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壯擦干凈臉上的水，探頭過去瞅了一眼，面色也是急變。
“大哥，倪先生，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秦錚看著兩個人的臉色，急切地問。
倪鈞先是被氣得面色漲紅，然后很快又變成慘白，聲音顫抖著說：“慶王這是瘋了么，他居然想跟西夏人聯(lián)手？”
“西夏？”秦錚震驚地瞪大眼睛，“這……這簡直……”
薛壯本就憔悴暗沉的面色此時又難看了幾分，但是卻沒有其他二人那樣的震驚。
他將手里的毛巾丟進盆里，勾起一抹冷笑道：“兄弟鬩墻，構(gòu)陷忠良，蓄養(yǎng)私兵，殘害宗親……除了弒君殺父，他有什么不敢做的！如今吐蕃王態(tài)度鮮明，咱們又把他在保定府藏著的私兵盡數(shù)剿滅，幫他掌握朝中動態(tài)的長公主也被處理了，只要他依舊覬覦皇位，除了西夏，也沒別的選擇了�！�
“那可是西夏……”秦錚有點兒語無倫次，不知道該怎么表達自己的震驚。
但是許多話根本不用說出來，其他兩個人也能心領(lǐng)神會。
西夏與大齊之間的仇恨，幾乎是根治于每個大齊人的心中，無法抹去的。
他們這一代人，更是聽著西夏入侵邊境、西夏人殘害大齊百姓的故事長大的，帶兵抵抗西夏、殺西夏人的都是大齊的英雄。
所以即便是沒有上過戰(zhàn)場，遠離邊境生活的百姓，也對西夏有著天生的敵意。
秦錚雖然一直將慶王視為仇人，但是對他的這個做法，還是覺得太超過下限，著實無法接受。
倪鈞倒不至于像秦錚這般天真，可他也無法理解慶王的做法。
慶王心心念念的就是皇位，但如果借助西夏的力量，即便能夠殺回京城又如何？
到時候遇到的阻力會比現(xiàn)在要大得多。
無論是文武百官還是大齊百姓，都和那接受一個聯(lián)通外敵的人登基。
慶王本就已經(jīng)不占大義，若是再失了民心所向，即便推翻了小皇帝，也很難順利穩(wěn)定天下。
“大哥，咱們得趕緊把消息送回京城去吧？”秦錚有點著急地說。
如今吐蕃王已經(jīng)在進京的半路上了，如果慶王真的跟西夏勾結(jié)起來把吐蕃給滅了，到時候麻煩可就大了。
“這個消息確切么？是從哪里得到的？”薛壯向送信的人詢問消息來源。
“是顧先生送來的消息，剛翻了開頭出來就趕緊給您和倪先生送來了，后面還有內(nèi)容，正在加緊對呢！”
“咱們過去看看�！蹦哜x等不及送過來了，直接推門出去，往自己住的院子走。
倪鈞住的桃溪園如今已經(jīng)成了整個兒保定府的情報中樞，原本空著的西廂房也重新布置過，增加了幾個人手，幫助倪鈞做一些文書類的工作。
他快步走到一個正在伏案忙碌的年輕人身邊，低頭去看他已經(jīng)對照出來抄到旁邊紙上的內(nèi)容。
“慶王派江景辰前往西夏……江景辰？這名字似乎有點眼熟……”
“江景辰是慶王手下大將江尉明的獨子，如果真是派他前往西夏，說明慶王對這次聯(lián)絡(luò)還是頗為看重的�！毖炎匀徊粫涍@個名字，當初為了抓住周逸秋的小辮子，京城派來的聶辰就是假冒江景辰的身份來獲取對方信任的。
倪鈞的神色也嚴肅起來，繼續(xù)盯著案前的年輕人一個字一個字地翻找。
年輕人被他們?nèi)齻�圍著，翻著厚厚的密文冊，越著急越翻不著，急得汗都冒出來了。
薛壯見狀拉著倪鈞到窗前坐下道：“也不差在這一會兒了�！�
“得趕緊把消息送去京城才行�！蹦哜x手指輕叩桌面，“慶王選在這個時候聯(lián)絡(luò)西夏，肯定是想要對吐蕃下手，如今吐蕃王出使大齊，萬萬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事，不然這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天下，又要亂起來了�！�
“亂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毖堰@段時間在京城，時常被皇上或是陳瑜白召見，尤其是在陳瑜白那邊，看到了許多保定府這邊并不涉及的密報。
“大齊前幾年亂成那樣西夏都沒有來趁火打劫，先生當真以為是吐蕃王震懾力十足的緣故么？”
“你是說？”倪鈞聞言眼睛一亮，“西夏出了什么變故，自顧不暇了？”
“西夏王前年在外狩獵期間意外駕崩，經(jīng)歷了一番權(quán)利爭斗之后，年僅七歲的幼子繼位，衛(wèi)太后及其娘家把持朝政，但是反對者也不少，至今尚未完全平定。”
“衛(wèi)太后的父親似乎是文臣，這么說來，她一直沒能掌握西夏的軍權(quán)？”
“陳大人也是這樣分析的。”薛壯點點頭道，“西夏由樞密院掌兵權(quán)，分全國為左右兩廂，設(shè)十二監(jiān)軍司。樞密院以太子兼樞密使虛銜，樞密副使掌實權(quán)。衛(wèi)太后聯(lián)合娘家廢太子，扶幼子上位，樞密院一方自然不服。但是據(jù)說十二監(jiān)軍司被衛(wèi)家拉攏走幾近過半，雙方勢力相當，加上都不想增加無謂的內(nèi)耗，所以一直僵持不下�！�
“你的意思是，慶王想利用西夏的內(nèi)部矛盾？”倪鈞挑眉看向薛壯。
“切，他哪里有那個腦子！”薛壯不屑地撇撇嘴，“我看這個主意，說不定是顧先生提出來的�！�
“是、是這樣的……”對著密文表把信全部翻譯出來之后，年輕人趕緊捧過來給二人看，正巧聽到了薛壯的分析，忙道，“顧先生在信中說，他希望可以借此挑起西夏和慶王之間的矛盾，讓他們彼此消耗�！�
倪鈞立刻露出笑容，撫掌道：“看來顧元如今很受慶王信任��！”
薛壯卻并沒有喜形于色，接過翻譯好的急報內(nèi)容，從頭到尾細細看了兩遍，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紙張的一角，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有什么問題么？”倪鈞見狀也收起喜色，關(guān)切地詢問。
“哦，沒什么�！毖鸦剡^神來，“倪先生先著人將快報送去京城，我先回去休息了�！�
從桃溪園出來之后，薛壯一路都若有所思，進屋之后示意秦錚關(guān)上房門，然后低聲吩咐道：“想辦法聯(lián)絡(luò)在西夏的暗樁，盡量掌握江景辰去西夏后的一舉一動。”
(未完待續(xù))