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刻鐘, 凌清宵重新出現(xiàn)在乾陽門。而這時,他身邊跟著另一個白衣女子。
洛晗無精打采,被早晨的風一吹, 越發(fā)困頓交加。
鐘山在云層之上,本來高度就高,再加上此刻太陽都沒有出,清晨的風吹來,相當凍人。
洛晗低頭看了眼時間,心態(tài)崩潰了:“才剛過六點, 你瘋了嗎這么早拉我出門?”
“都卯時初了, 低階弟子早課都要結束了。”凌清宵臉色肅穆, 道,“今日只此一次, 以后不許這么晚了。明日最低卯正一刻, 必須到達乾陽門!
洛晗默默抱著胳膊, 覺得這樣的生活比她高三都過分。洛晗蔫巴巴跟著凌清宵上臺階,嘴里喃喃:“太陽都沒出,真的太早了!
凌清宵沒有理會洛晗的抱怨, 只是伸出手, 修長白皙的手指指向東方,淡淡道:“已經(jīng)日出了!
洛晗回頭看向東方,此刻東方云海已經(jīng)是一片緋紅, 忽然一輪圓日躍于云層之上, 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太陽就完全升起來了。
洛晗不由伸手, 遮住刺眼的陽光。凌清宵立在她身邊, 見狀低聲道:“走吧!
洛晗點頭, 跟著凌清宵往乾陽門里走去。
果然,洛晗達到時,練劍的弟子們已經(jīng)結束了早課,此刻三三兩兩散在廣場上。他們看到凌清宵,遠遠就相互拉扯示意,但是沒一個人敢上來搭話。
凌清宵不必和普通弟子一樣在廣場上練劍,他有專屬的修煉之地。凌清宵一直把洛晗帶到一個懸崖邊,洛晗正要詢問,就見他打了個法訣,隨后云層中浮起點點石塊,大小不一,蜿蜿蜒蜒通往云層深處。懸石的盡頭,是一塊倒錐狀的巨石。
洛晗有些愕然地看著這一切。凌清宵召出飛云臺后,微微后退一步,示意洛晗先走。
懸崖邊就停著一塊浮石,洛晗試探地邁了一步,踩上去意外的踏實,要不是它漂浮在云層之上,洛晗幾乎以為自己還踩在地面上。
洛晗站在石頭上后,望著前面另一塊隔了差不多有一米半的浮石,陷入沉默。
洛晗問:“如果踩空,會掉下去嗎?”
凌清宵關了禁制,靜靜道:“當然!
洛晗默默地嘶了一聲:“你讓我上來之前,可沒和我說這回事。”
凌清宵耐性好,依然不緊不慢地等著她:“你學過飛行術,就算掉下去,也不過是再飛上來!
聽聽,這說的叫人話嗎?洛晗試探地看了看底下的云層,立即頭暈目眩。
“我好像多了個毛病,我恐高!
“無妨。”凌清宵口吻依然平靜淡然,“練多了就能治好。紙上談兵無用,你昨日學了輕身術,正好今日實踐。”
凌清宵說完,短暫地停頓了一下,隨后又平平淡淡開口:“昨晚讓你回去背,你應該背了吧!
洛晗無語哽咽,蒼天可鑒,昨夜回去她還真的背了。但是她哪能想到,昨天剛學,今天就要動真格呢?
洛晗默默在心里回憶輕身術的口訣,她來回背了兩次,還是覺得不穩(wěn)妥。她身為天道,菩提樹等花了那么大功夫送她回來,是為了讓她拯救世界。要是她在跳石頭的時候掉下去摔死,豈不是顏面無存?
洛晗呼氣,吸氣,醞釀了好久,就是不動。凌清宵這么好的耐心,都有點受不了了:“你在等什么?”
“我在醞釀!甭尻蠂烂C道,“事關性命,不能馬虎。”
學習的時候,從沒見她這么大的決心。凌清宵其實是有點無奈的:“你放心。不會有事的!
他就站在這里,還真能讓洛晗摔下去?只是用這種方式逼她認真罷了。
但是,洛晗似乎有點太入戲了。區(qū)區(qū)兩步的距離,她穩(wěn)健得過分。
洛晗再三確認了自己沒有背錯法訣,不會漏詞缺字,才謹慎地,往前躍了一步。輕身術顧名思義,會讓人身體變得輕盈,一躍三丈。洛晗在現(xiàn)代時體育不算差,但也算不得好,只能說是普通女生水平。但是這次她腳尖輕輕一點,竟然輕飄飄跳過了一米半的距離,不比走路更費力。洛晗回頭看了看,有點吃驚。
凌清宵站在懸崖邊,依然平靜耐心。他對著她微微點頭,眼神讓人格外安心:“盡可放心,不會有事的!
洛晗略微有了譜,一步一步往前跳。石頭之間的間距漸漸拉長,洛晗每跳一步前,必然反復斟酌,確定有把握了才行動。
將茍字一訣貫徹的非常徹底?吹贸鰜,她真的很怕死。
凌清宵在后面,輕輕地、無聲地嘆了口氣。
洛晗卻完全不覺得自己怕死,她這是謹慎。她已經(jīng)是天道了,只要六界不出幺蛾子,只要凌清宵不要想不開去滅世,她就可以與天地同壽,真真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所以洛晗不需要努力也不需要奮斗,她只需要穩(wěn)穩(wěn)妥妥地活著,活得夠長,她就贏了。
綜合起來,只有一個字,那就是茍。
洛晗沉浸在輕身術中,不知不覺,已經(jīng)走了一半。她發(fā)覺好像很久沒有聽到其他聲音了,恍然回頭,才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走了很遠。
此刻前后都是云霧,云層浮動在她身邊,將她的衣袖吹的悠悠起伏。洛晗莫名有些害怕,凌清宵呢?
其實洛晗也知道,有凌清宵在,她絕對不會真的掉下去的。但是心里篤定是一說,現(xiàn)在看到凌清宵不在,她還是會本能害怕。
洛晗望著白云深處,試探地喊:“凌清宵?”
白霧茫茫,無人回應。洛晗正在奇怪,云層中忽然飛出一道冰凌,直沖著洛晗的位置而來。洛晗被嚇了一跳,趕緊使用輕身術跳到下一塊浮石。然而還不等她緩過勁兒,新的冰凌就接踵而至。
一個清冷的聲音從云深處傳來:“專注,不要分心!
洛晗狼狽地躲開了好幾個冰凌,因為害怕,自然也來不及斟酌法術對不對,幾乎一站穩(wěn)就趕緊往前跑。這樣一來,洛晗使用輕身術的間隔大大縮短,因為身后的冰凌根本不留給她思考的時間。
洛晗在心里怒罵,凌清宵這個魔鬼,他根本不做人!
洛晗狼狽地跑了一段路,猛地發(fā)現(xiàn)她可以流暢又不假思索地使用輕身術了。此時身后的冰凌終于不再追來了,洛晗內(nèi)心里松了口氣,慌忙喊道:“停!我要中場休息!”
凌清宵慢慢從后面的云霧中跟上來。他衣袂翩躚,衣帶飄飛,看著動作舒展緩慢,可是飛行的速度卻一點都不慢。他停在洛晗身側的一塊浮石上,嘆氣道:“才多久,你又要休息?”
“哪里是又,這叫勞逸結合!甭尻仙钪獙Ω读枨逑欢ㄒ么邕M尺,只要她豁得開臉皮,凌清宵這種又冷又悶的性格就無計可施。
洛晗本以為今日也是一樣,她話音落后,凌清宵并無回應。洛晗本來以為他已經(jīng)默認了,可是漸漸的,洛晗臉上露出些懷疑之色。
“是不是法陣出問題了?我為什么覺得腳下的石頭在動?”
凌清宵臉色平靜,鎮(zhèn)定如常。洛晗抬頭,對上凌清宵的眼神,油然生出一種不妙的預感:“不是吧,你……”
洛晗話都沒說完,腳下的石頭猛然下墜。洛晗哇的一聲叫了出來,立刻毫無形象地跪倒在地,牢牢巴住石頭邊緣。
凌清宵無奈,隔著兩三塊石頭跟著她,提醒道:“站起來,你這樣成何體統(tǒng)?”
洛晗哪還顧得上好看,拼命搖頭,死活不松手。凌清宵沒辦法,只能移動另一塊石頭向洛晗撞去,逼著她活動。
洛晗淚都要落下來了,仙界真的沒有幼崽保護協(xié)會嗎?凌清宵越來越過分,真的沒有人來管管他嗎?
洛晗簡直是手腳并用地在浮石間躲閃,要命的是每一塊石頭都在活動,上下左右,神出鬼沒,沒有一塊是安全的。洛晗吊著一口氣不能松,不間斷地運行著輕身術,隨時準備跳躍騰挪。
洛晗經(jīng)歷了她有生以來最漫長的一刻鐘,好容易石臺停止浮動,她立刻如一條脫力的死魚般,完全癱倒在地。
凌清宵站在最大的倒山狀浮石上,始終風姿濯然,飄飄如仙。他見洛晗癱在石頭上,完美主義發(fā)作,又有點看不慣:“立臥有姿,不可失儀。”
他越這樣說,洛晗越不起來了。她躺在石頭上不動,凌清宵沒辦法,只能退了一步:“好吧。你至少先坐起來,不要躺著!
洛晗也知道打坐恢復起來比較快,她慢吞吞地爬起來,她看著凌清宵衣冠整齊,分毫不亂,站在那里好看的像是仙境,忽然就覺得委屈:“你就算要鍛煉我身法,為什么不提前告訴我?石頭突然墜落,我會害怕的呀!
洛晗的語氣中含著哭腔,似乎委屈極了,凌清宵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了。洛晗這是,和他撒嬌?
凌清宵從沒經(jīng)歷過這種情況,他自己是一個從小就很不會討人喜歡的孩子,漫長的童年少年時代,他一直是孤身一人。他越來越孤冷,到后來,已經(jīng)沒有人和他親近,他也不想和人親近了。
他從未和父母撒嬌過,自然也不曾被別人撒嬌。這是第一次有人這樣依賴他,信任他,遇到了委屈,自然而然地和他訴苦。
雖是訴苦,可是凌清宵聽得出來,這是親昵的人之間才會有的對話。在陌生人面前,每個人都堅強又體面,但是見了父母,就滿腹牢騷。
凌清宵僵硬了良久,最終緩步靠近,停在一步遠的地方,在洛晗身邊凝了方帕子。
凌清宵本意是安撫洛晗,但是說出來就成了:“擦擦臉上的土!
他說完后覺得這樣太生硬了,他努力回想記憶中其他師兄妹是如何相處的,試探地伸手摸了摸洛晗頭發(fā)。
他的手掌在洛晗發(fā)頂輕輕放了一下就收回,輕的仿佛是幻覺。凌清宵意外發(fā)現(xiàn)這樣的觸碰并不讓他難受,反而毛茸茸的,他竟然想再感受一下。
然而洛晗此刻已經(jīng)站了起來,她剛才一時情緒脆弱,說出那句話才發(fā)覺自己有些過界了。凌清宵并不是她的父母親人,他愿意以最嚴格的標準訓練她絕對是為了她好,她不能和凌清宵喊苦。尤其是后面,洛晗很明顯地感覺到凌清宵有些無所適從,很僵硬地試圖安撫她。
她竟然刁難清冷仙人,洛晗光想想都覺得這是罪過。洛晗其實沒感覺到頭發(fā)上的觸感,她只是看凌清宵似乎很為難,趕快整理衣裙站起來,揚起笑臉道:“我剛才鬧著玩的。我休息好了,可以繼續(xù)了。”
他們倆身高上雖然有高度差,可是洛晗好歹也是精心養(yǎng)大的神族幼崽。她身負神族基因,身高長相都長在仙界的審美標準上,所以身高并不矮,站直了大概到凌清宵肩膀。
這樣一來,凌清宵再伸手就顯得很刻意,他不好繼續(xù)摸洛晗的頭發(fā),只能悄悄收回手指,冷淡地點點頭:“好,那就繼續(xù)吧!
凌清宵說完,就又回到剛才的位置。他看著清冷如玉,其實內(nèi)心里頗有些失望。
毛茸茸的,手感真的不錯。
洛晗又繼續(xù)練習。她雖然不想學習,時常懶癌俯身,但是她至少知道努力是為了自己好。她清楚自己不是一個很有自制力的人,如果沒有外力逼迫,她能一直躺下去。凌清宵逼著她學習,她雖然痛苦,但也愿意咬牙忍。
洛晗心里清楚的很,別看男主給女主海誓山盟、一擲千金,其實那些禮物都建立在青春和美貌上。美貌是上天的饋贈,也是魔鬼的陷阱,若能讓美貌為自己所用,那么美貌就是女子無往不利的武器;如果反被美貌把持,屈服于美貌和年輕帶來的紅利,那每一次被男人示好,其實都在透支女孩子自己的未來。
強者,唯自強。凌清宵這樣的,才是真正為她好。
洛晗想法很激昂很向上,可是等真輪到她時,依然被魔鬼教練折磨的哭唧唧。
洛晗并不是近戰(zhàn)人才,她的身份也不允許她近身肉搏。說白了,洛晗最大的任務就是活著,除了毀滅世界,天底下再沒有什么值得她親身冒險。
但是修仙界危險重重,洛晗又不能沒有自保之力。她若是什么都不學,凌清宵不放心,洛晗自己也不放心。
仙族化天地靈氣為己用,力量從無到有,從弱到強,擁有很強的靈活性和自主性。相比之下神族就有些固化,往往一出生,能力就被圈定了。
比如盤古和女媧,就很難界定他們的力量誰強誰弱,因為根本便不是一個領域。洛晗的能力從她的日常任務就可以看出來,她亦不是一個靠戰(zhàn)力取勝的神。
神可以調用一切現(xiàn)成的能量,比如風霜雨雪、靈氣魔氣,但是神真正的力量,是法則。
對于六界中的生靈來說,天藍水綠、春去秋來是理所應當?shù)氖虑。太陽東升西落,人皆生老病死,水往低處流,蘋果熟了往地上掉,這是人人皆知的常識。但是最初的最初,這些法則都是神來制定的。
天清地濁是盤古的法則,男女結合才能孕育后人是女媧的法則,時間如流水,過去了不可再回頭是時間之神的法則。種種法則疊加在一起,才成了如今六界的模樣。如果當初盤古開天辟地后規(guī)定清氣下行,重的東西才能上行,那么蘋果熟了,便真的往上飛了。
眾多法則構成了六界的框架,仙魔妖人鬼生活其中,吸收六界中的力量強化己身。比如仙族吸收靈氣,魔族吸收魔氣,他們本身,便是六界的一部分。
神的位置應當是置身六界,卻又超脫于六界之上,制定法則來完善這個世界。一個神無法構建全部,如今六界的模樣,是眾多法則疊加、神和神之間相互合作才構成的。
不過神的年齡動輒以億萬年記,洛晗這區(qū)區(qū)十八年,連說零頭都是夸大。洛晗現(xiàn)在遠不到參悟自己的法則的地步,所以可以想到,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洛晗都需要靠法術、仙術自保。因此,如何精準地調用靈氣,如何快速地逃跑到安全位置,就是洛晗最重要的課程。
洛晗知道輕身術關乎她的性命,所以也很認真地練習。不得不說,凌清宵的訓練方式十分魔鬼,可是進步也顯而易見。
洛晗現(xiàn)在說不上心隨意動,可是遇到湍流亂石,也可以尚算從容地避開了。洛晗真切地感受到,萬丈高樓平地起,打實基礎真的很重要。
對戰(zhàn)中許多事情是根本來不及考慮的,手勢標準不標準,口訣熟練不熟練,可能每一樣都是很小的影響因素,但是累積起來,差距就足以致命了。
洛晗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熟練應用輕身術,不會再出現(xiàn)施法前先在心里復習一遍口訣這樣的事情。凌清宵精準拿捏著她的進度,一直把難度控制在比她的水平稍高一點的程度。
漸漸的,石頭移動速度越來越快,冰凌的攻擊也越來越密集。洛晗腳尖踏在石頭上,身姿飛快在云間穿梭。她在踩穩(wěn)石頭的同時,還需要在躲避無處不在的冰凌攻擊,難度并不小。
凌清宵有心再逼洛晗一把,突然又加快了攻擊。洛晗本來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踩在了石頭上,忽然遠處傳來一陣金光,所到之處云層翻滾,飛云臺的結界也被影響,洛晗腳下的石頭劇烈抖動,忽的下墜。
洛晗都來不及反應就朝下落去,身體頓時暴露在眾多冰凌的攻擊中。凌清宵臉色一變,立刻揮手打散所有靈氣,跟著洛晗跳下去。
洛晗雖然練習了許多法術,但終究還是當人的時間更多。驟然失重下她還哪想得到法訣,幾乎是本能地想抓住什么。她看到凌清宵朝她追下來,握住了她的手腕。洛晗來不及細想,立刻順勢緊緊抱住凌清宵肩膀。
凌清宵沒防備,被她抱了個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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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看一眼旁邊護著韓惠竹的高高瘦瘦的少年,忍不住輕笑出聲,“怎么,親媽都不認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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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