:“怎么才這點人?”
“主上,最近很多人夜里不再出門,貨物越來越不好抓了。這批貨少是少了點,可是質(zhì)量不比前幾次差,請主上明察。”
“罷了。”戴面具的人聲音悶悶的,像是被什么東西改變了聲音一樣,“先帶走吧,再不送去,尊上該等急了。”
男子似乎很高興,立刻躬身應(yīng)道:“是!”
他說著拿出一個葫蘆,葫蘆上黑氣繚繞,看著就讓人心生不祥。小童猛地意識到,他不能被吸到葫蘆里,要不然,他就徹底逃不出來了。
小童是最后一個進(jìn)來的,此刻籠門打開,第一個被拽出去的人也是他。小童劇烈掙扎,最后逼急了,甚至張嘴在對方虎口上咬了一口。
小童用盡了自己全部的力氣,可是對方的手像是鐵打的一樣,十分堅硬,完全咬不動。男子毫發(fā)無傷,反倒被小童的行為激起了火氣。他伸手,道:“小仙崽子敢咬大爺我,欠收拾!”
男子膀大腰圓,而小童瘦瘦弱弱,腰都沒有男子胳膊粗。男子手大的像蒲扇,胳膊朝后掄圓了,這一巴掌要是落下來,小童至少都得去半條命。
鐵籠里的人眼睜睜看著巴掌落下,許多人不忍再看,紛紛閉住眼睛。然而預(yù)料中的巴掌聲很久沒有傳來,有人試探地睜開眼,發(fā)現(xiàn)剛才的男子倒在地上,一動不動,而不遠(yuǎn)處,落著他的半條胳膊。
正是他剛剛想扇小童巴掌的那只手。
鐵籠里的人愣愣地看著這一幕,小童同樣愣愣地坐在地上,反應(yīng)不過來發(fā)生了什么。
與此同時,頭頂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房頂簌簌掉下灰塵,上方頓時亮光大作。小童捂著眼睛朝上望去,刺眼的逆光中,兩個白色身影幾乎和光暈融成一體。
“原來躲到了地下,難怪藏了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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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看出來上一章出現(xiàn)了文案情節(jié),那一條確實算彩蛋,其實還有一條,洛晗許愿時在河燈寫世界和平,本文的立意也是世界和平。
哈哈哈哈這個立意我想了好久,我真的想得非常認(rèn)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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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